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之問,高順帝一個冷笑卻不作答。只是那看向她的陰冷目光,儼然是在說着:你這樣的女人,便是將‘水性楊花’詮釋的淋漓盡致!
看着那目光,楚慈心中發寒。
哪怕手臂脫力,卻依舊咬牙合上衣裳,沉聲說道:“感情之於五殿下,我沒有半分對不起他。‘水性楊花’這四個字皇上若真要強扣於我,我只能問,皇上此時逼得我脫衣,到最後算不算是我不知廉恥勾引皇上?到最後,那‘水性楊花’是否也當改爲‘人盡可夫’?”
“強詞奪理!”
一聲怒呵,高順帝惱羞成怒便是一鞭子給她甩了過去。
簡直不知所謂!居然拿他與那些人相提並論,她簡直不知死活!
這一鞭子下來,沒落到楚慈身上,從外閃身而來的人卻是被打得吐了血。
豔紅的血滴到了她裡衣之上,楚慈還未反應過來,又是一鞭子甩了下來。
宋文傾緊緊的抱着楚慈,一鞭子一鞭子的承受着,皮開肉綻之下,他面色蒼白,卻是將她護得越緊。
池顧心驚,慌忙跑了進來,看向宋文傾的目光中,是難以置信。
高順帝又是一鞭子朝宋文傾甩了過去,目光卻是越發清寒的看向池顧。
池顧急忙跪了下去,辯解道,“聖上,奴才不知,不知五殿下怎的就解了穴……”
池顧點穴這纔多少時間?宋文傾居然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解了穴。這代表了什麼?代表了宋文傾的功夫不亞於池顧!
“好!好啊!真是好得很!”
什麼叫功夫才恢復?這些日子裝得倒是不錯啊!演得很好啊!
高順帝怒不可遏。
京中幾個皇子想方設法的要取他性命,而這個看似老實的兒子卻是扮豬吃虎,將他當傻子一般的騙着!
還有那個東明修!好一個東明修啊!向來信任之人膽敢如此欺瞞於他!這些人當真是反了?
宋文傾知道自己強行解穴會有怎樣的後果。也明白邰正源這一出算計想要的是什麼。可是,他沒有選擇!
明知是陷阱卻不得不跳進去,哪怕是死,也不能讓楚慈死得如此屈辱!
“真是朕的好兒子啊!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一聲聲怒呵,高順帝那鞭子便是毫無章法的甩了出去。
看到高順帝眼中的殺意,楚慈顧不得其他。當那一鞭子再次打來之時,毫不猶豫的擡手接住。
她的內力自然不如高順帝。若非戴了手套,此時這雙手必然是廢了!
“楚慈!”陰森的兩個字自高順帝齒縫中擠出,看着她清寒的眸子,冷聲問道:“你當真要造反?”
“造反?”許是真的不想再那麼憋屈。楚慈緊緊的握着那鞭子,一手圈在宋文傾腰間,冷聲說道:“我不懂得什麼是造反?我只知道,自打皇上下旨讓我嫁給五殿下之後,我便是想盡辦法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令皇上歡心。若說爲了得到皇上的認可而不顧死活的去拼去爭是造反,那麼,我寧願當初皇上在下旨的時候就不顧一切的反抗。若我反抗了,這兩年也不至於一次次的受傷。若我當初反抗了,死得也輕鬆,何必爲了殿下的身子與邰正源一次次周旋?何必在五殿下恢復之後還費心盡力的隱瞞?只爲能與五殿下雙雙配合,給邰正源致命一擊。”
楚慈之言,高順帝陰沉的眸子越發的暗,楚慈接着說道:“我就不該勸着五殿下隱瞞恢復功夫的事。邰正源算計又如何?比得過一次次的寒心失望?有一個不管如何做都得不到認可的父親,不管做得再好也是另有所圖,不管怎麼盡孝都是不忠不孝。既然如此,又何必周旋?倒不如不要這所謂的皇家身份,做回一個罪人!”
宋文傾眸光一閃,背上的痛卻是讓他難以動作。
看着他皮開肉綻的後背,楚慈心痛得欲發狂。
楚慈之言,令高順帝面色越發難看,池顧更是低了頭不敢多話。
不可否認,她的大膽,加之眼下局面,均非池顧敢插嘴的。
楚慈拉着鞭子,高順帝也在此時沒了動作。宋文傾咬牙鬆開護着她的手,轉過身來看向高順帝,聲音低沉的說道:“父皇,兒臣與小慈成婚以來,雖是發生了許多的事,可小慈對兒臣是否真心,兒臣比誰都清楚。她爲了兒臣,爲了我們的將來,不懼艱險進山剿匪。王爺多次拿她爲餌,她依舊沒有怨言,按令行事。近兩年來,若非她毅力驚人,若非她本事夠大,她早便死在了剿匪路上,又如何能跪在父皇跟前如此犯上?”
“你也知道她是犯上?”這一聲質問,是高順帝的憤怒。
宋文傾搖頭,“父皇,小慈對父皇向來敬重,更不會與邰正源有所謂的糾纏。邰正源這一路算計小慈之事,誰不知曉?他如今要讓父皇懷疑我們,懷疑王爺,懷疑所有人,難道父皇真要如了那人的願?連這點信任也不給王爺嗎?”
宋文傾沒說讓將士們寒心,不會提任何人寒心。那些似威脅似邀功的話,在此時是楚慈的催命符。
此時保誰最重要?不是楚慈,不是他,而是東明修。若高順帝真是中了邰正源的計,對東明修懷疑,那麼他和楚慈,必然沒有退路。
方纔還怒火中燒之人,此時看向宋文傾的目光便是道不出的嘲諷。
這個兒子,當真是隱藏得深啊!
亦在此時,外頭親衛喊道,“皇上,白小姐醒了。”
關鍵證人醒來,無數的人都在等着高順帝傳見。
高順帝看着跪在身前的二人,冷笑兩聲,將鞭子重重一丟,“都帶進來!”
親衛帶人,宋文傾忙撿了腰帶給楚慈繫上。楚慈目光在他染血的後背掃過,眸子裡越發的暗。
白綺安似不明白髮生了何事?當她被帶進山洞詢問之時,不太確定的說道:“臣女本是乘着夜色去了後山,瞧着表兄與五皇妃一前一後往左方那河而去,只當是他們有事商議,便改道去了右方。沒承想,剛到右方那河,便被幾名黑衣人給擋了路。好不容易脫身,卻被一人給捉住了,便沒了意識。”
白綺安之言,令所有人變色。
白綺安與東明修是什麼關係,大家都很清楚。這兄妹二人的感情可不是旁人能隨意挑撥的!
東明修看向白綺安的目光有些幽深,卻非懷疑,而是確認。眼下,他能確認,河中那人,必然就是楚慈!
既然他看到的是楚慈,那麼,楚慈就不可能和宋文傾在一起!
可是,眼下這事兒鬧大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自己與楚慈在一起。
高順帝的目光在幾人面上掃視,早便恢復到淡然的面容之上,此時冷笑連連。
“楚慈,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方纔,楚慈二人口口聲聲說在一起。可如今,不明就裡的白綺安戳破了這個可笑的謊言!
至於東明修,還用問嗎?這麼多年的瞭解,東明修那垂眸深思的模樣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思!
楚慈只覺得可笑。可笑至極!
可是,這份可笑之中,是她對邰正源的佩服。
那個男人,當真是厲害啊!僅僅是一招不入流的算計,便讓她萬劫不復!更是讓宋文傾自己賣底,還挑撥了高順帝對東明修的信任。
楚慈無法證明自己和宋文傾在一起,東明修絕不能承認他和楚慈在一起。所以,毫無疑問,這一場陰謀無解,卻將衆人的關係打亂。
大勝而歸,卻鬧出了這樣的事,誰死最合適?
東明修乃北瑤之將,如今的異姓王爺,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治罪?就算事情鬧大,也不過是五皇妃勾引了東明修,東明修何罪之有?
至於宋文傾,好歹是皇子,他最大的過錯便是欺君。可他作爲隨行軍醫,一路得到了將士的認可,此時殺,必然不合適。
所以,該死的,只有楚慈!只有這個挑起所有事端,令所有人不得安寧的楚慈!
毫無疑問,楚慈必死!而邰正源一心想將楚慈帶走,所以,鬧到如今地步,反倒證明今夜之事全因楚慈而起。畢竟,邰正源不會有意將楚慈推向死路。
所有人都知道楚慈必死,楚慈也知道,她今夜難逃一死。
高順帝尚未下令,可眼下大家都很清楚楚慈會有怎樣的結局。
白綺安一副茫然模樣看着宋文傾磕頭請命,求着高順帝重新調查,還楚慈一個清白。當她看到宋文傾額頭的血順着鼻樑滑下之時,心中的那份恨意染上層層歡愉。
楚慈,終於要死了!以最可恥的罪名死去,將來經人提起,再不是什麼神女之名,而是個人盡可夫的賤人!
東明修想跪,他卻不能跪。想爲楚慈說話,他卻不敢。他清楚的知道,他說的越多,於楚慈越不利。
“楚月慈身爲五皇妃,卻……”
“報——”
一聲大喊,打斷了高順帝的話。
衆人之心被提了起來,池顧更是腿肚有些發酸,忙上前問道:“何事?”
探子一臉急色,大聲說道:“皇上,南瑤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