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嬤嬤跟在蘇酒兒身邊有些年頭了,此時見蘇酒兒神色冷漠,心知蘇酒兒已經生氣了。
朱嬤嬤偏頭望向一旁的紫兒,眉頭擰了下,忙笑着打圓場,“紫兒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夫人體恤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夫人說的你聽着照做就是了。”
紫兒聽着朱嬤嬤這麼說,擡眼看了一眼朱嬤嬤,隨即猶豫地望向蘇酒兒,小·嘴抿了抿,低聲道,“紫兒明白。”
蘇酒兒此時的心情纔好了些,慢悠悠地說道,“起來吃飯。”
紫兒怯生生地站起身子,緩緩地坐在桌邊,微垂着眼簾默默地拿起筷子吃飯。
吃過早飯,蘇酒兒讓朱嬤嬤去請趙氏過來,自己一個人回到堂屋繼續做繡活。
趙氏聽朱嬤嬤說蘇酒兒找她,忙放下手中的活,匆忙地趕了過來。
“我聽朱嬤嬤說,你找我有事?”趙氏坐在蘇酒兒身邊,一臉擔心地問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蘇酒兒將手中的夥計放了放,脣角含笑地望着一旁的趙氏,輕聲開口,“娘,我請你過來,是想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蘇酒兒將自己想要將紫兒嫁出去的想法說給趙氏聽,見趙氏臉色有些不好,小心翼翼地開口,“娘,咱們村的人你比我熟,要不你幫忙給紫兒找個合適的?”
屋裡靜的可怕。
蘇酒兒往後縮了縮脖子,目不轉睛的盯着趙氏,不敢言語。
“這都是我的錯。”
趙氏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的蘇酒兒一臉茫然。
蘇酒兒將手中的繡活放到一旁的針線筐裡面,討好的給趙氏倒了杯水,“娘,這事跟您又沒有什麼關係,您說那些做什麼?”
趙氏冷眼掃了眼蘇酒兒,長嘆了口氣,無奈地開口,“人可以善良,不過有些時候,人就要學會保護自己,即便是需要傷害別人。”
蘇酒兒自然是知道趙氏是什麼意思,脣角勾起一抹清淡的笑容,聲音如同潺潺流淌的山泉水,“娘說的是,人有的時候是需要自私。”
“你明知道,那個紫兒可能會爬上顧峰的牀,你竟然還出嫁妝把她嫁給別人?”趙氏眉頭緊擰着,忍不住地發怒。
“娘,我就是想花錢買心安,直接將人打發出去不好嗎?”蘇酒兒無奈的一笑,開口說道。
紫兒現在是她手中的奴隸,想要紫兒死,只要她的一句話,但是蘇酒兒不想殺人。
她想要在顧峰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她不想讓顧峰忌憚她這個妻子。
“直接賣給人牙子就好了,你操那麼多心做什麼?”趙氏瞧着蘇酒兒還想說話,忙接着說,“以後那些對顧峰有想法的女人,你也要將她們一個個嫁出去?”
“娘,到時候再說。”蘇酒兒琢磨着,或許直接將那些人賣給人牙子就好,“不管怎麼說,紫兒是師兄給相公的,我不可能隨隨便便處置了她。”
趙氏也知道王將軍不是一般人,跟王將軍處理好關係對顧峰和蘇酒兒比較好,紫兒這丫頭還真不能隨隨便便地賣給人牙子。
趙氏見蘇酒兒心中也有數,嘆了口氣,喝了杯水,跟着蘇酒兒又說了些旁的,便起身離開了,說是要幫着紫兒相看一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
大家都住在村子裡,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趙氏都熟悉的很。
趙氏生怕紫兒那丫頭想出什麼壞招,琢磨着今天就將事情定下來。
奔走了幾家,趙氏將紫兒的事情撿好的說了說,獨戶盧山倒是很願意迎娶紫兒。
只不過盧山年紀大了些,今年二十又三,家中有幾畝薄田,當初他爹孃因爲病離世,就剩下他一個了。
盧山是個勤快人,以前十幾歲的時候,窮的娶不上媳婦,現在他是想娶媳婦,可是村子裡的人家不願意將姑娘嫁給盧山,因爲他年紀太大了。
盧山爲了表示對新娘子的尊重,還專門請媒婆上門提親。
家中有很多布料,不過半天光景就能做出嫁衣來。
蘇酒兒跟朱嬤嬤兩個人又給紫兒往大箱子裡裝了些布料被褥棉衣,還塞了個紫兒五兩銀子。
紫兒以蘇家養女的身份直接從蘇家出嫁了。
打發了紫兒,蘇酒兒心裡可舒服了,讓朱嬤嬤多做了些飯,比平日裡多吃了小半碗。
朱嬤嬤見蘇酒兒高興,打心眼裡也跟着高興,笑着說道,“夫人,怕是找不到您這麼善良的主人家,還會將丫鬟風光大嫁。”
蘇酒兒知道朱嬤嬤是在恭維自己,她心中清楚得很,京城裡,那些有體面的丫鬟到了嫁人的時候,那嫁妝,都比得上小戶人家的千金了!
她不過是依着那些人的做法跟着學罷了。
不過想想,掏出幾兩銀子,打發掉一個可能接近顧峰的姑娘,蘇酒兒覺得這格外的值。
一轉眼,陽春三月,萬物復甦。
縣城的府衙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顧峰決定現在全家搬去縣衙。
“相公,這些東西都帶着吧。”蘇酒兒恨不得將家中所有的東西都搬到縣衙裡,總覺得還是用自己熟悉的東西比較好。
聽聞蘇酒兒這麼說,顧峰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下,低聲說道,“帶着些東西做什麼,縣衙裡什麼都有的。”
一旁幫着蘇酒兒收拾東西的趙氏忍不住地笑出聲,扭頭望向蘇酒兒,“你是不是想要將家直接搬過去?”
蘇酒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是一個長情的人,還是喜歡這些舊東西,不然她還要重新適應那些新東西。
“夫人,這些東西就不用帶去了。”紫兒梳着婦人髮髻,笑着湊到蘇酒兒面前,“就算是您將這些東西帶去了,到了那邊說不定還沒有地方裝。”
蘇酒兒想想也是這麼一回事,只是收拾了一些細軟,至於傢俱鍋碗瓢盆這些東西,他們就不帶了。
就算是能省則省,東西還是塞滿了三個馬車。
趙氏將蘇酒兒送到馬車上,想着以後跟蘇酒兒不能常常見面,心裡空蕩蕩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你到了那邊聽聽顧峰的話。”趙氏拉着蘇酒兒的手,聲音哽咽着,“不懂的地方問問朱嬤嬤,有朱嬤嬤在,我也不用擔心你們會出什麼岔子。”
“娘,您真的是多慮了。”蘇酒兒笑着看向趙氏,不知怎麼的想起了安澤清。
她從涼州回來,先是忙活紫兒的婚事,後來地裡開始種田了,她又開始忙活種水稻的事情。
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蘇酒兒壓根沒有想起安澤清這個人來。
蘇酒兒瞧着顧峰跟小廝忙活着往馬車上搬東西,拉着趙氏走到一旁,低聲詢問道,“娘,安澤清現在怎麼樣了?”
“我們也不清楚,自從有人將安澤清帶走了,他就再也沒回來過。”趙氏眉頭蹙着,“不過倒有不少人來咱們村子打聽安澤清的事情,只可惜沒人知道他去哪裡了。”
還有人打聽安澤清的事情?
蘇酒兒眉頭微擰着,疑惑地望着趙氏,細細問道,“娘,都是什麼人打聽他?”
“你問我我哪知道?”趙氏忍不住笑了,叮囑道,“日後好好的過日子,你跟顧峰兩個人肯定越來越好,無論什麼事情,記得聽顧峰的話。”
蘇酒兒聽着趙氏那話,心中涌起了幾分心痛,“娘,你一定好好照顧自己,家裡就靠你了。”
“行了行了,娘什麼時候讓你們操過心?”趙氏想起以後相見蘇酒兒,走到縣衙那邊還要大半天,“你跟顧峰好好過日子就成,娘就放心了。”
蘇酒兒依依不捨地看着趙氏,眼圈不由自主地紅了。
上一世,她滿心歡喜地跟着安澤清去了鎮上,日後見趙氏的面不超過十次。
這一次,她去縣衙了,怕是許久不能再回來了,她就更沒機會在趙氏和蘇父面前孝順了。
蘇酒兒偏頭望着站在一旁的蘇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蘇父的額邊生出了幾縷白髮。
鼻頭一酸,眼淚就要落下來了,身子被人從背後擁住,蘇酒兒偏頭看向一旁,就瞧見顧峰站在她的身邊。
對上蘇酒兒淚眼婆娑的眼睛,顧峰有些心疼,“你若想家了,咱們隨時回來。”
蘇酒兒脣角一勾,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拜別了蘇父、趙氏、盧山紫兒等人,蘇酒兒跟着顧峰坐在一輛馬車裡面,身子靠在顧峰的肩膀上,搖搖晃晃地駛出村子。
馬車晃悠悠地行駛在官道上,約摸兩個多鐘頭,這纔到了沙臺縣。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沙河邊有不少踏青的人,偶爾傳來一些歡聲笑語,憑白爲沙臺縣增添了幾分暖意。
雖說蘇酒兒不是第一次來沙臺縣了,但每次來她都有不同的感覺。
微挑起馬車車窗的簾子,蘇酒兒偷偷的看了兩眼,生怕別人看過來,忙將簾子放下了。
顧峰瞧着蘇酒兒這樣子,忍不住地笑出聲,“回頭我帶你到處走走。”
“恩。”
兩個人閒聊的時候,馬車到了縣衙門口,顧峰率先從馬車上下去,隨即蘇酒兒緊跟着下了馬車。
“我去看兩個孩子。”蘇酒兒剛一站穩,迫不及待地說着。
朱嬤嬤跟兩個孩子坐在後面的馬車上,蘇酒兒還未走到那馬車前,不知道從哪來的一個小乞丐直接撲到了蘇酒兒跟前。
蘇酒兒小臉一白,嚇得後退了兩步,腳底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朝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