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搶了銀子跑了,銀面修羅纔將人打死。展風引去了禿鷹和野貓,將屍體給啃了。
也正因爲夜間那裡野貓成羣,引起了人們的注意,這纔將屍體給找了出來。
據銀面修羅所言,申懷建上午之時便去了柳巷。雖說楚慈是在午時回楚家,申懷建是死在黃昏時分;可是,有些事,關鍵之處纔會引人推敲,不關鍵的,自然是楚慈說是怎麼回事,就是怎麼一回事了!
心中有了底,楚慈這纔回了廳中。
那二人已是坐回了位上,楚慈進來時,高順帝說道:“楚月慈,你將殺人經過仔細道來!”
楚慈忙磕頭說道:“今日申大人身亡,雖非罪女所爲,想來也因罪女而起。”
“此時此刻,你還要狡辯?”喬錦騫一聲怒呵。
楚慈忙道:“島主息怒!罪女並非狡辯,實在是事情不在罪女控制之內。罪女雖是打了申大人,卻未將他打死!想來是申大人後來又遇着了什麼事兒,這才死在柳巷。”
看着那人眸中殺意,楚慈也是一副無奈模樣,“今日罪女回葉府之時,經過柳巷,遇到申大人對一姑娘欲行不軌。雖說申大人身着官服,可罪女愚昧,對官位補服一概不知,便將那申大人當了朝中敗類。
罪女也是一心救那姑娘,故此在申大人行兇之時,乘其不備,從後擊之。罪女本想着,只要救了那姑娘便好,沒承想,申大人竟是對罪女有了殺心,追着罪女不放,一直到了那乞丐窩。
罪女到乞丐窩中躲了一陣兒,當時也是怕急,便說道:‘既然如此,何不搶他銀子算劫富濟貧?’
許是這話讓那乞丐聽了去,便尾隨罪女而去。罪女出了乞丐窩,繞回了柳巷,想瞧那申大人可還在那處尋着罪女?這一回去,果見申大人正尋着侍衛,欲捉拿罪女。罪女惶恐,也是不安,便一時起了歹意,心想,將申大人打傷了豈不是能拖些時辰,方便逃走?畢竟罪女蒙了面,申大人認不出來。”
說了這般多,楚慈似有些累,停下來喘了口氣。
她歇氣之間,高順帝問道:“所以你就將人給打了,與乞丐將銀子給分了?”
楚慈面上帶着幾分尷尬,“乞丐搶了銀子,我卻不敢去追,只得打了申大人以求拖延時辰。”
高順帝聽罷,想着她打風業之事,便是搖了搖頭。
兩起案件手法如出一轍,倒也是她的性子。
此事怕是錯不了的!
不過,她居然在打了風業之後又打了申懷建!她如今還真是事事靠拳頭?
喬錦騫聽她這說法,便是冷冷一笑,“此時申大人已死,當然是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罪女知道此言島主不信,罪女知曉申大人身份之時,也是難以置信。身爲南城縣令,竟在南灣強搶民女!此等無恥之舉,不該是市井無賴的無恥行徑嗎?怎的堂堂南城縣令竟是這般無恥?”
楚慈之言,喬錦騫瞪大了眼,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的嚥了回去。
心中暗罵:“早便與那申懷建說過了!自個兒風.流,便不要在外頭落人把柄!”
申懷建好.色之事,高順帝只要一查便能知曉!一個在南城風評不好之人,在南灣強搶民女被人誤殺,高順帝要說個情有可原,爲民除害,他也阻止不得!
說了引子,楚慈也該撇清自己與銀面修羅的關係了。
這也是她爲何要銀面修羅尋乞丐的原因。
在那二人沉默之時,楚慈低聲說道:“罪女打了人,回來想想甚是擔憂。畢竟那人身着官服,加之有乞丐瞧着了,罪女也怕走露風聲。故此,罪女深夜難安,只得起身去那乞丐窩,只想警告那乞丐莫將此事宣揚出去。”
“所以,你深夜出門,是爲此事而去?”高順帝雙眼一眯,看着楚慈,“你怎知那乞丐是何人?竟然就這麼尋了過去!”
“罪女當時進那乞丐窩時,是在那南牆角落。罪女猜測,那些乞丐應當都是有固定的位置住着,故此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前去。果不其然,罪女不過往那方位一站,說了這些話,乞丐便與罪女走了出來。”
楚慈變卦,撇清宋文傾,如今更是將自個兒給摘清了,還斬了喬錦騫一臂!
非但如此,楚慈這明擺着是要投誠高順帝,喬錦騫如何能放過她?
分明就是她救了弘伏,分明就是她算計了這些事,她還想全身而退?
真是癡心妄想!
一聲冷哼,喬錦騫質問道:“若沒記錯,侍衛發現銀面修羅之時,你也在場!對此,你作何解釋?”
“罪女與乞丐分開之後,便瞧着一人立於巷中。罪女雖不識得銀面修羅,卻也知曉那人戴着銀色面具。故此在瞧着那人之時,忍不住驚呼一聲。”
僅此而已?
喬錦騫壓着怒意,上前一把掀起蓋屍白布,問道:“你敢說你沒見過此人?你敢說他的毒不是你解的?你敢說你沒有窩藏刺客?”
此時的喬錦騫有一股火想要發!哪怕弘伏已死,也蓋不過他心中的怒火!
楚慈似被喬錦騫給嚇着了,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搖頭說道:“罪女不曾見過此人,亦不曾爲他解毒,更沒有窩藏刺客。”
“你說慌!我的人跟蹤你,分明見到你與一名黑衣人接頭,他給了你一個葫蘆!若非他跟丟了人,必然將你人贓俱獲!”
這一刻,喬錦騫只要楚月慈死!非但要楚月慈死,還要將宋文傾給扯進來!
他損失慘重,怎麼可能放過這些人?
就算弘伏死了,他也要以楚月慈打殺朝廷命官之事挑起事端!她窩藏刺客不說,更是利用此舉引起南灣禍事,與江湖中人起了糾紛,更是令高順帝命喪於此!
雖然計劃因她打破,可是,他就是要把一切都給扳回去!他要他們死!要他們全部去死!
楚慈驚異模樣看着喬錦騫,她的眼神,就像看瘋子一般。
指着地上的屍體,楚慈不解問道:“島主的意思是,我的辟邪葫蘆是這人給的?”
喬錦騫一直怒視楚慈,並不曾低頭去瞧那屍體。此時經她一指,便是垂眼看去。
這一看去,便是雙眼圓瞪,只覺得腦子一炸。
怎麼回事?怎麼會是他?弘伏呢?不是弘伏嗎?
來之前,盧越再三與他確定,過招之時,那人招數分明就是弘伏!可是,爲何會變成這個人?
這個人是喬家死士,他爲了方便辦事,前些日子才調去給薛彥東支配。
可是,這人怎會在此?他爲何變成了‘銀面修羅’?
高順帝將喬錦騫的神色盡收眼底,也將楚慈那不明模樣看在眼中。
那人質問一番,眼下卻是啞口無言,高順帝放下杯子,問道:“怎麼?喬島主難道覺得,此人不是銀面修羅?”
他不是!
想要回,可是,喬錦騫不敢回!
他口口聲聲說過沒見過銀面修羅真容,如何能說此人不是?
且,若說此人不是銀面修羅,高順帝必然去查此人身份。這一查下去,指不定查出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握了握拳頭,喬錦騫回道:“臣不曾見過銀面修羅真容,故此難以判定。”
“既然不知,何以篤定楚月慈救了銀面修羅?”
高順帝此問,喬錦騫只覺得眼前有些發黑。
楚慈也在此時掏出那木頭的葫蘆,淺聲說道:“今日罪女去葉府,卻是被下人指路到了那荒院兒。出來聽得冬梅與那人談話才知道,那是個死人院兒。
前些日子楚家劇變,罪女夜裡難眠,此時再聽那話,心中不安,便請五殿下爲罪女雕了這葫蘆辟邪。
若是島主不信,大可請五殿下一問。想來那雕葫蘆的木頭還在小廚房沒收拾,皇上也可派人去查。”
今夜楚慈每提宋文傾一次,便是傳遞了一個消息。
冰肌玉容膏一事,提到了宋文傾在府上沒有銀錢度日,手上燙傷了,卻也只能靠自己進山採藥治療。
眼下葫蘆之事,又提了宋文傾在府上被下人所欺。她是高順帝指派去葉府伺候宋文傾的,下人卻是戲耍於她,讓她進了死人院兒。
對高順帝指派之人尚且如此,更別提宋文傾在府上是怎樣的了!
高順帝眯眼看向楚慈,越發覺得這丫頭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只不過,眼下他沒多餘的心思去想宋文傾之事。眼下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她當真與銀面修羅沒有關係?
她深夜出去,真的只是爲了警告乞丐?
那麼,在葉府之時,她與喬錦騫商議的是什麼?她的投誠之舉又是憑的什麼?
喬錦騫張口便道:“她……”
她什麼?難道要說,他以宋文傾而餌,算出是她救的銀面修羅?難道要他說,那個葫蘆,分明就是銀面修羅的?
此時喬錦騫才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之事!
她不過一個神色一個葫蘆,便讓他篤定弘伏乃她所救。他與她說了許多,那些均對他不利,可是,她卻什麼關鍵都沒提!
多麼精於算計的女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