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這大爺的性子,楚慈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在往日,她纔不會跟這大爺搶吃的!可是這些日子在山裡吃得嘴裡都能淡出鳥兒了,她這一吃到好吃的自然是稀罕。瞧着蜜糖居然有這麼多,就想跟它分享分享。
沒承想,一人一貓就這麼幹起來了。
丟人!真丟人!
可是,咱丟人不丟面兒好吧!
楚慈見宋文傾來了,將鍋蓋一丟,跑到他身後惡人先告狀,“你看看你家大爺,它可真長本事了啊,我就說它一句糟蹋糧食罷了,它跟我練拳擊呢!”
宋文傾忍着笑意,見蜜糖跑過來還不消停時,板着一張俊臉說道:“坐下!”
蜜糖能跟楚慈動爪子,卻不敢跟宋文傾鬧脾氣。哪怕宋文傾是這麼不輕不重的兩個字,它也只能乖乖的坐到地上。
“喵。”蜜糖叫了一聲,很是幽怨的看着宋文傾,表示它真的很受傷。
把蜜糖訓老實了,宋文傾這才走到竈前,打開頂鍋,端出一盤溫着的蛋餃。
楚慈看着那小小個的蛋餃,不由的舔了舔脣。
這蛋餃就是太小了,真的太小了,一口一個還不夠塞牙的!味道還沒嘗仔細嘴裡頭就沒東西了。
她一度覺得宋文傾就是故意的!
宋文傾很是上道的將蛋餃給了楚慈,楚慈厚臉皮的說道:“好好訓訓它,哪兒能這樣?糟蹋糧食還不能讓人說了?這可要不得。”
然後宋文傾就認認真真的數落了蜜糖,數落之後,又讓蜜糖靠牆根兒站着面壁思過。
楚慈一度覺得蜜糖這傢伙是成精了!這不,被罰站面壁,它卻是轉過腦袋眼巴巴的看着楚慈。哦不,是看着楚慈端着的蛋餃。
那一雙眼可憐巴巴的看來,就跟宋文傾以前那副委屈模樣一樣一樣的。
楚慈捧着盤子坐到矮凳子上,幽幽的說道:“我記得當初某人也是這副模樣。一有點兒什麼,便是這般委屈可憐。偏偏還那麼的隱忍,讓人寧願毀盡天下也捨不得讓他傷心。”
宋文傾眸光微暗,蹲到她身旁輕聲說道:“至少他的委屈可憐只在那一人面前展現。他從來沒將那份委屈可憐用到旁人身上,這也算是一份真心吧?”
“是這樣麼?”轉眼看着他,楚慈問道:“在黎府那日,是真心還是算計?”
那一日,她與他肌膚相親。他的那份緊張與顫抖,讓她想起便覺得恍惚。
宋文傾眸光閃了閃,沉默許久才說道:“雖然有算計的成份在其中,卻不能抹去其中的真心。”
楚慈看着他,過了許久才點頭說道:“甚好。”
吃晚飯的時候,楚月澤說道:“姐,今日封錦笙問你的情況,我說你早就回來了,只是傷重,在養傷沒露面。這樣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我回來的事總會傳開的。北海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的,想讓人不知道都難,你這話也添不了什麼麻煩。”放下筷子,楚慈說道:“就怕有人會藉着這個機會來鋪子裡找麻煩,你在外頭也多注意些,莫犯錯讓人尋了錯處。畢竟王爺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解決這些事。”
楚月澤轉眼想了想,點頭道好。
楚慈又看向宋文傾,說道:“如今事兒都傳開了,想來有人上門送禮。對於不能推辭的,咱們也當準備一些回禮纔是。”
“此事我早有安排。”宋文傾給她乘着湯,輕聲說道:“蟲草不易得,我們無法送太多,與一些滋補的藥物一併送出,多少能表了謝意。”
楚慈喝了一口湯,微挑了眉頭,“幾時準備的?”
“下午做點心的時候想到的,就讓南易去準備了。”宋文傾也不隱瞞。
既然不必再裝軟弱,該準備的自然要主動些。楚慈見他面上的笑意,亦是勾了嘴角,“好像我能省不少的心思了。”
正如楚慈所說,她回來的事兒一傳開了,東曲一些權貴便帶着禮上門來了。
楚慈藉口傷未好不便見客,送禮的也只在外堂坐了坐便走了。對於那些禮,能拒的便拒,實在是拒不了的,宋文傾便讓南易收下,同時回了一份謝禮。
連着幾日鋪子裡都熱鬧得很,卻都是一些送禮的,倒有幾分門庭若市的味兒。
也因此,大家夥兒都知道了藥鋪是五皇子夫妻二人所開,自然就有不少人想來瞧瞧。也不知是想來證實五皇子相貌醜陋?還是想在五皇子落難之時多點交情?
當真聖上將皇子放在這裡開藥鋪,可如今五皇妃有些功績,或許將來五皇子有機會回京重得聖寵也不一定。所以,那些有心思的,自然會有動作。
“若王爺此時放出風聲,說我與山匪勾結之事有了新的證據,或許就能安靜些了。”夜裡坐在院中看星星的時候,楚慈笑着說道:“看你也不太喜歡跟這些人打交道,想不想安靜些?”
宋文傾在牆角削着木頭,燭火搖曳之下,只見他動作優雅,面容溫和。在他身旁,是一堆的木頭樁子,還有一些板子、繩子,也不知他想做什麼?
楚慈撐着下巴看着他,越看便越覺得這人就像是空中的月亮,晃眼的很。
宋文傾卻是慢條斯理的削着木頭,說道:“雖說都是些無關緊要之人,可有些事,還真需要這些無關緊要之人才做得到。”
他這話,楚慈挑眉問道:“你還真是一個都不放過啊?”
她之問,他動作頓住。擡首看着她,說道:“官員的嘴,永遠不如百姓的嘴說的多。官員注重利益,百姓只有樂趣。這些人雖是做些小本買賣,可與之接觸的人卻是最多。通過他們的嘴將我們爲國效力的事傳的越遠傳的越多,我們回京的希望也就越大。”
那人話語輕淺,悅耳的聲音就似一支美好的曲子,每一字每一句在耳旁纏繞,動聽的難以形容。
楚慈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手指在膝蓋上輕輕的打着節拍,就似享受在他動聽的聲音中難以自拔。
她這模樣,宋文傾很是受用。放下手下的東西,坐到她身旁,手攬在她腰間,讓她靠在肩頭看着空中的星辰。
初夏的夜微涼,他將她雙手握於掌心,輕聲說道:“我準備在那處種上葡萄,下頭架上鞦韆。過兩年結葡萄了,夜裡乘涼之餘,還能摘葡萄吃。”
擡眼看着他,見他面色平靜之時,楚慈點頭說道:“好。”
想來也是,就算是要回京,近年也是不可能的事。高順帝御駕親征,這一戰一年半載怕是結束不了。種上葡萄,興許還真是吃得上。
“百姓平日裡勞累,休息的時候自然喜歡聽一些有意思的。小慈剿匪之事將來只會越多的人出來肯定,那些功績王爺也會予以證實。此舉有利有弊,雖是得了聲望,可事情傳開了,想來京中那幾人會有動作,小慈也當一切小心。”
“我知道。”靠在他肩頭,楚慈說道:“我也會抓緊練功,就是不知道你的毒幾時才能解?雖說有南易他們護着你,可你沒恢復功夫,我還是不放心。”
宋文傾微啓的脣抿成一條線,卻是揚頭看着星空不再言語。
不能說的,不想再欺騙,沉默是最好的應對。
楚慈的方案大致的寫了出來,還沒來得及給東明修送去,那人卻是先一步到了藥鋪尋她。
“回衙門便是忙得不可開交,與你說好的事也只能讓白誠先去安排。”院子裡,楚慈坐在鞦韆上曬太陽,東明修立於空蕩蕩的架子下說道:“白誠輕功好,卻也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尋到那人,你幾時有時間與我走一趟?”
楚慈尚未回話,宋文傾端着茶水而來,不解問道:“不知是何事?”
東明修見宋文傾一副不知模樣,轉首看向楚慈,“你沒與五皇子說?”
“我想回來再說。”楚慈起身,與宋文傾一道將竹盤裡的點心放到石桌上,“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說也說不明白,想等有了結果再說。”
東明修若有所思的點頭,看着宋文傾如今這副容貌,不由感嘆,“五皇子當真是幾個皇子中,與皇上最爲相似的。”
宋文傾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人入座,宋文傾這才說道:“卻也不知父皇見着我這副容貌是愛是恨?”
東明修品茶不語,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楚慈接話問道:“不知王爺所說的那位神醫身在何處?此一去要多少日子?”
神醫?
宋文傾轉首看向楚慈,等着她下文。楚慈卻是輕搖了頭,示意晚些再與他說。
東明修放下茶杯,說道:“我與他最後一面是在東臨。他最喜四海爲家,如今在東臨之外的一個小城暫住。白誠耗時大半月才找到他,我們快馬加鞭而去,想來也要大半月的日子。”
宋文傾垂眸不語,二人又是聊了幾句,楚慈進屋將準備好的方案拿給東明修瞧。
那人起初品茶粗略過目,可看着看着,便又翻回去重頭細細的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