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嫁入了五皇子府,就當按我的規矩來。讓我發現你擅自出府,就不必再回來。”宋文傾連看一眼都嫌惡心,拂袖轉身離去。
楚月蘭恨得咬牙,絹帕絞得手指生疼。
嫁進府上這般久,每日就似囚犯一般只能呆在桂園。非但如此,吃穿用度根本就配不上她的身份!這哪裡是五皇妃?這分明就是比冷宮還不如!
“宋文傾,你休要得意!等我有機會出府,我定要讓你好看!”一甩袖,楚月蘭咬牙切齒回了桂園。
又是半月過去,在大年三十這一晚,楚慈終於是出了景華宮。
只見燈火之下,那人一身紫色衣袍,腰間纏着赤金蛇鞭,頭髮高束。氅子一解,便是一副江湖兒女的灑脫模樣。
經過一月的調養,身子好了許多,面上亦是越發紅潤。就連那雙清寒的眸子,此時也似被燭火融去,染上些許柔和。
高順帝剛到宴廳,正與朝中大臣低聲交談,見楚慈與薛彥彤雙雙而來,便是嘴角含笑,丟下衆人,徑直朝楚慈走了過去。
“朕還擔心愛妃身子不適,本以爲愛妃今夜不來了。”溫柔的話語,含情的眸子。自然而然握着的手,道不出的默契。
楚慈盈盈一笑,柔聲說道:“皇上悉心照料,如今休養一月,已無大礙。倒是臣妾回京之後嬌貴了,竟是臥牀一月,讓皇上擔憂。”
高順帝笑而不語,可那滿目的柔情,可真是羨煞旁人。
宋文傾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發顫,若非反應及時,這杯子便應聲而裂,引來旁人注視。
東明修只覺得她那笑容格外刺眼。如今很明顯,她已是妥協,已是臣服。她那麼好強的一個人,如今臣服於高順帝,哪怕他做的再多,也無法改變她心意。
穆誠跟着穆言而來,看着楚慈俏生生立於高順帝身旁,看着她滿目柔和,與高順帝並肩走到上位,便覺得整個心都是亂糟糟的。
每個人都罵他,都罵他蠢,罵他看不清。可是,眼下他當如何看?此時的她,難道不是臣服於高順帝?她那麼好強的一個女人,爲何就不能再努力去拼一拼?
許是猜到了穆誠會有怎樣的想法,岑子悠不嫌事兒大的端起一杯酒,走到穆誠身旁,低聲說道:“蠢貨,你瞧着下方那薛答應沒?”
被人喊了一個月的蠢貨,穆誠惱也惱過,打也打過,可岑子悠就是不改口,這讓穆誠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順着岑子悠視線看去,穆誠沒好氣問道:“那麼大個人看不到,你當我瞎?”
“你難道不瞎?”岑子悠那滿臉的誇張模樣可真是不怕死,伸手在穆誠跟前晃了晃,說道:“你就看不出來,她的臣服,是因爲薛答應?你是不是忘了,她臥牀之後,楚月澤一衆便放了出來?”
有些事兒,分明就很明顯。可是,有些人,腦子轉不過彎,還真得再提醒提醒。
穆誠近來也是腦子裡亂成一團,就似被貓打亂的線團,怎麼都理不清頭緒。此時被岑子悠這麼一點撥,便給他理出了線頭。
見穆誠終於是想明白了,岑子悠便是心情愉悅的端着酒杯混於官員之中,嘻嘻哈哈加入了話題。
穆誠緊蹙眉頭坐到位上,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視線時不時掃上高順帝身旁的楚慈,越看越覺得高順帝令人生厭!
與宋文傾一樣的面容,真是怎麼看都順眼不了!
白綺安恨恨的看了岑子悠一眼,對那個多事之人惱得不行。
皇后看了一眼高順帝身旁的楚慈,眸中清寒,卻是笑着說道:“楚妃倒是許久沒出來走動了,今日瞧着,氣色果真是好了許多。”
楚慈微偏了頭回道,“可不是嘛,皇上每日親自照顧着,臣妾若是再不好,就對不起皇上的天子之威。”
她話說得俏皮,面上亦是狡黠一笑。
看着楚慈年輕張揚的面容,皇后牙根有些發酸,卻是撐笑說道:“說得倒是,皇上對楚妃確實寵愛,今兒個這日子,還能由着楚妃如此穿着,只怕從北瑤開國至今,都無人能及這份恩寵。”
“是嗎?”楚慈冷不丁站了起來,擡平雙臂,於衆目睽睽之下轉了一圈,嬌俏說道:“這衣裳可是皇上特意讓池公公給臣妾準備的。臣妾只說過一次不喜歡那般繁複的宮裝,皇上便讓池公公準備了這衣裳送來。本來還不覺得怎樣,如今聽皇后娘娘一提,臣妾才真體會到皇上對臣妾的寵愛。”
她如此一轉,裙襬便是散出一個極其漂亮的弧度;此時衆人才發現,外頭那層薄紗,竟是以金線埋之。
她這一身衣裳,詐一看沒甚奇特之處,細細一瞧,卻是讓人眯了雙眼。
那領下的紫玉,應該是前些年鄰國上貢的貢品。高順帝一向珍視,如今竟是給了楚慈!
這身衣裳,怕不止是價值千金!
看着楚慈面上不掩的張揚,衆人真是張口結舌,無法多言。
楚慈卻在衆人震驚之下,一手挽着高順帝手臂,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龍椅一側,“原來皇上對臣妾的寵愛都是真的,臣妾受寵若驚。”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龍椅並坐二人吸引。所有人都聽到了,楚慈那有意炫耀之言。
皇后本是想讓楚慈難堪,不承想,楚慈竟是接得這般自在,如今更是坐到了龍椅之上,擺出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模樣來。
偏生高順帝還不呵斥!
衆人注視之下,高順帝擡手輕拍着楚慈手背,笑着說道:“愛妃乃北瑤之福,非但剿匪有功,自打愛妃進宮,太后身子便是好了許多。這六宮之寵,愛妃受得。”
沒有呵斥楚慈起身,也沒有半分惱怒模樣。
這個向來注重尊卑的男人,如今面對一個女人,竟是如此縱容,足見對其寵愛。
六宮之寵,是否暗示她將寵冠六宮?
下方之人再是精明,也揣測不了高順帝的用意。難道,這個殺伐果斷的一國之君,當真拜在了楚慈的石榴裙下?還是依舊奸詐,耍的障眼法?
楚慈也是自知分寸,讓所有人都知曉了她的任性妄爲之後,便是一臉笑意起身,盈盈一拜,“臣妾受之有愧。”
嫉妒之人嗤之以鼻。你還愧?可真沒瞧出你有半分受不得的愧疚之態!
下方之臣各有所思,視線偶爾掃向楚柯明,似在斟酌着到底該不該上前敬酒?
楚慈與楚柯明關係不佳,這事兒早是傳開。聽聞楚家只有一個楚月澤讓楚慈掛心。若楚慈當真受寵,看來得在楚月澤身上花些功夫纔是。
絲竹聲起,衆人按位落坐,用膳賞舞。
宮中妃嬪均是嫉妒,楚慈進宮不過月餘,竟是坐到了高順帝身旁,如今更是膽大包天坐在龍椅之上。這不是代表與皇后平起平坐?這讓衆妃嬪如何甘心?
特別是那深受皇寵,如今卻是被高順帝冷落的曲貴人,更是惱得咬牙切齒。哪怕方正傑一再提醒她,切莫衝動。可是,她卻是忍不下這口惡氣!
慫恿着幾位妃嬪上前敬酒,高順帝來者不拒,楚慈亦是笑着對飲。
一杯杯飲下,她便是面色陀紅,水嫩的肌膚似抹了上好的胭脂,竟是美得晃目。
六公主宋文若收到母親雅妃的視線,便是端着酒杯起身,走到宋文傾身旁,笑着說道:“前些日子與駙馬去了郊外,錯過了五皇兄喜事,實在是罪過。”
宋文傾面色淡漠起身,“皇妹客氣了。”
“哎,對了,咱們往後倒是有的是時間敘舊,既然大家都去敬酒了,諸位皇兄,咱們也當過去敬一杯酒纔是。”宋文若勾脣一笑,說得甚是在理。
幾位皇子相繼起身,倒是頗爲默契。端着酒杯,同時看向宋文傾。
“皇妹說得沒錯,難得父皇如此寵愛楚妃,咱們也當過去敬一杯酒纔是。不然父皇怪罪下來,咱們可是擔待不起。”這話,宋文之是與宋文傾說的。
宋文傾看着幾個居心叵測之人,心中冷笑,面色清寒執杯跟上。
看着那一衆走來,楚慈似不勝酒力一般,坐到了龍椅之上。高順帝順勢攬過她的肩頭,眸中含笑看向下方几人。
虛言自是不表,幾位皇子與六公主上前敬酒,楚慈卻是連連擺手,好一副醉酒橫樣,“喝不得了。皇上,臣妾真是喝不得了。”
高順帝聞之,當下說道:“既然愛妃飲不得了便作罷。”
如此駁着幾位皇子的面子,宋文之的面色瞬間一變。倒也是在朝中混得久,不過眨眼便是恢復笑容。
宋文若面上帶笑,與高順帝說道:“父皇對楚妃娘娘可真是寵愛。這寵愛可都勝過咱們了,兒臣們瞧着心裡頭可吃味了。”
仗着自已向來天真,宋文若便是笑言,“聽聞五皇兄也是極寵五皇妃,哎,對了,五皇兄,今夜團聚,怎的沒瞧着五皇妃?”
說話間,揚頭左顧右盼,似真在尋着楚月蘭一般。
宋文傾視線始終落在自已手中酒杯之上,聞此問,不疾不徐回道,“皇妃習慣了島上氣候,如今回到京中,身子不適應,受了寒,還在府中休養,不便參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