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在控制着自已的情緒,宋文傾卻是看着沸騰的藥,面色蒼白。
他不敢開口,他不敢提起那夜之事,他甚至抱着幻想,希望她因藥效而憶不起那夜的事。
他最不敢讓她知道的是,他殺了他們的孩子……
剛把藥倒進碗中,便聽得外頭有人拍門。
楚月澤忙起身開門,見着那渾身是血的幾人之時,瞪大了眼,“南易,你們……”
怎的如此狼狽?
這麼多天,他們到底去了何處?
南易五人拖着重傷之軀,一步一步挪進院中,噗通一聲跪到宋文傾身旁,啞聲說道:“堂主,屬下無用……”
他們跟着宋文傾追去,竟是被人纏住。重傷之下被人捉住嚴刑拷打,今日好不容易纔得以脫身。
看着這幾人,宋文傾充着血絲的眸子裡甚是無情。
一腳將燃着的爐子踢倒。火紅的炭落到幾人膝邊,瞬間起了一股焦味。
幾人不敢避開,眼瞧衣物要被炭給點燃,楚月澤急忙打了一桶水衝去,頓時濃煙四起。
“姐夫!都這樣了,你難道要把自已人殺了才滿意?他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非得親手殺了他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他卻能肯定,這幾人哪怕被人捉了,也不會出賣宋文傾!
宋文傾轉首看了楚月澤一眼,無情的眸子裡透着楚月澤所不懂的情緒。
當他端着藥進了屋子時,楚月澤扶着幾人起身,“我姐重傷,姐夫這幾日一直守着,不曾歇息。你們傷重,在這裡呆着也搭不上手。上了藥之後,回葉府去好好養傷。指不定往後還會出什麼事兒。”
南易幾人咬牙起身,回屋各自處理傷勢。
楚月澤說的沒錯,往後肯定還會出事。他們只能養好了傷,才能將功補過。
宋文傾扶着楚慈起身喝藥,楚慈剛喝了一口,便是猛的睜眼,難以置信的看着他,“爲什麼加益母草?”
宋文傾手上一顫,不敢對上她的視線,輕聲說道:“你昏睡幾日,氣血兩虧……”
“滾!”
一揮手,將碗打落。
碗碎了一地,湯藥從牀上撒到了地上。
楚慈靠着枕頭,呼吸急促,“到底怎麼回事?”
楚月澤聽到動靜,急忙跑了過來。瞧着屋中情形,剛邁步而入,便聞楚慈罵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楚月澤步子頓住,看了看虛弱卻又憤怒的楚慈,又看了看垂眸一身頹廢的宋文傾,最後一抿脣,退了出去。
“你不敢說?還是不能說?”
楚慈迫切的希望他能告訴她,那些都是假的!她不敢相信,邰正源真的那麼變.態!
可是,宋文傾卻是垂着眼,根本就不敢回話。
楚慈猛的站了起來,卻是搖搖欲墜。指着宋文傾罵道,“你還帶我回來做什麼?怎麼不讓他帶我走?帶回來噁心我也噁心你?”
“小慈……”宋文傾擡眸,盡是血絲的眼中透着無盡的傷痛,“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其實……”
其實傷害你的不是邰正源,而是我。
這句話,卻是卡在喉間,如何也說不出口。
“其實什麼?其實我就是一個……”
她那些作賤自已的話還沒出口,便聽得外頭甚是吵鬧。
那些人就似土匪一般衝了進來,敲門都不曾,一人破門而入。
“楚慈!你把黎睿還我!你把黎睿還我!”
白綺琴不顧身後之人的阻止,滿臉是淚衝到了二人屋中。白綺安面上是抱歉之色,眸子卻是異常的清亮。
楚慈穿着中衣立於牀上,看着衝進來的人,沉了雙眸,“我還你黎睿?”
可真是好笑了!
黎睿也算是她的仇人了吧?白綺琴問她要黎睿,莫不是腦子發燒了?
白綺琴滿臉是淚,看着立於牀上面色蒼白的人,面帶憎恨,“楚慈,你爲何這般下賤?爲何那麼多的男人都被你給勾住了?一個宋文傾還不夠嗎?你勾住一個宋文傾,還要去勾引邰正源!你沒臉沒皮,明知姐姐心悅白誠,你非得橫插一腳,還想毀了姐姐的名聲,讓白誠離開她!現如今,這些人都沒有利用價值了,你便是連黎睿也不放過嗎?你這下賤的女人,你真要牀上男人如流水才覺得滿足嗎?”
白綺琴一罵,白綺安便是扯着她,低聲讓她不要多說。
可這行爲,看似阻止,卻是防着有人出手打斷白綺琴的話。
如她所願,這些惡毒之言,由一個傷心絕望的人說出來,更能讓人信服。
屋外衙役面面相覷。雖說楚慈與邰正源一度春宵的事兒大家不敢明着討論,可是私下裡是已經傳開了。宋文傾壓不住楚慈,楚慈與舊情人上了牀。
宋文傾的視線沒放在白綺琴身上,而是冷冷的看着立於一旁的穆誠。
這個男人,是來給白綺安做主的嗎?
是啊,雖然大家都不說,可心中誰不是在說着楚慈下賤?這樣的女人與白綺安相比,穆誠會選擇誰,還用猜?
所以說,邰正源這一招連環計真真是厲害啊!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認爲與楚慈上牀的是邰正源,而他卻是如何也證實不了與楚慈在一起的是他!
他若是強行辯駁,豈不是更如了邰正源的願?
沉沉一個呼吸,宋文傾指着屋門,冷聲說道:“出去!”
“你憑什麼讓我出去?是她下賤!是她勾引了黎睿,黎睿分明說過昨夜就要帶我走的,分明說過的!可是,他卻說要來帶她一起走!他人呢?人呢?”
指着楚慈,白綺琴歇斯底里的罵着。
楚慈一勾脣,卻是一個冷笑。在衆人的目光下,冷聲說道:“滾出去!”
都是些什麼東西?!
楚慈之言,白綺琴便是大叫着衝了上去。宋文傾冷眸出手,白綺安一聲‘小心’便是以身相擋。
看着白綺安被宋文傾給一掌拍得趴倒在牀邊,穆誠面色一寒,與宋文傾交上了手。
宋文傾被穆誠給纏住,白綺琴便欲對楚慈動手。楚月澤衝上前將人猛的推開,在他身後,是一臉緊張卻絲毫不退讓的孫芯蕊。
“你們出去!不要來打擾姐姐休息!”孫芯蕊揚着微白的臉一聲怒罵,分明自已也怕,卻也要給楚慈撐腰。
白綺琴被楚月澤一推,便是撒潑一般朝他衝了過來。楚月澤到底是個男人,如何能與一個女人動手?可他一瞧着白綺琴要傷楚慈,便是控制不住想要弄死這些人。
孫芯蕊卻是深知男人不能與女人動手這點。姐夫曾經說過,不管如何,男人都不能傷了女人。
她不想讓別人說楚月澤欺負一個弱女子,便是搶在楚月澤之前,與衝上來的白綺琴撕扯了起來。
那個平日裡乖巧的姑娘,此時與那個發瘋的女人扭作一團,楚月澤見之心中震憾。
白綺琴見楚月澤守在牀前護着楚慈,便是有些遺憾。換上一臉的急色,上前去拉撕扯的二人,手中卻是暗自用力,制住了孫芯蕊,令她生生捱了幾巴掌。
楚月澤當下大怒,剛出手準備教訓白綺琴,便聞一人怒聲呵斥,“都給本王住手!”
那人一身官服而來,看着屋中情況,冷聲說道:“全都帶走!”
全都帶走,自然也包括楚慈。
成懷帶人強行將穆誠與宋文傾給押住,孫芯蕊紅着眼框守在牀前,哪怕是又怕又惱,卻是壯着膽子說道:“你們都出去!”
她的目光大膽直視東明修,言下之意,他也必須出去。
東明修看了一眼牀上之人,便是帶着人出了屋子。
“姐姐,我知道他們都是胡說八道的。”在櫃子裡翻着衣裳,孫芯蕊壓着哭腔說道:“他們就是嫉妒姐姐的本事,有意打壓姐姐。”
楚慈看着那姑娘,腦子裡竟是出現了薛彥彤的身影。
那個姑娘,那個姑娘也是這般的單純。不管她做了什麼,在那個姑娘心中,她永遠都是對的。
如今那個姑娘離開了,這個丫頭是來替薛彥彤安慰她的嗎?
當孫芯蕊抱着衣裳走到牀邊時,楚慈伸手將她一把抱住,心中那些情緒,在孫芯蕊愣在原地之時顫抖了雙手。
“小彤。”
她似控制不住的一聲呢喃,令孫芯蕊回了神。猶豫着擡了手,在楚慈那微顫的肩頭輕輕的拍着,“姐姐,都會好起來的。”
會好嗎?
楚慈狠狠的閉了眼。不會了,再也不會好了……
衆人被押去了衙門,路上,衆人還不明就裡,可當他們看到衙門裡那具被分屍的屍體之時,心中一驚。
白綺琴似不敢相信一般,先是愣在當場,再是一聲大喊,衝去看着那面色灰白之人。
“黎睿!”
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屍體,白綺琴不相信他就這麼死了!伸手去撫摸那日思夜想的容顏,那屍體的腦袋卻是被她給摸得一偏,雙眼圓瞪,滿是怨念的眸子直直瞪着白綺琴。
“不!不!”
絕望,無盡的絕情。白綺琴不相信穆誠竟是死了,還死得這般慘!
搖晃着站了起來,回頭看向楚慈,又哭又叫,“楚慈你這個賤人!你爲何要殺他?你爲何如此殘忍的殺他?”
黎睿的屍體,七零八落,如今雖是湊得差不多了,可還有一臂卻是沒有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