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傾神色黯淡,楚慈看了裡頭一眼,說道:“罵人聲音這麼大,看來他傷的也不重。”
宋文傾不接話,楚慈扶着他時,輕輕的握了握他的手,“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總有一日,他的府邸之中,再無欺主惡奴!
他擡眼,對上她含笑的眸子,心裡頭莫名的有些暖意。
這麼多年,早已是習慣了這些,早已是不在意,可此時有她在身旁,卻是心裡頭異樣了。
好像因她的溫暖,這些本是不意的人與事,都讓他覺得難受了。
“走吧,外頭太陽大,你有傷在身,經不住曬的。”說罷,楚慈扶着他進了院子。
二人同進,裡頭的人正手忙腳亂的擡着風業出來。
風業瞧着二人,冷聲一哼,轉頭一字不言。
風圖警告的看了風業一眼,這才轉首看向宋文傾,恭順的說道:“五殿下,院子已是收拾好了,你瞧瞧住哪間屋子?”
“隨便就好。”
宋文傾淡漠的說着,神色之間毫無情緒。
風圖應了聲是,吩咐着丫鬟去收拾他之前住的那間屋子。
“這屋子倒是不錯。”
在屋中轉了一圈兒,看着屋中留下那些擺設,楚慈笑道:“這些東西還是還給他們的好,不然他們整日記掛着,少不得想法子來換了。”
不管是牆上的字畫還是屋中的飾品,一看就是好東西。風圖是因着今日發生的事兒多,忌諱高順帝對宋文傾的態度,不敢將這些東西全給搬了。
“嗯。”淺淺的應了一聲,宋文傾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看他那副模樣,楚慈只得坐到他身旁,說道:“我呢,也沒什麼好瞞你的。只不過眼下這副局面,我們也不能任由他人擺佈不是?”
“可你在做的,令我不安。”擡眼看着她,他眸中盡是擔憂,“小慈,你與我說說,你是不是與喬錦騫商議了什麼?父皇去藥房,是有什麼要緊事與你說嗎?”
“有嗎?”楚慈擺出好奇模樣,“我與他們也沒說幾句話,到現在我還是有些暈暈乎乎的,不知道他們說那些是什麼意思。”
“你……”
“好了好了,不說這麼多了,我一晚上沒睡,傷口也疼。”打了個哈欠,她的疲憊倒是不必裝的。
看她疲憊模樣,宋文傾的話只得嚥了回去。
“我先去瞧瞧這院兒的小廚房在何處,你去瞧瞧哪兒適合給我休息的。”
她之言,他應聲而起。
他去瞧着院落的房間,她打着哈欠尋着小廚房。
尋小廚房也不難,這院兒裡的人才搬走,小廚房裡還透着香味兒。
嗅着香濃的雞湯味兒到了小廚房中,果見小爐子上燉着一鍋雞湯。
冬梅正在爐前扇着火,瞧着楚慈時,想要撇嘴,卻又不敢,那神色看起來就顯得滑稽的很。
“姐姐在忙啊。”楚慈倒似不記得冬梅之前的囂張一般,笑着上前,幾分討好的問道:“好香啊,姐姐這是給風管事燉的嗎”
當然是給風管事燉的!
冬梅看了楚慈一眼,心中說道:“可惜眼下要給你們兩個吃了。”
冬梅拉着臉不回話,楚慈卻似看不出她的不高興一般,又說道:“姐姐這手藝真不錯,聞着這麼香,吃起來肯定更香!風管事可真是有口福。”
“廢話怎麼這般多?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瞧我正忙着?”
冬梅不爽的說着,楚慈抓了抓頭,說道:“瞧我這多話的,惹姐姐不高興了。行,我不說了啊,我就是來熟悉熟悉環境的。”
說罷,楚慈當真揹着手在小廚房裡打着圈兒。
瞧着楚慈一會兒看看鍋,一會兒瞧瞧瓢,冬梅便覺得心裡頭窩火的很。
憑什麼啊!她辛辛苦苦燉的雞湯,憑什麼給那個醜八怪吃了?
越想,這心裡頭就越不痛快。手中扇子拼命的扇着,冬梅在想着,不能便宜了這二人。
走到冬梅身後,楚慈蹲到竈前挑挑撿撿。聽得後頭那扇子聲響時,眸光一轉,無聲一笑。
起身之時,寬大的袖口遮了她手中之物。走到冬梅身前,討好的說道:“我就不在這兒耽擱姐姐忙活了,我先回去照顧五殿下了。新換了院兒,也不知道他住的習慣不。”
冬梅看了她一眼,心裡頭想說的話給生生的壓了回去。
直到楚慈走遠了,冬梅這才啐了一口,“佔了風管事的院子,還能住的不習慣?也是了,狗住慣了狗窩,如何能住的慣金玉軟牀?”
越想越不痛快,終於冬梅還是揭了蓋子,往裡頭吐了幾口口水。
想了想,還不解氣,用小鏟子鏟了一些炭灰給倒了進去。
藥房的東西多,下人們搬了許久還沒搬完。一個個的自然是心有埋怨。
楚慈進去時,便受了不少的白眼。這些人如今雖是不敢對宋文傾再擺什麼臉色,可對楚慈卻是沒什麼好臉色看的。
楚慈笑眯眯的走了進去,口中說着:“大家辛苦了。”
“你是來搬東西的?”一人冷聲問道。
“不,我就是來拿些藥,也該給五殿下煎藥了。”說話間,楚慈拿了兩張黃紙,包了幾味藥材。
“拿了就快走,這麼大個人擋在這兒,礙事不礙事!”
“是是是,這位大哥說的是,我拿了藥這就走。”
笑眯眯的拿着藥走了出去,楚慈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盧越將楚慈的行爲稟報給喬錦騫之後,恭維道:“島主果然妙計,楚月慈就算是心有猶豫,可目前她除了這兩條路便再無他路可走。以她的答覆看來,她是決定按計劃行事了。”
“她道出宋文傾精通藥理,便是爲計劃鋪路。”看着朝西而去的太陽,喬錦騫說道:“今夜,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
“小慈,你要煎藥了嗎?”宋文傾從房中出來,見楚慈提着一包藥時,說道:“你忙了一整天,先去裡頭休息,我去煎藥便好。”
“沒事。”擺了擺手,楚慈想了想,走了回來,與他低聲說道:“一身的汗,我得去擦擦。呆會兒若是冬梅送來雞湯,你別推辭,留下便好。”
“雞湯?”宋文傾表示不解,“小慈是想喝雞湯嗎?”
“你先別問,等我回來再與你說,總之你留着就好,但是別喝。”
再三交待了宋文傾不要喝雞湯,楚慈這才提着桶往後院而去。
經過茅房時,楚慈進去了些時辰纔出來,接着就是去後院兒打水淨身。
雖說府上管事的都知道楚慈乃女兒身,可下頭的人終究不知道。所以,她去那廢院兒裡淨身,倒也顯得很正常。
破門開的‘吱呀’響,再關起來時,將那些監視的眼睛一併給關到了門外。
將一張疊起的黃紙丟到草叢中,楚慈澆水淨手之時,低聲說道:“計劃都在上頭,你且辛苦些。”
待她提了空桶離開廢院之時,那黃紙已是不見了蹤跡。一隻金雕跟大公雞似的在草叢裡跑着,叼着黃紙送到了那人手中。
黃紙之上,字跡潦草,顯然是寫的倉猝。可上頭的字卻不是沾墨而書。
手一摸,這才發現,她是用燒過的炭作了筆,在這包藥的黃紙之上寫了計劃。
楚慈回了屋子時,宋文傾正瞧着桌上的一鍋雞湯沉思。
瞧她回來,他忙起身說道:“小慈,這雞湯沒有放毒。”
“她自然是不敢放毒的。”看着那鍋雞湯,楚慈笑的幾分神秘,“走,咱們給二位管事將這雞湯送過去。不管怎麼說,你佔了他們的院子,也當表示表示才行。雖然這雞湯本就是給二位管事準備的,可咱們也該借花獻佛表示表示。”
“哦,原來小慈是這個打算。”宋文傾恍然大悟。
擰着湯,楚慈二人到了風業新換的院子。她二人到來,自然是不受人待見,可如今有高順帝開了口,衆人也不敢再放肆。
“這位姐姐,這是冬梅姐姐燉的雞湯,五殿下佔了二位管事的院子多有愧疚,可也實在拿不出什麼來示歉意,只得將冬梅姐姐燉的雞湯拿來,希望二管事儘快康復。”楚慈說的幾分討好。
連鍋都裝進了桶裡送來,可真是滿心滿意!
丫鬟撇了雞湯一眼,說道:“五殿下有心了,只不過奴婢們都燉了湯的,這雞湯五殿下還是拿回去吧。”
“聽說冬梅姐姐這鍋雞湯就是給二位管事燉的。這鍋雞湯給了五殿下,想來二位管事又要好些時辰才能喝上了。方纔瞧着二管事重傷臥牀,想來是要這雞湯補身子。五殿下平日裡多虧二位管事照顧,今日又佔了二位管事的院子,心中過意不去,這雞湯,是萬萬不敢再要的了。”
楚慈這表現的越發卑微,那丫鬟便是越發的得意。
宋文傾於一旁瞧着,只覺得她這行爲太過怪異。她可不是這麼卑微之人,這雞湯他也檢查過,沒有下毒,那麼,她爲何非得將雞湯送來?
楚慈這討好之舉,守門的丫鬟自然是受用。接過雞湯,揚着下巴說道:“你倒是個識趣的!雞湯我收下了,沒什麼事兒你便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