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蘇政華道卻避開了這個話題,輕嘲一句,“李大人,你現在倒是知道自稱爲臣了?”
李大人心裡咯噔一下,又聽蘇政華道,“你方知道,這南晉是姓蘇的?”
從一開始見面,李大人便自是一副是這江南老大的模樣,全然將蘇政華跟戰其鏜當做了外人,客人。現在經蘇政華這樣一提醒,他方知自己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
“王爺說的是,這南晉自然是姓蘇的。這江南,也自然是王爺的。”
“李大人還真將本王當成這江南的王爺?”蘇政華手指磨砂着茶杯,聲音同是淡淡的聲。可李大人感覺的到,在這人淡然的背後,那深地裡到底沉寂着多少他無法探知的,深沉。
“王爺哪裡話,我,臣,臣自然是一開始就將王爺當做這江南的王爺。”
蘇政華脣邊浮起一抹淺淡的笑,和着那雙清寂而略放空的眼睛,連戰其鏜都能感覺那眼底裡的寒氣。她不知道,蘇政華原來也可以是這樣的。她從來覺得他這人不過只是霸道了一些,狂妄了點,有時候還很厚臉皮。
這樣的蘇政華,是她所沒有見過的。
蘇政華自淺淺淡漠的笑,卻沒再說話,李仁的心在這寂靜的空氣中越跳越快,越跳越亂。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大人可對我昨日的想法有了什麼新的想法?”蘇政華涼涼的聲音又突兀的響起來,李仁真感覺時間在凌遲他。
想法?處於高度緊張的李大人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又忽然想到他們昨晚的話。
每個受災的州都要他送去藥材,糧食和銀錢。
李大人的心肝脾肺腎都糾結在了一處,讓他恨不得當場暈過去來解決這現在的局面,可是他沒有暈,也就意味着他還必須要做出選擇。
可是他能怎麼選呢?若他答應了,那豈不是就證明了他實際上非常的有錢,他很富的這個問題?那麼開始說他貪污不也讓他給間接的承認了?
若是他拒絕?李仁在心底裡立馬否認了這個念頭,這一刻,就是再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是不敢拒絕的。他剛纔會鼓起勇氣來跟戰其鏜說那些義正言辭的話,一是因爲朝廷中還有吳大人給他撐腰,二是就算他們將賬本呈上去,以皇上現在對蘇政華的態度,也不一定會審理。更是因爲,就算皇上到時候下令來查,以他的勢力,他難道還不可以另外作假嗎?
可他現在還面對着眼前的這個男人給他的施壓,頓了一會兒,李仁道,“王爺眼下的情況你應該也是清楚的,的確是沒有多餘的錢糧能拿的出手的。不過昨天王爺的提議臣也回去仔細的考慮過,覺得臣的確是應該一視同仁的對待江南的百姓。”
他又遲疑了一下,“王爺,這樣吧,待臣回去再想想辦法,籌集籌集,我想應該還是可能的。但這時間實在太過緊迫,臣需要時間。”
戰其鏜心裡氣極,但也不得不得不承認,這李大人真是好心思。不但給自己找了一個藉口和臺階下,還圓了蘇政華的話。
“也好。”蘇政華並無再多的話,“那我便給李大人三日時間籌備籌備,時辰也不早了,本王也該回去了。”
說着蘇政華便優雅從容的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李仁,道,“你也別跪着了,起身吧。”
李仁的腿跪的又酸又痛,聽了蘇政華起身,幾乎是一個踉蹌,“王爺這就要走了?”李仁的臉上掛着不捨。
戰其鏜好笑道,“怎麼?大人要是不捨的話,我們也不介意多留幾日。畢竟你這地方跟其他地方比起來可以算的上是人間天堂了。”
李仁本就是因着客套才虛情假意的留了一留,現下聽了戰其鏜這樣說,又怕真的會留下來,裝着啞巴不說話了。
戰其鏜又故作傷心道,“看來李大人真是不太待見我們啊,就連我這一個小小的要求也不滿足。”
李仁這下更加不知道說什麼了,戰其鏜卻不再多言,過去拍了拍李仁那肥肥的肩膀。嗯,真是肉感十足。
“李大人,我還有兩個不情之請,還望李大人務必要同意。”
李仁他也不敢拒絕,“王妃請說。”
戰其鏜眨眼笑了笑,蘇政華看她這副模樣便知道她心裡又開始在打什麼歪心思了。
“李大人,是這樣的,”戰其鏜換上了一副十分認真的口吻,“我跟王爺好歹也是皇上親賜過來的,這個你是知道的吧?”
李仁點了點頭。
戰其鏜又道,“可我們在杭州所住之地已經被大火燒去了一半,你看你這宅子修的這樣好,我們那個地方連遮風避雨都不能,實在太可憐。”
“不如這樣,大人你就再做做好事,再給我們多些銀錢和工人去給我們修繕一下房屋。”
王爺王妃身份如此尊貴的人住的地方如此悽慘,況那裡又是官衙,按理李仁是應該有這個責任的。所有便沒有拒絕,放下便同意了。
戰其鏜高興的跳了起來,跟個得了糖果興奮的孩子,“如此便好了,李大人,那些工人我也不敢多要。不如就將你府中這些爲百姓服務的侍衛給我們吧,剛好官衙裡也缺人,我們回去的銀錢和糧食也需要人搬運,這樣正好一舉兩得。即讓他們有用武之地,也不再浪費你府中的糧食。”
沒等李仁回答,戰其鏜又算了算,“我想了想,那官衙的裡裡外外需要修繕大概也要花個四五百兩銀子,想着大人你現在也不容易,就給個三百兩吧,大人如此爲民考慮,該是不會拒絕的吧?”
戰其鏜說完,李仁的臉色是變了又變,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吐血而亡了。修個官衙你要三百兩,你怎麼不去搶呢?
戰其鏜又說,“大人你是知道,我們自京城而來,住慣用慣了那些金貴的東西。不過才三百兩,大人你不願意嗎?”
“願意,願意。”李仁點頭,“我當然願意。”
戰其鏜終於會心的笑了起來,“如此就多謝了,大人這樣大方,想必這賬本的事情也是有誤會的,待我拿回去再仔細的查看,再來向大人道歉。
”
不等李仁拒絕,戰其鏜將東西就給順走了。李仁真是要被戰其鏜氣的吐血。
一下子將他府中養的護衛給悉數帶走了不說,還另外敲詐了他三百兩銀子,再加上之前答應蘇政華給各個受災地區的糧錢和藥材,李仁的心都在滴血。
將這些事情草草的給解決完,戰其鏜便跟蘇政華帶着那十來個護衛,那些糧錢藥材,走之前還問李大人要了馬車和馬匹來,這樣一來他們便不用再走着回去了。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戰其鏜還是覺得,沒有將那李大人給除了,是心中極大的不痛快的事情。
蘇政華看着她,勾起一抹笑來,輕輕喚了一聲,“棠之?”
戰其鏜側臉看他,“幹嘛?”
她看着眼前這張從小看到大的臉,看着他深邃眉眼中流露出來那抹細細的溫柔。可以戰其鏜自己是一個非常不解風情的,加上她腦袋裡都還是李大人的事情,更加不覺得這個時候是適合風月的,因此蘇政華眼裡的柔情在戰其鏜,也是挺慎人的。
蘇政華從馬車座位的另一邊移到戰其鏜的身邊與她並排着坐下,問道,“你心中可還是不滿?”
“我不滿又不能怎麼樣,”戰其鏜道,“反正這做決定的人是你,你願意怎麼做,我聽你的就是。”
蘇政華對她的回答到顯得頗爲意外,眼角間笑意深了幾分,“我倒是不知道,棠之你何時變的這樣聽話了。”
戰其鏜哼了一聲,將間側向一邊,透過窗簾看着馬車外的景色,“你只要記着,這是你欠着我的,以後你加倍奉還就行。”
至於最後還,那還得看她怎麼高興怎麼來。
戰其鏜心中也並不是全盤的不滿,只是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可將李仁一併除去,再將江南的各地區的東西集中起來便可以更好的對抗這裡災情。
說到底,她心中不過是爲了蘇政華在考慮,畢竟以後他在江南的地位如何就全部要看這裡的官員到底是聽他的話還是不聽他的話,以及這裡的百姓是否是信服他。不然,真的就成了一個空殼王爺了。
蘇政華摸了摸戰其鏜的頭,笑道,“棠之,自小你也是讀了不少兵書的。可知道其中有一種迂迴戰術?對待敵人就像是釣魚,你要學會能收能放,只要你將釣乾和線緊握在自己手中,那麼無論他在你手底下如何掙扎,都是難逃你掌心的。”
這長篇大論更讓戰其鏜對蘇政華有幾分另眼相看的意味,她覺得眼前這個人明明是熟悉的,可有時候又會覺得像是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一樣。
“聽你這意思,你是已經將一切盡在掌握了?”戰其鏜故意揶揄他,現在江南的災情一直持續着,她料想蘇政華也沒有其他的精力去做另外的事情。如果真是盡在掌握,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馬車搖搖晃晃,戰其鏜等待着蘇政華的回答,卻突然一把被他捂住了嘴壓倒在馬車裡,她後背被弄的生疼。突然聽見外面有人通報,“王爺,前面山上遇到了劫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