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的脣貼近,眼見他要說出那句‘我也想護你’,楚慈控制不住狂跳的心,下意識的擡手將他一推,轉身便跑。
只聞一聲悶哼,她詫異回頭。見他一手撐樹,一手成拳抵着心口,雙脣止不住的顫抖之時,楚慈沉沉一個呼吸,再不敢看他一眼,擡步朝山上狂奔。
心絞痛緩解期,以丹蔘,黨蔘、玉竹、當歸、制首烏、茯神、柏子仁,炙甘草,濃煎取汁,每日一劑,分兩次服用。(此爲網絡偏方,請勿輕易嘗試。)
其實他帶着護心脈的藥,是給自己用的吧?他看似淡漠,可他心中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
百米衝刺的速度,卻壓不下心中的那份沉悶,他爲了黎睿背下一切罪名的痛苦,讓她雙拳緊握……
山上。
東明修剛散了隊伍,楚月澤便是跑了過來還想繼續開講。眉頭一挑,東明修忍不住的調侃,“接下來,你是不是當說你姐是仙女下凡,來拯救蒼生?”
不過是一招火攻,便被楚月澤給說得天花亂墜,有這麼一個兄弟,足見楚慈平日裡有多操心。
楚月澤雙眼猛眨,左右瞧了瞧。打了個哈欠,手法極其低級的強行轉開話題,“好累啊,那什麼,王爺,我先去休息了。”
說罷,楚月澤雙腿似風輪兒一般跑了。
方纔楚月澤已將楚慈給誇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前便聽白綺安說過,楚月澤在外將楚慈捧得比天高,方纔挖防火帶時,他才真正見識了楚月澤那信口開河的本事。
這麼能說,怎麼不去說書呢?
“將軍你彆氣,楚少爺也是太崇拜皇妃,這才說得天花亂墜的。”陳科在一旁幫着說話。
其實陳科也覺得楚慈平日肯定操心,這楚月澤也太不懂事兒了,覺得自個兒姐姐是皇妃,將軍就多少得賣些面子。可這樣在將軍面前胡吹海吹,那真是要不得啊!
而且那字裡行間表達的意思,真是讓人聽了着急。到底已經嫁人,如何能這麼明目張膽的給人找下家呢?就算是盼着楚慈紅杏出牆,也得暗箱操作才行吧?
“哦?”挑着眼角看向陳科,東明修問道:“敢情方纔跟腔的不是你?”
陳科一愣,隨即說道:“不是,將軍,我可是句句屬實。將軍,你是沒瞧着,她打黎睿那時有多狠!她下令火攻之時有多沉穩。她……”
東明修一眼看去,陳科便是住了嘴。可陳科實在是想說,憋都憋不住,只得不怕死的繼續說道:“將軍,若她爲將,必爲良將!”
說完這句,陳科就一溜煙的跑了。
不怪陳科非得誇楚慈,實在是陳科不想再讓黎睿帶領前鋒。若能做選擇,所有人都希望是楚慈接着帶領前鋒剿匪。
看着陳科跑遠,東明修嘴角不由的一勾。
不可否認,對於楚慈的冷靜霸氣,他很是詫異。這個嬌小的姑娘平日裡雖是看着利落,卻沒想到有這等魄力。臨危不懼指揮前鋒,那份沉穩睿智遠超黎睿。
雖說火攻山匪實乃雕蟲小技,可她勝在有膽識有氣魄。她的沉着冷靜與黎睿的易怒衝動成鮮明對比。遇事絲毫不亂更是運籌帷幄,這樣的人不參軍委實可惜!
憶起她面色發寒,怒問黎睿的神情,東明修看着手中長劍,緩緩自語“是啊,必是良將。”
良將,首先得心疼自己的兵。而非將自己的兵當了劍隨意揮出。
“老子的兵呢?”
她的一聲怒吼猶如在耳,她對黎睿下狠手的模樣恍然在目,東明修邁步往前走着,想起楚月澤之言,不由的失笑。
東明修剛走兩步,便瞧着下方那人猛衝而來,好似後頭有野獸在追着一般。
微側了身子看去,昏暗中卻只瞧着她一人。
山火未熄,那人跑近之時,便是額頭冒汗,面上陀紅。
一路衝來,楚慈只覺得心裡頭亂得很。瞧着東明修時,她想跑過去,卻又折了回去,停於一棵樹後,雙手壓在膝蓋上大口喘氣。
今夜怎麼就這麼慫了呢?
“在黎睿和薛彥彤之間,你還是做不出選擇?”
楚慈壓着膝蓋大口喘氣,一句平靜的問話自樹後響起。
這一問,楚慈就似被人點了穴一般一動不動,就連口中那口氣也是喘不出去。
“黎睿算計薛彥彤,你想替薛彥彤報仇。可是,你放不下黎睿。”那人從樹後繞了過來,立於楚慈身前,看着一動不動之人,“不,你不是放不下黎睿,你是放不下邰正源。”
夜風盤旋,卷落一片枯葉。枯葉隨風落下,那人擡手接住把玩於指尖。
楚慈緩緩站了起來,看着眼前面色平靜之人。她張嘴,想說話,卻是不知該說什麼。
她不知當說什麼,他亦是沉默不語。在這份沉默之中,他忽而一聲嘆息,“你心中當真有他?”
楚慈搖頭,“王爺,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當年之事,我多少知道一些。邰正源並非你所見這般無害。他如林中毒蛇,陰森毒辣;一旦被他盯上,便是萬劫不復。”
二指夾着枯葉,忽而朝枝頭擲去。只聞一聲裂響,手臂粗的樹枝斷裂落地。
只見寒光一閃,他手中長劍一出一合,一條斷成兩截的毒蛇落於腳下。
看着地上的死蛇,東明修勾出一個冷笑,“你隨我來。”
楚慈看了看死蛇,又看了看擡步離去之人。眸光一沉跟了上去。
二人離開許久,一道黑影停於死蛇之處,看着斷成兩截的毒蛇,邰正源無聲一笑。
故人蔘局,接下來便有意思了。
“你爲何嫁給五皇子,你心中必然清楚。不管你與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想告訴你,他並不是真的那般無慾無求。”
北山腳下,東明修帶着楚慈往南而去。
這句話,楚慈聽得心中沉悶。
是啊,大叔不是那般無慾無求,他心中放不下黎睿,他心中也有欲.望。他甘願揹負一切罪過,只因一個死去的黎海棠。
那人腳程快,楚慈低頭默不作聲的跟上,就這麼越走越快,到最後竟是跑了起來。
東明修在前頭跑着,楚慈在後頭跟着。這種感覺猶如負重兩公里,只不過今夜她負重的是心。
心中壓抑,急需釋放。腳下生風,越跑越快,跑出一身的汗,跑得酣暢淋漓。
停於崖邊,看着一望無際的海平面,楚慈沉沉一個呼吸。
“輕鬆了?”二人立於大石上,東明修轉首問道:“說說看,放不下什麼?”
踢了踢腿,楚慈矮身舒緩小腿,“小彤遇到我,就是災難的開始。”
揉了揉腿,楚慈盤腿而坐。目光看着海面,看着月色下泛着波風的海水,“王爺想必也很清楚,我利用了小彤,利用了小伍,利用了邰大夫,甚至於還想過利用黎睿。”
東明修盤腿坐到她右方,長劍隨意放於二人之間,“你擅長繪畫,所畫之物栩栩如生。楚家之變因你而起,邰正源帶你一步步走出了西沙。”
猛然轉首,饒是楚慈保持着平靜,目光卻是微沉。
“你將自己的丫鬟送到了楚柯明身邊,成了如今的受寵姨娘。你反算計了楚月陌,令她終身無子。”
又是一記重榜。楚慈放於腿上的手微微一動。
擺於二人之間的長劍似在向她招手。
楚慈目光在長劍上停留了兩秒便收回,手指輕輕的搭在膝蓋上。
“我以爲你會先發制人。”
她沒動作,東明修終是轉首看着她,眸中帶着似有似無的笑意,“你手上動作不慢,若是搶着了劍,或許真能傷着我。”
楚慈乾笑,“王爺真會開玩笑。”
“你對楚月澤雖是嚴厲,卻是捉不住他的本性。你若再讓他這麼下去,你的底遲早被他透光。”轉首看向海面,東明修接着說道:“楚月蘭設計欲打死你姐弟二人,你經此一劫便是性情大變。從以往的水娘子變成了如今的女將軍,更是突然之間有了天賦,醫術與擒拿共習。所繪巨蟒引出楚家之變,更是憑着自身本事一步步走出了西沙。”
東明修每說一句,楚慈心裡頭就是一句‘我.操’。到最後,就只能‘操操操’!
楚月澤你個缺心眼兒的,你他孃的就是這麼賣姐的?
楚慈真想將楚月澤給提來弄死算了,東明修卻是一聲輕笑,“這些事中,楚月澤只與我說你繪畫極好。”
說罷,轉首看向楚慈,“雖說保持着面色未變,可你眸光暗沉了不少。因太過驚異而看着我,讓我看着了你眸中神情,足以證明我之言無錯。”
“呵呵,呵呵呵。”楚慈乾笑了幾聲,當東明修面上那抹勝利的笑容展開之時,楚慈一抱拳,“將軍名不虛傳,楚慈佩服佩服!”
“其實你很想罵我。”東明修一語中的。
“……”
“你甚至到此時還在想着有沒有殺我的可能。”東明修接着刺激。
“……”
“我沒有讀心術。”東明修發揮他的變.態技能。
楚慈敗了,徹底認輸,“將軍,落到你手中的俘虜,十個十一個都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