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明修帶路,簡直比衛星導航還厲害。二人連尋個村子扮演落海兄妹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到了街上。
“王爺,我完全沒有死裡逃生重見天日的興奮感。”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楚慈感嘆道:“我以爲,我們應該滿是疲憊的敲響一戶人家的門;然後告訴他們,我們是一對遇了危險死裡逃生的兄妹,希望能借住一晚,討些吃的。最後他們才發現,竟是救了當朝的東臨郡王,然後王爺派人送去了大禮,由此一段佳話傳開,給人們添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東明修斜看她一眼,淡淡的說道:“我也考慮過這點,卻擔心到時候說不清楚東臨郡王如何與五皇妃成了兄妹?又如何在山中度過的這些日子?斟酌之後,覺得這段佳話不該有,所以讓你失望了。”
楚慈‘哦’了一聲,“那就太遺憾了。”隨即笑道,“所以王爺對這些山根本就是很熟悉的吧?沒有剿匪的日子,是不是都有了這些山的詳細地圖?”
“……”
東明修成功着道。
轉首看着她,東明修有種弄死她的衝動,“你想要?”
爲什麼套她的話比撬開蚌殼還難?她套個話怎麼就這麼精呢?難道真是他智商出了問題?
楚慈眨眼,點頭,嘴恰到好處的扯着一個弧度,“那片山的草藥真心多。”
揉着眉心,東明修說道:“楚慈,我真看不懂你。”
宋文傾都那麼對她了,她居然還能想着採藥之事,真不知道她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東明修也懶得理她想些什麼,帶着她尋着成衣店。
此時他慶幸,荷包沒掉進海里。
當楚慈挑了一身男裝之時,東明修一時嘴快問道:“你爲何不買女裝?”
夥計轉眼打量楚慈,目光中透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意。楚慈眸子轉了一圈,拿着衣裳掩了半張臉,一副嬌羞狀,“爺,您若好這口,小的買女裝便是。不過小的身子不似女人那般勾人,怕穿了女裝壞了爺的興致。”
然後東明修就黑着一張臉把楚慈提着出了成衣店。
不難想象,往後若是被人認出來,他堂堂鎮國將軍,如今的東臨郡王喜歡男人的事兒必然是要傳得沸沸揚揚!而這一切,就因爲他一時多嘴,問了她的私事。
由此可見,在這之前,她是有多想教訓他問題多多?!
尋了一間普通的客棧,洗澡換了衣裳之後,二人這才精神不錯的往碼頭而去。
不出所料的,碼頭都佈置着東明修的人。見他還活着,那小頭頭兒真是紅了眼框。
楚慈也不是成心要打擾他們兄弟感動的場面,主要是她不適合和他一起出現,所以朝他‘嘶嘶’兩聲,表示她要先回去了。
東明修也不能讓她自個兒回去,安排了心腹與她上了船,這才上了另一艘船問着情況。
離東曲的碼頭越近,楚慈心裡頭反倒越是平靜。這些日子都在問着個兒,回去之後,是該怒聲質問?還是該裝作不知道?
心裡頭想了許多,就這麼回了鋪子。
雖然東明修有說過,楚月澤一定會平安回來,可見到楚月澤坐在鋪子門口,目光黯淡的掃着來往的行人時,楚慈心裡頭還是有些發酸。
這少年,跟着她也沒少受罪!
那人看着楚慈一步步走來,似不相信一般揉了揉眼,又是狠狠的擠了眼,確定是楚慈之後,這才紅着眼框撲了上去,“姐!”
楚月澤的聲音有些發啞,顯然是受了風寒。他這一聲喊,驚動了鋪子裡的人。
宋文傾走出來的時候,就見着楚慈嘴角帶笑,拉着楚月澤走了過來。
“小慈……”許是不相信是她,又盼着是她。宋文傾看着她,聲音有些不穩的問道,“真的是你?”
楚慈淺淺一笑,一手拉着楚月澤,一手拉着宋文傾進了鋪子,不給外頭的人瞧熱鬧。
牽着二人進了裡頭,楚慈這才鬆手,對楚月澤說道:“別哭了,這麼大個人,怎麼愛哭了?”
“姐,是我沒用。”楚月澤卻是不管不顧的抱着她,雙手死死的勒着她的背,似怕她消失了一般,“是我沒用,如果不是我,姐也不會……”
“傻小子,我這不是好好的?我啥事兒也沒有,不過就是落了海,找路找了好久纔回來。”輕拍着他的背,楚慈笑着說道:“受寒了?喝藥沒?你可別把鼻涕往我衣裳上擦,我背上的傷還沒好,你要再不放手,可要爛了啊。”
楚月澤立馬鬆了手,眼巴巴的看着她,“姐,我每天每天的守在門口,就怕你回不來了。一天天過去你都不回來,我都恨死我自己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楚慈說道:“行了,我沒事兒,你快去洗把臉,哭得醜死了。以後除非我死了,否則不許再哭!”
“呸呸呸!”楚月澤連忙拉着楚慈呸了幾聲,還非得她也呸幾聲才能罷休。
好不容易楚月澤才平復了心情去洗臉,宋文傾這纔有機會站到她身旁,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瘦了,人也憔悴了許多;可那雙眼卻是越發的清亮了,看向他的眸子平靜如水,似要將他看穿一般。
一個多月沒見,他面上的暗瘡又少了一些,如今就剩兩個在臉頰上,就跟姑娘上火長了痘痘一般,雖是影響了美感,卻也正常的很。
擡手輕輕的撫摸着他傾城的容貌,楚慈微勾了嘴角,感嘆道:“我可真是撿了個寶,瞧瞧這無人可比的容貌,誰見了不動心?”
宋文傾張了張嘴,卻是隻喊了一聲‘小慈’,便在她的目光下再難開口。
摸着他的臉,楚慈接着說道:“都說找男人要找好看的,若是找了個不好看的,犯了錯瞧了更糟心。若是找了個好看的,犯了錯看着這張臉都能消氣了。”
拇指滑過他的脣,楚慈笑着說道:“小伍,你覺得這話在不在理?”
宋文傾呼吸一頓,目光下意識的錯開,看着角落放着的揹簍,“或許吧。”
楚慈輕輕一笑,卻是不再多言,收了手,淡淡的說道:“好些日子沒吃小伍做的菜了,好想吃糖醋排骨。”
宋文傾立馬說道:“我這便去買排骨。”
拿着幕離出去的時候,宋文傾的步子顯得有些慌張。楚慈看着他出去了,嘴角的笑意緩緩消去,面色平靜的進了屋子。
打開櫃子,楚慈就這麼立於櫃前看着裡頭的衣裳。想了許久,在楚月澤收拾妥當進來時,用布將衣裳包了起來。
楚月澤一愣,忙問道:“姐,你又要去哪裡?”
“小澤,從今日起,不要過問我與你姐夫的事。”衣裳包好卻依舊放在櫃裡,關上櫃子,楚慈轉身看着楚月澤,“你回來之後,與你姐夫吵過沒有?”
楚月澤一愣,隨即沉了面色,“姐,我以前是不懂事,如今許多事我都明白了。”
吸了口氣,見楚慈欣慰的點頭時,楚月澤接着說道:“那白紗是他的吧?姐這次出事與他脫不了關係吧?我心裡頭都明白的,但是回來之後我沒提過,我知道姐一直不說,是有自己的打算。”
經過這次的事情,楚月澤也算是成長了。雖然裡頭還有許多的彎彎道道想不明白,可他卻很清楚,從剿匪起發生的事,就是衝着楚慈去的。而楚慈,因爲他跑去剿匪而不可避免的被牽扯了進去。
等的這半個多月,他整日整日的想着,越想,便越覺得自己是個蠢貨!
楚月澤如此自責,楚慈拍着他的肩膀,當先出了屋子,“小澤,每個人都要成長,每個人的成長都是與環境相關。你經歷了這些,也當明白自己該做什麼,該如何改變。我不求你將來如何成才,我只希望你做一個對得起自己的有用之人。”
“姐,我明白了。”
楚月澤的回答,難得的利落。他不再多問她與宋文傾的事,便足以表明他是真的成長了。
二人到了外院,翻着草藥,楚慈問道,“小彤呢?她近來可好?”
“來過兩次,外頭只傳姐還在北海縣養傷,她想去又不敢去,只能回薛府去等了。”
“嗯,我知道了。”
姐弟二人閒聊之間,宋文傾買了排骨回來。見屋中沒人,便將菜籃子放到廚房,低眼走到門口說道:“小慈,聽說你受了傷,可是要先上藥?”
“回來之前上了藥,晚些再換藥也行。”楚慈回着話,擡步走了過去,“許久沒吃你做的菜,真是想得很,一想起來就口水直流,看來這輩子是離不得你的廚藝了。”
手指微動,宋文傾勾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夕陽撒在他一身白衣之上,淺淺光暈就似將他籠罩了一般,美的眩目。
楚慈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笑着說道:“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古人誠不欺我也,如此美色,可不就是比好吃的更讓人流口水?”
“小慈。”他似有些無奈,伸了手,將她的手輕輕握住。
楚慈也不拒他,任他牽了手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