蘇政華沒有把話說死,因爲不太確定,白骨太新了,不像是陳年的白骨。但他又不是仵作,也拿不準。
自古修建宮殿也好,墓穴也好,或是類似長城那種防禦工事也好,只要涉及到勞民傷財四個字,總是難免會有人犧牲。
一般死了人都是就地掩埋,給家人一點撫卹金,有的根本連撫卹金都不給。那些家人也不知道人埋在哪兒。只要上面的人位高權重,那些家人也上告無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蘇政華覺得這些人就是修建那些防禦工事而死的,山上屍體不多,想來防禦工事應該不大,找一找應該就能找到。
戰其鏜聽了蘇政華的解釋之後,點了點頭道:“照這麼說,那應該就在附近纔對,反正我們也找不到下山的路,那就找找吧。”
兩人都帶了糧食和水,所以一開始迷路也沒在意,天也快黑了,下山是不可能了,也需要找個晚上能休息的地方。總之都要找,不如就順便一起找了。
但戰其鏜心裡還是覺得毛毛的,皺着眉問道:“你說萬一又是一個屍坑怎麼辦?”
“拿來那麼多的屍坑,怎麼可能死那麼多人還沒人察覺呢?”蘇政華點了點戰其鏜的小鼻子。
戰其鏜自己也摸了摸鼻子道:“蘇旋樺還不是做到了人不知鬼不覺的弄出那麼多屍體來。”
“他不一樣,他有皇權來掩護,京城流動人口又多,來往商販數都數不清。”蘇政華邊走邊說道:“不過你這麼說倒也不是沒可能,畢竟這裡以前是蘇旋樺來管理的。可是鬼將軍這種東西,放在身邊才最踏實,萬一認了別人做主人,他不得虧死?”
戰其鏜也就是隨便一說,聽蘇政華一本正經的解釋之後反而咯咯樂上了,大概上次被鍛煉出來了,膽子也大了不少。
“我就說說,這裡沒有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六月的江南應該是悶熱的,但是因爲連日降雨的關係,空氣裡非常潮溼,風中都彷彿帶了水珠。
蘇政華把自己的外衣給戰其鏜披上,他們沒能找到什麼人工搭建的東西,就是個墓穴都沒有。這座山就跟百姓說的一樣非常的平緩,他們就像是誤入了哪個迷陣一般,找不到一點離開的頭緒。
最後他們只能倚在一顆大樹下,準備在樹後面講究一晚。
趁着夕陽最後的餘暉消失之前,兩人在附近撿了些半乾不幹的柴火來生火。蘇政華拿出火摺子在樹後面試圖把火堆點燃。
戰其鏜抱着一捆樹枝從正面走過,走着走着忽然鬆了手,懷裡的樹枝掉了一地。
蘇政華奇怪的回頭道:“怎麼了?又有人骨?”
戰其鏜搖了搖頭,不是很確信的說道:“我總覺得這裡跟哪裡很像,你過來看一下。”
戰其鏜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使勁兒招手道:“蘇政華,你過來看一下,這裡是不是跟果園很像,是不是啊?”
蘇政華在戰其鏜的角度站定,看了幾眼之後,越看越像。楊樹,柳樹是北方最常見的樹木,果園後山的
果樹並不多,往下走幾乎全是那兩種樹,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棵松樹。
跟眼前的景象非常的像。當然這世間有的是楊樹柳樹,恰好有一棵松樹也再平常不過。可是能讓他們兩個人感到驚訝的,是因爲蘇旋樺的那幾幅圖。
“你說,有沒有可能找到第二幅圖?”戰其鏜嚥了口唾沫道:“或許真的有藏寶圖也不一定。”
戰其鏜越說越覺得有理,拉着蘇政華往前走道:“北京城那麼大點地方,他又每天都去看奶孃的墳墓,用得着畫圖防止自己忘記嗎?也許他記得根本就不是北京的寶藏而是杭州的寶藏也不一定啊!”
“棠之,你慢點,就算有寶藏,它也不會長腿跑,小心有機關纔是。”蘇政華害怕戰其鏜吃虧,跳到人前面站定,把人攔住了。
戰其鏜過了剛剛的興奮勁兒也冷靜了下來,人一杯遇到寶藏的機遇有多大,哪可能次次掉餡餅都正好掉到他們的嘴邊啊。這一切實在是太不同尋常了。
“也許這只是巧合?”戰其鏜想了想又回頭道:“要不我們往回走吧。”
“都走到這了,你還要往回走,是不是害怕了?”蘇政華故意逗戰其鏜,把人拉在懷裡看了看天色道:“太晚了,先休息吧。”
戰其鏜確實有點小害怕,蘇旋樺的第二幅畫是個山洞,洞裡什麼東西都可能有。陰森森恐怖到汗毛倒豎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蘇政華在松下點了火堆,拿了大氅出來,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湊合着過了一夜。
第二天他們是被鳥啄醒的,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鳥聚在一起,在蘇政華和戰其鏜的臉上啄來啄去。
“它們爲什麼要啄我們啊?”戰其鏜沒睡醒,被啄的腦袋疼卻毫無辦法,它們就像是不知道害怕一般,圍着人轉。
“你們快點離我遠點,不然我就把你們做成烤鳥,正好我已經好多天沒吃過肉了,啊……都給我走開。”
戰其鏜氣的快要昇天了,反觀蘇政華那邊,只有幾隻麻雀圍着他轉,多數還只是繞圈圈,沒有一個又啄又抓的。
“爲什麼它們只啄我啊?”
戰其鏜被啄的實在沒辦法,躲到蘇政華身邊尋求幫助。
蘇政華攬着戰其鏜道:“你安靜點,它們只是出來覓食的,你不動它們也不會動你,沒有哪種動物會無緣無故的攻擊人。你剛剛又叫又跳的,讓它們覺得是來搶食物的,自然就會被啄了。”
戰其鏜安靜了一會兒果然沒有鳥來啄她了,她也坐不住了,屁股左扭扭右扭扭,蹭得蘇政華都要起反應了。
“怎麼了?有哪裡不對嗎?”
戰其鏜乾脆蹲在地上仔細的看,不解的問道:“你說它們在吃什麼?”
蘇政華也覺得奇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一定會有十分吸引它們的食物或是東西。否則,一般動物是不會冒着跟人斗的危險進食的。
帶着探索的心情,兩個人趴在地上找了起來,結果找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找到。着實讓人想不通。
“哎,走了,飛走了。”戰其鏜指着一個方向,頗爲吃驚的說道:“你看它們走了,全都往一個方向走的。”
“走,跟過去看看。”戰其鏜耐不住好奇心,拉起蘇政華就往鳥飛的方向走去。
山路上也沒什麼危險就是七扭八繞的,哪怕是他們邊走邊記了記號,依然轉悠懵了。那些鳥飛的還很快,戰其鏜來不及細想,就已經跟着它們到了一個山洞。
在山洞門口,戰其鏜不往前走了。
蘇政華前後左右看看,這裡依然是山,不過應該已經是另一座山了。
“我去做個火把,裡面應該不是古墓,但還是小心點爲妙。”
戰其鏜點點頭,她自己藝高人膽大,抽根柳條就當武器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山洞裡黑黝黝的,就好像怪獸的嘴巴,能吞噬掉人。
蘇政華拿了火把過來,兩個人一人手拿火把,一人拿着柳條,慢慢的在山洞裡走。
“剛剛我看過了,沒有任何一個角度跟第二幅畫能對上。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戰其鏜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最近日子苦,她想財寶都要想瘋了。
蘇政華搖了搖頭道:“就當遊歷了,也挺有趣的不是嗎?”
現在洪水隨時都有可能再來,多耽擱一天,那些百姓就要在路上多擔一天的危險。可他們兩人就這麼在山裡迷了路,困在了這裡。
“既來之則安之,說不準柳暗花明呢。”蘇政華安慰道:“蝶衣叫你出來是散心,找合適的臨時據點並不容易,而且飛來峰上有靈隱寺和三個古剎,百姓更相信他們,肯跟我們走的也沒有幾個。”
戰其鏜知道蘇政華是在安慰自己,言語間自然會誇大一點。心裡還是着急的,走起路來也快了不少。可令他們覺得奇怪的是,一路上什麼都沒遇到,別說機關了,就是那羣鳥的鳥毛都沒碰到一根。
若不是親眼看見那羣鳥飛進這裡,戰其鏜都要以爲自己眼花了,或者產生幻覺了。
蘇政華走了一半恍然明白了怎麼回事,拉着戰其鏜跑了起來。戰其鏜不明所以的被拉着走了好遠,居然發現前面有亮光。
“果然如此。”蘇政華淡笑道:“我們被那羣鳥給耍了,這分明是一個貫穿山體的洞,置於是誰建的又因何而建暫且不論,那些鳥也是有靈性的,知道這麼走省事。”
“鳥向來喜歡光明,晚上他們會沒有安全感,躲在巢裡不出來,白天的時候哪裡是會往這種昏暗不見天日的山洞裡鑽。我們且去看看它們真正的家究竟是什麼樣子。”
戰其鏜也被勾起了興趣,兩人快速的往洞口跑去。他們剛剛一直再往上爬,應該是爬到了山腰附近,山洞雖然深,卻沒有想象中那麼長,兩人卯足了力氣,跑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終於到頭了。
戰其鏜有點忐忑,小時候玉太傅講過桃花源記,那時候還非要她背誦全文,她背不出還被他爹拿門閂追了兩條街。
現在,就彷彿世外桃源就在眼前一般,她倒是很怕自己出去之後會失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