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路的下人瞧着楚慈邁步而來,便是撇了撇嘴,與身旁的丫鬟說道:“冬梅,你好了沒有呀?我忙着呢!”
被喚冬梅的丫鬟雙手在盆兒裡洗着衣裳,瞧着楚慈走來時,將那洗衣棒往衣裳上打的‘噼啪’作響,“好了好了,這破衣裳洗了還得給他縫,真是煩人!”
說罷,朝着楚慈啐了一口,“一個個都煩人!”
楚慈看向那盆裡的衣裳,此時冬梅翻着衣裳捶打着,她自然也就瞧着了被劍劃破的地方。
看來,宋文傾回來已經換了衣裳了。
“哎,餘海,那是誰來着?是來伺候五殿下的嗎?”洗衣棒指着楚慈,冬梅以不屑的口吻問着帶路的下人。
餘海點了點頭,說道:“可不是嘛,只道是個機靈的,沒想到是個不中用的,連路都找不到,竟是到了那死人院兒裡。跟咱們尊貴的五殿下一樣是個腦子不靈清的,也難怪皇上讓他來伺候五殿下了。”
死人院兒哦?怪不得野草都有一人高了。
楚慈似沒聽着一般,繞着走廊便要往外走。
以她如今的立場,不管搭不搭理,別人都不會放過她的。所以,她也沒打算熱臉貼冷屁股,主動討沒趣。
這不,她才走沒兩步,那個叫冬梅的就站了起來,洗衣棒指着她,揚聲說道:“你,過來!”
“我?”楚慈一副不解模樣,指着自個兒,問道:“這位姐姐,你叫我有什麼事兒嗎?”
“叫你自然是有事兒的!”上前兩步,冬梅說道:“既然你是來伺候五殿下的,往後他吃喝拉撒的事兒都歸你管了。這衣裳你先洗了。”
“啊?”面上是深深的不解,楚慈那模樣可真像是不知事兒的傻小子一般,“這位姐姐,皇上讓我來,是來照顧五殿下傷勢的。這這這,你讓我這洗洗刷刷的,若是耽擱了五殿下的傷,皇上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少拿皇上來壓我,你過來!”一揮手中的洗衣棒,冬梅說道:“皇上讓你伺候五殿下,就得把這些事兒都給幹了,別磨磨蹭蹭的,仔細我收拾你!真當自己能上擂臺就多厲害了?在這葉府,你什麼都不是,明白嗎?”
楚慈似被冬梅給嚇着了一般,諾諾的點了點頭,“哦,知道了。”
慢騰騰的走了過去,接過洗衣棒,楚慈嘀咕道:“倒也是,既然是伺候五殿下的,我也該熟悉熟悉環境纔是。不然呆會兒皇上來了,我去哪兒燒水泡茶?”
“嗯?”冬梅一聽,遞出去的洗衣棒又收了回來,“皇上呆會兒要來?”
“啊。”甚是認真的點頭,楚慈說道:“方纔過來的時候,聽黎府的人說皇上要來瞧瞧五殿下,不知道島主要不要來?我也得抓緊了,不然伺候不當,讓皇上和島主惱了,我這小命兒才真是不保了。”
楚慈說的誠懇,冬梅與餘海相視一眼,便將洗衣棒給奪了回來,說道:“既然皇上要來,你還是先去瞧瞧五殿下,熟悉熟悉那邊的環境。”
“不要先洗衣裳嗎?”楚慈反倒不走了。
“衣裳我先洗,你去五殿下跟前伺候着就好。島主不喜人多話,你在皇上跟前也莫多話,不然闖了禍,沒人能救你!”
冬梅這話,聽起來倒真像替楚慈考慮一般。楚慈自然是感激模樣,甚是感動的說道:“多謝姐姐提醒,我未見過島主,也不知島主的脾氣,我這人向來話多,若非姐姐提醒,我怕是要闖大禍了。”
說罷,又是道了幾聲謝。
冬梅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去吧去吧!別在這兒耽擱了。”
楚慈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問着餘海,“對了這位大哥,我腦子不太好,不太會認路;這走着走着就走到這兒來了,還得麻煩你再給我指指路,如何去五殿下房間?”
餘海一聽皇上興許就要來了,哪裡還敢戲耍於她?這次交待的倒是清楚的很。
直到楚慈走遠了,冬梅這纔不滿的嘀咕道:“風管事也不知是抽什麼風?居然讓我給那人洗衣裳!往日衣裳不都是他自個兒洗的嗎?”
“你小聲點!”噓了一聲,餘海左右瞧了瞧,見沒人經過,這才低聲說道:“二管事被人擡回來時,渾身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雖說風管事沒說是誰幹的,可我總覺得,這事兒與皇上脫不了干係。”
“皇上?”冬梅不解,“二管事被打,怎的跟皇上有關係了?”
“我也是猜的!你想想啊,五殿下不是被流放來的麼?可是五殿下受傷,皇上居然讓他去了黎府養傷,這不代表還是認五殿下的麼?可是二管事卻去請旨將人帶回來,皇上口上不說,他心裡頭肯定也是不痛快的,所以才命人暗中收拾了二管事。”
見冬梅不信,餘海又說道:“不然你說,在這島上,誰敢跟二管事動手?就算是黎海新見着了二管事都是客客氣氣的!”
越說,便越覺得是那麼個理。冬梅想了想,忙轉回去洗着衣裳。
“你看,風管事一瞧着二管事被打了,竟是立馬讓咱們仔細伺候着五殿下,估計他也是瞧出了端倪,這段時間都得將樣子做足了才行。”
餘海的補充,越發讓冬梅心裡頭發慌。想到方纔楚慈所說,皇上呆會兒就會來,便是不敢再耽擱,麻利的洗着衣裳。
進了宋文傾的院子,楚慈這才無聲一笑。
她不喜歡跟這些人浪費時間,就像她不喜歡跟楚家的二姨娘一衆浪費時間一樣。
楚家的二姨娘一衆非得在後頭算計她,她也只能看着她們去死;至於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楚慈更是沒心思去理會。
剛進院子,便瞧着一個男人從屋中走了出來。
瞧着那人,楚慈眉頭一挑。
這人,不就是上次在山上和風業一起接宋文傾的那個男人?
當時風業對宋文傾罵罵咧咧,這人在一旁只是皺個眉頭,卻未言語。
風圖掃了一眼楚慈,說道:“既然你是來照顧五殿下的,五殿下的傷便由你來處理的好。”
楚慈點頭,表示沒有意見。
風圖又道:“我叫風圖,是葉府的大管事,他們都習慣叫我風管事。藥房就在隔壁院子裡,聽說你也懂些藥理,要什麼藥,自己去取便好。有什麼需要,大可尋我。”
這人說話倒是客氣,楚慈含笑點頭,“多謝風管事。”
簡單的交待了一番,風圖便走了。
楚慈看着那人離開,這才進了屋中。
從正廳到臥室,楚慈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又瞧了瞧牆上的字畫,不由失笑。
這麼短的時間內將屋子重新佈置了一番,看來這個叫風圖的比風業有心思的多。
之所以肯定是才佈置的,是因爲那些東西實在是太乾淨了。
就像是廳中的一對大花瓶。旁邊的花雕屏風上還有一些灰塵沒擦乾淨,可擺在不遠處的大花瓶卻是異常的乾淨。
還有那牆上的畫。畫是一塵不染,可那畫後頭的牆面卻是布着淺淺的灰塵。
由此可見,風圖雖是抓緊時間重新佈置了一番,卻是沒有多餘的功夫讓人再打掃這屋子。
走進臥室,倒是顯得正常的多。
視線於屋中掃了一圈,這臥室中倒是沒有多餘的物件兒,一張寬大的牀,一面梳妝檯,加上一幅桌椅便是齊了。
走到牀前,掀起簾子看着牀上昏睡的人,便是勾脣一笑。
那人趴在牀上,面朝裡,雙手放於枕旁,姿勢有些彆扭。
原本以木簪束起的長髮鋪散開來,散了不少在他裸.露的後背。
如玉肌膚與青絲纏繞,越發顯得青絲如墨,肌膚勝雪。
坐到牀邊,將他落到嘴角的頭髮給撩開,只覺得眼前的人閉了眼睛,便是失了最美的姿態。
說到底,他此時這張臉,着實讓人瞧着心裡頭瘮的慌。如果不是他那雙眼睛,她的心真是沒辦法柔軟。
許是他睡的不安穩,她才輕輕一個動作,他便是迷迷糊糊的睜了眼。
轉首,看着牀邊的人時,他逐漸清醒的眸子便是染上深深的笑意,“小慈,你來啦。”
說話間,那人便要翻身而起。
楚慈忙阻止他的動作,說道:“你昨夜一夜沒睡,又有傷在身,還是多休息的好。”
“可是我睡的好難受。”輕輕的動了動肩膀,宋文傾說道:“背上好痛,這般睡着脖子好難受。”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有些發軟,竟是帶着兩分撒嬌的味道。
看着他黝黑閃耀的眸子,楚慈輕嘆口氣,說道:“有傷自然痛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擋刀逞英雄!”
“我纔不是逞英雄呢!”他立馬駁道:“我只是,只是,只是不想讓小慈受傷。”
所以,你就自個兒受着麼?
楚慈不語,心中卻是發軟。
她不語,他看了她一眼,忙又垂眼,幾分頹廢的說道:“若我功夫還在,定然不會受傷的。可我如今手無縛雞之力,已是廢人一個。”
一個會功夫的人變成了這副模樣,要說不崩潰,那是假的!
就像楚慈,她甚至不敢想,若她連打人的本事都沒了,她還能做什麼?說不定在穿越來的那一刻就被人給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