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坊,這是如柳的地盤。楚慈一身男裝坐在房中,看着雕花屏風笑道,“你這地方倒是別緻。”
“這話我愛聽。”如柳嫣然一笑,沏茶說道:“我不求這曲坊多有名氣,只要曲坊的姑娘們過的自在便好。”
喝了一杯茶,又聊了幾句,如柳這才說道:“那人就在二樓,可要去瞧瞧?”
楚慈會意,跟着如柳從暗門上了二樓屋中,便聞隔壁傳來曖昧呻.吟。不消想,自是薛彥東與如柳安排的姑娘顛鸞倒鳳,巫山雲雨。
聽了一陣兒,楚慈無聲一笑。薛彥東倒是挺賣力的,看來對那姑娘正在興頭上。由暗門回了屋子,如柳說道:“想來過不了多少日子,他的症狀也當出來了。”
接過如柳遞來的茶水,楚慈說道:“上次你託我辦的事,有結果了。”喝了一口茶,在如柳閃爍的眸光下拿了張圖紙出來,“這是他飛鴿所傳的信件。”
楚慈傳信給岑子悠之時,只說高順帝得了一塊好玉,要給她做玉佩。她尋思着得了玄衣,便要還岑子悠一份情,便問他失的那玉佩是何模樣?可要做一對相似的?
那玉對岑子悠想來也是重要,當初舍了是無可奈何,如今有好玉重做自然是不會拒絕。更何況是楚慈回贈之禮,還是楚慈自個兒提的,他更無拒絕之理。是以,當即回了信,附帶圖紙。
若非知曉高順帝會看信,岑子悠想必會洋洋灑灑一通愛慕之言,可這信會落到高順帝手中,他也只能一句:多謝。
如柳接過圖紙展開一瞧,便是面色激動。可到底謹慎,又是細細的瞧,瞧了一柱香的時間才起身朝楚慈行了大禮。
楚慈忙扶着人起來,說道:“你我相互幫助,何故行此大禮!”
“你有所不知。”如柳壓着激動的情緒,與楚慈說道:“我雖不曾與他相談,卻是尋了其他樓的姑娘問過了。他出入花樓,看似風.流多情,卻沒有一個姑娘能入他的眼,更別提套他的話。若非有你相助,我如何能這般容易便確認了他是家弟?”
楚慈想想岑子悠那性子,點頭說道:“他那人看似隨性,實則謹慎,想套他的話,委實不易。”
若非有出生入死的交情,想來岑子悠也不會這般容易將圖紙給她的。
“時辰不早了,我也當回去了。”楚慈起身說道:“我也只能幫到這裡,剩下的,也只能靠你自已了。”
“那他幾時回京?”如柳忙問道:“我也好做安排。”
“本來是快了。”楚慈嘆氣:“可眼下皇上御駕親征,怕是隻能等到皇上回京才能回來了。”
又是打仗,又是軍餉。如今物資雖是由高順帝的人在負責,卻難保太子不會做手腳。所以,岑子悠怕是短期內回不來了。
如柳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從九曲坊出來,楚慈轉而去了茶樓。剛進包間,早早候在裡間的宋文傾忙站了起來。瞧着她身後跟着那個男人,便是眸光微暗,坐了回去。
與如柳相見,死士不必現身。可與宋文傾相見,這人卻是按高順帝的吩咐,站出來讓宋文傾知道,能合作,卻不代表能乘着高順帝不在的時候動不該動的心思。
楚慈卻是神情淡漠的坐到椅上,問道:“邰正源進京了?”
宋文傾點頭,聲音低沉說道:“昨日在太子府的人傳了消息出來,說是有一名男子以幕僚的身份進了太子府。”
這事,楚慈也知道,是太子府那懷獻傳來的消息。
雖說是易了容,可懷獻所描述的氣度與邰正源吻合。畢竟能易容,身上的氣度卻是難以徹底抹去的。
“今日你來這裡,楚月蘭可是知道?”楚慈端起茶杯淺飲一口,問道:“她這些日子有何動作?”
“近日我常來這茶樓,想來薛彥東已是知曉。楚月蘭能給他的消息也不多了。”言下之意,楚月蘭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楚慈微點了頭,說道:“先留着吧,說不定還有利用之處。”
宋文傾有太多的話想與楚慈說,可是,自打那夜見過之後,便再無機會接近。如今高順帝雖是走了,守在她身旁的死士卻是讓他無法靠近。
眼睜睜看着她起身欲走,宋文傾只覺得心中道不出的痛苦,下意識的跟了兩步。楚慈步子頓住,與死士說道:“你去外頭等着。”
“娘娘!”男子冰冷的面容之上沒有多餘的神情,“皇上吩咐,屬下需寸步不離的保護娘娘。”
“方纔去見如柳倒不見你寸步不離。”楚慈冷諷。
男子看了宋文傾一眼,楚慈冷笑說道:“我若真要與他商議對付皇上,有的是法子。”
“可……”
“出去!”
楚慈隱有怒意,男子終是點頭走了出去。屋中只得二人,宋文傾面色卻並無好轉。那夜之後,盯着他的人越發的多,高順帝亦是清楚的讓他知道楚慈身邊加了人手守着,令他不敢輕舉妄動。今日相見,他有太多的話想說,卻又無從說起。
楚慈回身看向宋文傾,在他道不明的複雜目光下淡淡說道:“該如何做,我自有安排。若有變動,自會讓南易給你傳消息。”
見她面容清冷,宋文傾終是忍不住問道:“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與我說?”哪怕是說說爲何要那般勾引高順帝?哪怕是騙騙我也好!騙騙我,你並沒有放棄我!
“薛彥彤的孩子若是沒了,老五必須陪葬!”
高順帝的話猶如在耳,對面之人神情之中透着期待,卻因她轉身之舉而壓不下心中的痛苦。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走了兩步,楚慈卻又回身,看着宋文傾,異常認真說道:“我想要個孩子。”
此言,令宋文傾眼前一花。
她想要個孩子?要一個和高順帝的孩子?那麼,薛彥彤的孩子只是一個幌子?那麼,她終究是放棄了他?
看着她淡漠轉身,再不頓步離去,宋文傾撐着桌子悽慘一笑,“你我,當真再不能是夫妻?”
楚慈邁出的步子一緩,最終還是無情離去。
出了茶樓,楚慈徑直去了楚家。孫芯蕊臉上的傷早已結痂,此時正是恢復的時候,傷疤看起來甚是猙獰。
看着往日天真的姑娘此時強顏歡笑的模樣,楚慈將配好的藥脂送到她手中,放軟了聲音說道:“相信我,會好的。”
“嗯,我信姐姐。”孫芯蕊一手將藥脂緊緊握住,另一手拉着楚慈落坐說道:“楚哥哥說了,就算我的臉毀了,他也不會另娶,他發誓此生只娶我一人。”
勾着的嘴角透着一絲不確定的苦笑,許是對將來之事難再堅信。
“以前的小澤我不敢保證。但是現在的小澤,我相信他!”楚慈斬釘截鐵道,“我相信,小澤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他絕不會納妾,更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孫芯蕊本因懼怕毀容而心有憂慮,此時聽得楚慈堅定之言,便是發自內心一笑,重重點頭,“嗯!我信姐姐,我也信楚哥哥!”
與孫芯蕊說了會兒話,便見楚月澤大步流星而來。見孫芯蕊真正的笑了,一副吃味模樣說道:“小蕊,你也太讓我傷心了。我說破了嘴皮你也笑不出來,姐與你說幾句你倒是信了。到底是我做的不好讓你不能相信?還是姐太會蠱惑人?”
“自是楚哥哥對我太好,讓我都不知道有沒有哄騙之言了!”孫芯蕊這話,引得楚月澤失笑。寵溺的揉着她腦袋,輕聲說道:“哪裡能哄騙你了?我若是哄騙於你,你還不讓姐收拾我?”
瞧那二人膩歪,楚慈調侃,“哎哎哎,跟我面前秀恩愛啊?欺負我沒人疼是吧?”
她也不過是玩笑話,豈料那二人卻是當了真,均是變了面色。見二人神情,楚慈起身說道:“出來也不少時辰了,我也該回宮了。”
“姐,我送你。”楚月澤忙跟了出去。“行宮一事,姐引了衆怒。雖說他們不敢明着對姐怎麼着,就怕背後搞鬼。姐無事還是少出宮的好,省得被人算計了。”
楚月澤之言,楚慈微微一笑,“我自有打算。倒是你們,平日裡多注意些。雖是皇上派了人暗中相護,卻也難保不出差錯。”
“姐……”楚月澤一步橫邁過去,擋了楚慈出院門的路。在她不解看來時,猶豫說道:“小蕊出事之後,我總感覺有人在暗中跟着我,不管我去何處,都像有雙眼睛在看着我。試了幾次之後,我確定那是王爺的人。”
“哦?”楚慈挑眉,示意他繼續。
“我不想欠王爺的,便去他府上開門見山的說了一回,畢竟如今姐立場不同,我不想給姐引去不必要的麻煩。可王爺卻說,那是白家姐妹欠小蕊的,爲了確保小蕊恢復,也當保全我的安危,不讓小蕊憂心纔是。”見楚慈不爲所動,楚月澤接着說道:“這事兒我本想與姐說,卻一直尋不到合適的機會,也怕被人知曉,對姐不利。我也大概清楚王爺這麼做到底爲的是什麼,可我卻不明白穆將軍爲何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