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之,”蘇政華從院角處過來,叫戰其鏜待愣在院子裡,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情,忙過去,“你怎麼了?”
戰其鏜爆發了,幾乎是吼了出來,“大半夜的,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現在這裡一點兒都不太平,我很擔心的你知不知道?”
蘇政華靜靜望着她,忽然笑了起來,輕聲解釋道,“我晚上茶喝的有點多,睡不着,便出來走走。”
“剛剛聽見你在叫我,還以爲你是做了什麼噩夢。”
戰其鏜撲倒在他懷中,臉貼在他的胸膛,聽見他胸口咚咚有力的心跳聲,那樣規律,那樣鮮活,聲音軟了下去。
“如今我都已經陪着你來到這裡了,你可萬不能再出什麼事情,省的讓我擔心。”
但她在心中又想,真的會有那麼多人要取蘇政華的性命了嗎?
想到此處的她腦子裡閃過一抹靈光,將頭從他胸膛擡了起來,“你昨日不是說,李大人爲什麼要這麼做嗎?我剛剛突然想到,他也許是針對你來的。”
蘇政華只是看着她輕笑,“夫人,明瑤宇說錯了,你其實真的很“善解人意”。”
其實這件事情蘇政華在躺倒牀上的那一刻便在心中有了些感觸。
他雖是主動輕辭來江南,但在明眼人的眼裡麼跟被貶差不多。因爲大家都知道如今這江南的狀況,能夠將這片水深火熱之地封給他,皇上對他的感情莫說是慈愛的,簡直就是狠心。
他在朝中之時,便有不少的人都在明裡暗裡針對他這個太子。他深深的眸中泛起一抹冷冽的光來,又沉靜在這漆黑的夜色裡。
如今想來那些人針對他,並不是因爲覺得他年輕,辦事不利,而是,有意而爲之。
而這些所有事情的幕後推手,他只能想到一個人,那便是蘇恆玉。
但蘇政華也在心底無數次推翻過自己的這個想法,是誰都有這個可能,可是蘇恆玉跟他說一樣的,同是皇子,在朝中也沒有勢力,他也不可能操縱這許多的大臣都合夥兒的針對他纔對。
咳嗽蘇政華越是在心裡如此告誡自己,那股想法便越是如此的涌進他的心裡。連帶涌進來的,還有那前世的記憶。
自古以來,人們對皇位的爭奪之戰,便不斷的在延續,無論這幾人從前是有多麼的要好,可是現在他們已經長大了,就不得不對很多事情做出決策來。
有時候那決定一旦做了,就成了一步錯,步步錯。
蘇政華明白,他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被捲進了那個大漩渦裡。即便他有意退出,尋一個安定的地方活着,可也有人不願意放過他。
而此次,他們在江南做的這一切,不正是爲了針對他的嗎?
只要朝廷中人說他這個正男王來到江南是如何的辦事不利,是如何的因辦事不利讓這裡的官員一再遇害,這些人便能從這樣的小事中將他掐死,讓他再不能翻身。
蘇政華深沉的眸子裡的冷光漸濃,脣邊的笑意也漸濃。他本來就未想與人掙些什麼,可既然這些人如此的不願意放過他,他要不做點什麼還真對不
起大家對他這個皇子的期待。
“喂,”戰其鏜推了推沉思中的蘇政華,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裡埋藏了很多心事,可如果是她遇到這樣的事情話,她心裡也不會舒坦的。
“不如你就反擊回去吧,要是有人欺負我,我一定打的他滿地找牙。現在有人欺負你的話,我也同樣會幫着你將他打的滿地找牙。”
見她如此憤憤不平的模樣,蘇政華眼裡的溫柔濃了濃,一語戳破她的心思道,“我看你是想打李大人想很久了吧。”
對,她戰其鏜不只是想打李仁,還想踏破李府。可是終究她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正如蘇政華所說,辦案子不是兒戲,要想將人給拿下,他們首先便需要證據。
可是,現在他們要去哪裡找證據去?
戰其鏜眼巴巴的望着蘇政華,“不然我們今日再去走訪一番,雖說我們心中的猜測一大堆,可是並沒有找到兇手的影子。”
蘇政華脣邊的那分笑淡了淡,眼神夾雜着涼涼的冷笑,“這可不一定。”
戰其鏜愣了。
天剛剛亮,蘇政華便把原來李府中的人又全部召集在了一處。大家既興奮又緊張,都在想,莫不是王爺又有了什麼新發現?
人已經到齊,因爲水患之故,這裡現在的人也沒有幾個,他淡淡的掃了他們一圈。
“我問你們,你這官衙之中,是否之有你們這幾個當差的人?”
大家都不知道蘇政華爲何會這樣問,都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有人站出來道,“我們大人原本一向就從事輕簡,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爲,所以這官衙中的人也只有我們這幾個。”
蘇政華眼睛微挑,“你們確定?”
這幾個人本是極確定的,他們這裡就只有那麼幾個人。可是蘇政華的聲音沉沉的,就像是篤定了什麼一般,這便讓他們不得不再重新思考。
突然有人道,“這官衙內原本有值得跟在大人身邊照顧的僕人,可是大人死了之後,他受不住這心傷,便主動走了。”
“走了?”蘇政華看着說話的那人,追問道,“你口中的那個僕人,是否是一直都陪在你們順大人身邊?”
“不是不是,”說話的那人忙搖頭,“雖然他是陪在大人身邊照顧的僕人,但我們都叫他小公子。他是前年大人去巡防時發現的,見他可憐便將他帶回了府中,他爲了感激大人,便一直跟在身邊照顧着。”
“小,公子?”戰其鏜覺得這個稱呼還挺有意思,“看來是個年輕人,你們既然能叫他小公子,想必他跟你們的大人關係定是很好了。”
“是……很好!”說話的那人提及到那小公子,便將頭垂了下去,像是在避諱着什麼。
戰其鏜凝眉,“瞧你這反應,是發生了什麼嗎?”
“沒,”答話的那人心中一慌,忙搖頭,“沒什麼。”
戰其鏜狐疑的看着他,瞧着他這反應沒什麼纔有鬼了。可見他如此驚慌避開的樣子,戰其鏜也不好直問,只覺得應該是有什麼難以開口的事情。
蘇政華沉淡的聲音飄過來,
“你口中的小公子具體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在何處?”
官衙裡的人見蘇政華都把那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小公子的身上,便問,“王爺可是在懷疑那小公子?他雖說不是大人的親兒子,可是我家大人無妻無兒,早就已經將他當做了親兒子。而且那小公子也很孝順……”
“那就對了,”戰其鏜手一拍,“越是親信的人,便越有作案的可能。”
官衙裡的人可還是多不相信的樣子,在情感上也不大能接受,“王爺,我們都知道這合理的懷疑是好的,可是,我們這樣沒憑沒據的……”
“你們的小公子,是否偏愛冷香?”
見大家又不說話,蘇政華伸出一隻手來,手上拿着一方手帕,“昨日夜裡,我又去查探了一下你們大人的屍體,從他的指甲裡發現了這個。”
那明下屬遲疑上前去接過那方手帕,見上面有細細的白色的碎沫。
“這是……”
身邊又有人湊了上來,見到那些碎粉末。這些大男人都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也同樣都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
戰其鏜眼尖,一眼便看出那些本是女子在身上用的香粉。
“奇怪?你爲什麼能從順大人找出女人用的香粉來。”戰其鏜又細看了看,“說是香粉,卻也比普通的香粉略粗糙了些。”
衆人將那方手帕收好,又互望了一眼,“王爺,屬下想起來,那小公子的確是偏愛冷香。只是,不經常……”
大男人說起這個事情便又有遲疑,其實說起來,南晉的風俗還是比較開放的。這個時代裡斷袖之事跟男子身上愛香之事皆已經不是什麼奇事了。
戰其鏜接過了他的話,“他身上偶帶冷香是可以的,不過身爲一個男子,的確身上帶香也不是那麼一件讓人接納的事情。”
那名下屬的官員臉紅了紅,面上也更糾結悔恨了一分,“只是我們想不到,竟會在大人身上找到小公子的……”
衆人或許方纔還有些迷惑之色,這下便都如夢初醒,從他們大人身上找到了有關小公子的東西,便說明這件事情跟他們的小公子脫不了干係。
“王爺,”一名屬下上前來半跪在地上,抱拳道,“實在慚愧,我們竟沒能從大人身上發現這絲馬跡。”
“這不能怪你們。”
這官衙裡的仵作早在之前就已經走了,而且香粉在指甲裡,又是白色,跟肉的顏色本就辯不很清楚。他如果不是昨晚上覺得不對,又仔細的回去檢查了一下屍體,也不會發現。
“王爺英明,”周圍的人不得不對蘇政華的細緻佩服,如果蘇政華早些能來的話,說不定還能發現更多的證據。
“不過屬下很好奇,王爺爲什麼就能想到,這件事情會跟……小公子有關?”那人在說起小公子的時候,聲音裡隱藏着咬牙切齒的痛。
“本王記得你們說過,你們的大人是死不瞑目的。”
蘇政華又將上次在杭州檢查屍體的結論在這裡複述了一遍,“那麼殺死他的人,不是熟人,就是覺得很不能置信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