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即便是顧峰不願意,皇上的聖旨逼的他不得不去京城,去了京城,那就意味着他要跟蘇酒兒站在對立面上。
蘇酒兒將常用的衣服親自收拾放到木箱裡,小春端着米粥從外面走了進來。
“夫人,”小春臉上白白淨淨的,笑着看向蘇酒兒,“爺今個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專門叮囑奴婢,讓奴婢送早飯過來。”
蘇酒兒頭上插着一支金簪,回眸一笑,耳邊掛着的珍珠耳墜隨之晃動,煞是好看,“爺呢?”
“說是衙門那邊要忙,說是整理好東西,留給下任縣太爺用。”小春走到桌邊,將米粥放到桌上,規規矩矩的拿着托盤站在一旁,等着蘇酒兒吃飯。
蘇酒兒將手在水盆中洗了洗,擦乾淨之後這才走到桌邊,擡眼望向小春,“回頭你跟着我們一塊進京,我在買幾個丫鬟留在縣衙。”
自從小春知道顧峰蘇酒兒要去京城,心裡一陣陣的失落。
她是真心想要照顧爺跟夫人,可她不過是個丫鬟,去留都輪不到她做主。
那些被蘇酒兒買來的丫鬟,是一定要跟着蘇酒兒走的,小春雖然是大丫鬟,但是卻不一定跟着蘇酒兒離開。
此時小春聽到蘇酒兒那麼說,心中歡喜不已,慌忙跪在蘇酒兒面前,“奴婢願意一直照顧夫人。”
“你這是在做什麼?”蘇酒兒慌忙將勺子放下,轉身將小春扶起來,脣角含笑道,“我這個人有一點不好,那就是護短,你是我的丫鬟,離開這裡我自然是要帶着你,不然誰來伺候我?”
小春眼圈紅紅的,鼻頭泛酸,使勁地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奴婢就願意伺候夫人。”
小春這哭哭啼啼的樣子,讓蘇酒兒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能安慰了幾句。
“這些日子,林嬤嬤做什麼去了?”蘇酒兒一直憂心冷明月,生怕她想不開。
“林嬤嬤跟着媽媽一起照顧那些孩子。”小春偷偷地抹掉眼淚,“林嬤嬤醫術好,還教那些孩子醫術,那些人可喜歡林嬤嬤了。”
“那就好。”蘇酒兒低頭喝粥,她就覺得林嬤嬤就是太好心了。
可是轉念想想,林嬤嬤是個大夫,本就一副菩薩心腸,眼裡自然容不得沙子。
這幾個月來,蘇酒兒每個月都給那些孩子送糧食送衣服,在她看來,送東西比送銀子好多了。
吃過飯,蘇酒兒想了想,讓小春將林嬤嬤叫過來。
他們要離開這裡了,蘇酒兒人琢磨着給林嬤嬤一些銀票,讓林嬤嬤繼續照顧那些孩子。
表面上是林嬤嬤在照顧那些孩子,然而實際上是那些孩子讓林嬤嬤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蘇酒兒正在整理屋裡的東西,她想着少帶一些東西,可是翻來覆去,發覺什麼東西都要帶着,因爲所有的東西都很重要。
“夫人。”林嬤嬤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口,瞧着蘇酒兒忙碌的身影,啞着嗓子開口。
“快進來。”蘇酒兒聽到林嬤嬤的聲音,笑着扭頭望去,“我和相公這次要去京城,你是留在這兒還是跟我們一起去?”
蘇酒兒拉着林嬤嬤坐在桌邊,笑顏盈盈地望着林嬤嬤。
她知道自己跟林嬤嬤是一類人,更願意親近林嬤嬤。
“我......”林嬤嬤猶豫的開口,眼前閃過一張男人的臉,眉頭蹙了醋,低聲說道,“夫人,我想,我想離開這兒。”
咦?
林嬤嬤的答案出乎蘇酒兒的意料。
那些孩子對林嬤嬤來說多重要蘇酒兒是知道的,林嬤嬤竟然願意離開那些孩子。
“跟着我們一起去京城?”蘇酒兒笑着看向林嬤嬤。
“我不知道。”林嬤嬤失魂落魄地低着頭,聲音帶着幾分惆悵,“李恆他總是纏着我,我只是不想見他,可是我還想見孩子們......”
李家跟冷家是世交,李恆比冷明月小一歲,從小學醫。
當初冷明月殺了那麼多人卻沒有人發現,是因爲驗屍的人是李恆,李恆當時就知道冷明月殺了人,只是爲了保護冷明月,李恆故意裝作沒看出那些屍體是中毒而死。
牢裡的仵作也被李恆賄賂了。
蘇酒兒也見過李恆兩三次,是個沉默寡言的年輕男子,可是他望着冷明月的眼神確實那麼的熾熱。
有的時候蘇酒兒就在想,若是當初冷明月跟李恆定親的話,那他們現在是不是兒女雙全了?
“那你對他是什麼感覺?”蘇酒兒伸手握住冷明月的手,輕聲問道。
別看冷明月殺了那麼多人,實際上她還是那個內心善良膽小怯弱的冷大夫。
冷明月被蘇酒兒的話給問懵了,想了許久,“我不知道。”
蘇酒兒失神一笑。
“那種事情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輪得到我們來做主?”冷明月一臉認真地說道。
“那你的賣身契現在在我手中,我是不是可以決定你的婚姻?”蘇酒兒微笑着看向冷明月,風輕雲淡地反問。
冷明月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又覺得蘇酒兒說的話沒有什麼問題,想了想,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是。”
“李大夫對你是什麼心思,我心裡很清楚,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的了人。”蘇酒兒笑着握緊冷明月的手,上一世冷明月死了,傳聞有名男子偷走了冷明月的屍身,跟冷明月結了陰親。
現在想來,蘇酒兒可以確定,李恆是真心喜歡冷明月的。
冷明月沒必要因爲一個的周子福喪失整個人生,她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
“夫人。”冷明月不安地望向蘇酒兒。
“你跟李大夫離開這裡,往南走,去找個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施粥贈藥,造福百姓。”蘇酒兒握緊冷明月的手,溫柔的說道。
冷明月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的,擔憂的看向蘇酒兒,“夫人。”
蘇酒兒不給冷明月回絕的餘地,直接讓人去請李恆了。
冷明月是個沒主見的人,若是讓冷明月糾結,估計她自己一輩子都想不明白。
李恆聽到蘇酒兒的安排,立即回家準備銀兩馬車,帶着冷明月一起離開了。
望着那馬車越走越遠,蘇酒兒的心有些空蕩蕩的,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用了三天的時間收拾好一切,顧峰準備了十幾輛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原本蘇父趙氏不願意去京城的,後來在蘇酒兒好說歹說下,這纔跟着一起去。
蘇酒兒跟着顧峰兩個人單獨坐在一輛馬車裡面,她這纔將林嬤嬤的事情跟顧峰說了聲。
林嬤嬤瞧着像個四十歲的人,李恆不到二十,顧峰想着那兩個人站在一起,心裡有些發憷,眉頭擰着,“他們兩個人年紀相差太大了。”
蘇酒兒望了一眼顧峰,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年紀相差太大?
倏地,腦中靈光一現,蘇酒兒這纔回過神來,笑着點頭應道,“所以我才說李大夫是真心喜歡林嬤嬤的,不會因爲林嬤嬤比他大,而不喜歡。”
顧峰聽聞蘇酒兒那麼說,猶豫的點點頭,“你說的倒也是這個理。”
“相公,如果有天,我也變老了,你還會只看我一個人嗎?”蘇酒兒一臉討好的笑着望向顧峰,猶豫地開口問道。
顧峰伸手摸着蘇酒兒的臉,脣角微微勾起,輕聲開口,“恩。”
顧峰的眼裡只有蘇酒兒一個人。
顧峰是個粗人,他不喜歡嬌滴滴的女人,也不喜歡那種木訥怕他的女人。
蘇酒兒那時倔強的眼神,吸引了他。
偷偷摸摸跟着蘇酒兒,顧峰才清楚她是一個內心堅強的姑娘。
娶了蘇酒兒,顧峰對於蘇酒兒的討好的親近完全招架不住,目光就再也不能離開她。
得到了顧峰的答案,蘇酒兒心滿意足地笑着垂眸。
一路上馬車顛簸,外面寒風大做,幸好馬車裡有湯婆子,蘇酒兒這纔不覺得冷。
寒冬臘月,冰天雪地,凍得人連手都不願意伸出來,官道上更是沒有人影。
馬車朝着京城駛去,還未靠近京城,蘇酒兒就聽到叫賣吃食的小販們扯着嗓子的吆喝聲,偷偷的掀起窗簾的一角,一陣寒風吹了進來,凍得蘇酒兒打了個哆嗦。
冬日陽光下,街道兩旁人來人往,繁榮昌盛。
蘇酒兒忙將簾子放下來,身子靠在顧峰的肩膀上,笑着開口,“相公,這京城可真熱鬧。”
上一世,她都沒有機會好好的逛逛京城。
顧峰迴神,偏頭望向身邊的蘇酒兒,伸手握住蘇酒兒的手,聲音溫柔,“以後我陪你多看看。”
蘇酒兒坐直身子,仰着頭笑着看向顧峰,“相公,你可真好。”
顧峰眼神黯了下來,嘴角勾了勾,握着蘇酒兒的手忍不住的收緊,聲音帶着幾分苦澀,“其實,我對你不好。”
“誰說的?”蘇酒兒身子微微靠近顧峰,在他的臉邊“吧唧”一聲印下一個吻,笑顏盈盈,“要是你對我都不好,那這世上可能真的沒人對我好了。”
聽着蘇酒兒這麼說,顧峰只是攬住了蘇酒兒,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心神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