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澤‘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外頭有人拍門,楚慈踢了踢楚月澤,說道:“你去,我乏的慌。”
楚月澤打着火折起身,說道:“我讓聽蓉將點心裝了送來,想來是那丫頭過來了。”
的確是聽蓉來了,那丫頭端來一盤點心,也拿了幾支蠟燭過來。
瞧楚月澤要點蠟燭,楚慈說道:“先幫我把躺椅搬屋裡來。”
“搬進屋也要點蠟燭啊。”楚月澤道。
楚慈拿了蠟燭和火折,說道:“你與聽蓉去搬椅子,我來點蠟燭。”
“姐,我還想點蠟燭呢。”
那人說歸說,還是和聽蓉去搬躺椅了。
楚慈立馬起身,大步走到牀前,將丟到牀尾的被子兜頭兜腦的給弘伏蓋了起來。
蓋上了,將簾子一放,坐回了椅子上。
弘伏雖是明白此舉目的,卻對她一聲不吭似蓋屍體的行爲有些惱火。
那二人氣喘吁吁的將躺椅搬進屋來,楚慈指着櫃旁說道:“擺那兒就好。”
椅子擺好了,楚月澤躺在上面就是舒舒服服的搖了起來。
楚慈正準備讓他回去,卻聞聽蓉喘氣兒說道:“奴婢方纔過來時,瞧着了大小姐。還瞧着下人搬了好多東西回府。”
楚慈眸光一閃,問道:“大姐回來就回房了?”
“這個不知。奴婢過來時,聽雙正在殺雞,好像聽到大小姐問聽雙,六小姐的傷怎麼樣了?”
“哦?那聽雙是如何回的?”
“奴婢恍惚間聽着聽雙說六小姐傷的挺重的,身上到處都是傷。”
楚慈點了點頭,與聽蓉說道:“聽雙一人忙活也不知要忙到何時去了,你去幫忙,咱們也能早些喝到雞湯。”
聽蓉應了聲是,出了院兒去。楚月澤這才一聲冷哼,說道:“她會關心你?虛僞的女人!”
“人家跟你虛僞都是看得起你!”楚慈起身,將楚月澤拉了起來,說道:“快回去,人家說不定給你送了好東西過去。瞧着喜歡你就收下,實在見不得她虛僞,裝個糊塗就是了。”
楚月澤被她拉了起來,不解問道,“六姐這話什麼意思?”
“她這兩日都與太子在一起,如今下人搬了許多東西回來,咱們少不得沾沾太子妃的喜氣。”
楚月澤想了想,隨即啐了一口,“她還罵六姐不知廉恥,我看她才真是不知廉恥!太子一來,她便這般着急的把自個兒送上去!這兩日同進同出的,也不知是不是……”
“行了,別人的事兒,不必去管!若她給你送好東西過去了,興許也要你表示一番。你在我屋中瞧着了什麼儘管說,不必爲我遮遮掩掩的,省得她來了瞧着有異,我懶得與她多費脣舌。”
說話間,楚慈舉着蠟燭在屋中轉了一圈。
這一圈兒轉下來,屋子裡除了多了一張躺椅,再無異樣。
楚月澤還在想着她話中之意,她卻是已經推着他往外走,“我累得很,想眯會兒,她若問你,你就這麼告訴她。”
“哎,對了,姐。”楚月澤被推了出去,又回頭問道:“院兒中那些木頭,要不要叫人來收拾收拾?”
“不用了,做躺椅剩下的,呆會兒我當柴燒了,省得煎藥還要去找柴火。若是她去找你了,你便說我已經睡下了。”
雞湯沒一兩個時辰是燉不好的,故此,她現在只需防着楚月陌就好。
她的偉大工程還有最後一步。
將人給推了出去,將院兒門一關,楚慈麻利的將方纔所說,要當柴燒的木頭給撿進屋中。
木頭放到了牀邊,楚慈來來回回的扯着牀單,將弘伏給託到了牀邊。
“你要做什麼?”
那人發問,楚慈躍過他爬上了牀。掀起牀單,將牀板一塊塊小心的給取了下來,“你猜!”
“……”那人無語,看着她拆了牀板放到地上,心裡頭很是擔心。
若她躍過他時,不小心將那長長的牀板給壓到他身上了,他豈不是隻能白受着?
鋪牀的板子是十公分左右的木板湊成的,楚慈下午在做躺椅的時候,就按這寬度多做了木板和架子。
每次她搖頭嘆息之時,聽雙均道是做壞了,也跟着嘆息,“奴婢又白磨了。”
將牀上木板取下,楚慈又跑出去拿了兩根大的木頭進來。
在牀上比比劃劃一陣之後,楚慈拿了釘子便開始釘。
一下又一下的敲打,震的弘伏深身都疼,不免有些惱火。
看着認真的人,弘伏冷聲問道:“你要拆牀?”
“差不多。”
釘了釘子,楚慈提起柴刀就朝搭牀板的橫木砍了下去。
儘管她動作小心,可到底弘伏是躺在牀上,她這一刀刀下去,那人便是覺得渾身的傷都在痛。
終於,他受不了了,呵斥道:“你是拆穿還是拆人?骨頭都被你拆散了!”
“大哥,我忙,沒時間把你弄下牀又弄上來。你先忍忍,很快就好。”
口中這般說着,手上動作卻是小心了又小心。
既怕楚月陌在她算計之外提前到來,又怕動靜太大引人探究。
楚月澤前腳回了院兒,楚月陌後腳便領着丫鬟走了進去。
春蕊手中捧着兩身上好的衣裳,春蕾手中捧着文房四寶。
在這之前,楚月澤沒少唸叨想穿兩身好衣裳,想要一副上好的文房四寶。可是,在這西沙,如何能有?
眼下,楚月陌將他想要的東西都給送來了,他如何能不心動?
只不過,這份心動之中,藏着五分防備。故此,神色看起來有些異樣。
楚月陌坐到椅上,語態輕緩的說道:“京中子弟皆喜遊園行詩,若沒些像樣的東西,必然受人輕視。這文房四寶是太子途中瞧着的好東西,特意買了來給你。太子府中,還給你準備了不少的好東西,你也不必擔心回京失了面子。”
簡單幾句話,概述了許多的事。楚月澤聽得這話,面上是一副驚異模樣,心中卻是罵了一句:“不要臉!”
瞧楚月澤立在那兒不動,楚月陌朝丫鬟打了眼色,二人便將東西都放到了桌上。
“聽說小慈受傷了,我想去瞧瞧,又怕擾了她休息。既然你去過了,不如與我說說,她傷的如何了?屋中無人伺候,可有什麼不方便的?”
楚月澤看着桌上的東西,這才明白楚慈方纔那話的意思。
想了想,說道:“六姐在南灣的時候被人給打了,手臂上的傷最重。一回來就喝藥,此時又是喝了藥睡下了。”
“哎,她也是的。”搖頭嘆氣,楚月陌又道:“她這性子一改,便是讓人跟着難受。扮了男裝外出也就罷了,偏生那般膽大,又是上擂臺又是與人打架的,她這性子回了京,只會受人輕視。”
又是說了幾句,楚月陌說道:“楚家橫禍,她好歹是躲過了,卻註定躲不過歹毒之名。雖說她盡辦錯事,卻也是楚家子女。身爲長姐,我總得去瞧瞧她。”走到門口之時,折回身說道:“小澤這些日子也是聰慧了許多,明白大姐的意思了嗎?”
楚月澤一副不解模樣,瞪着大眼瞧着她,“啊?明白大姐什麼意思?”
楚月陌冷眼在他身上掃了掃,半響之後,說道:“罷了,也不急在一時。待你明白了,就當知曉什麼人該親近,什麼人該疏遠。”
這麼交談幾句,楚月陌轉步去了楚月蘭的院兒。
楚月澤看着桌上那些東西,便是一聲冷笑。
還沒坐上那太子妃的位置,卻是拿太子妃的氣勢來壓人了!不過就是送去給人睡了幾晚罷了,真當自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還該親近誰?以爲拿這些東西來,他就會與她狼狽爲奸?給六姐安些莫須有的罪名?
呵!真是可笑!
若說這些日子誰最恨,誰最惱?自然是被關在屋中受人限制的楚月蘭。
被人綁在牀上失了自由,吃喝拉撒都由丫鬟伺候着。每每想起二姨娘的死就會一番惡毒咒罵,卻又對自己的處境無可奈何。
楚月陌來時,便瞧着了楚月蘭這副狼狽模樣。
“楚月陌!你這個歹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同樣的咒罵,在楚月陌踏進屋中時響起。
楚月陌朝春蕾看了一眼,春蕾上前便給楚月蘭兩個巴掌。
這兩巴掌拍下,力道十足,直將那人打的頭暈眼花。
瞧着人消停了,楚月陌這才說道:“二姨娘最失敗的地方,就是將你教的目無尊長!所幸如今她去了,長姐如母,便由我這個做姐姐將你引入正途。”
此言輕輕淺淺,這話卻是讓楚月蘭尖叫不止。
雙手雙腿在牀上動着,披頭散髮的人就似發了瘋一般,“啊!你敢打我!楚月陌你個該死的賤人!你不得好死!你毒殺姨娘,害死親妹,你死了都得下油鍋!”
“人死都得入土爲安,二姨娘一衆卻被燒得頭腳不分,想來死後不止下油鍋那般簡單。”楚月陌輕飄飄的接過。
此話,令楚月蘭越發惱恨。
牀上之人惱到發狂,立於牀前的人輕嘆口氣,說不出的惋惜,“雖說妹妹乃庶出,可好歹有一副傾國傾城之貌。本來這副模樣回了京當得個大好前程,偏生被六妹傷了腳,留下了難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