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男人的目光同時轉去,楚月澤捉着了機會離開,自然是喊着楚慈追了過去。
穆誠心中發沉,面色卻是未變,冷漠的說道:“我與邰大夫素無來往。”
東明修點頭說道:“我派人去找黎睿。”
看着穆誠離開,東明修走到暗處,低聲說道:“一人去盯着楚月慈,一人去盯着白誠。”
到底是安排的晚了一步,若是早些準備,這事兒便不會從他人口中得知。
東明修找到邰正源的時候,邰正源一人立於河邊,看着河水兀自發呆。
舉着火把走近,將那人面上的淡漠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看到了他微腫的脣,以及嘴角那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到底還是你動作更快。”上前兩步,將火把按到水中熄滅。“這麼多年不曾與你交手,倒是落你一步。”
“王爺謙虛。”輕淺的聲音,帶着一抹虛弱的味道。
東明修回頭,藉着月色看着他,眸中帶着淺淺的嘲諷味道,“當年你可是以殺戮爲主,如今竟是改了策略,演起了苦情戲?”
“我不懂王爺在說什麼。”邰正源轉身,微晃着步子走了兩步,卻又停住說道:“不管當年如何,那已是過去。我承認當年是算計了你,可如今我已累了。”
“因爲你累了,所以你想讓楚月慈成爲你的利劍?”嘲諷一笑,東明修抱懷靠樹,語態桀驁:“當年你坑殺我一萬精兵之仇,我可都記着!”
此時的東明修眸光凌厲,神情卻是將內斂與張狂這兩種極端的情緒給揉合在了一起。最終表現出來那份似笑非笑的面容,看起來有些邪氣。
邰正源轉身看着東明修,輕輕一搖頭,“別去碰楚月慈,你會後悔。”
“是麼?”張揚一笑,東明修上前兩步,拉近二人的距離,“動了她,你可會爲她報仇?”
不待邰正源回答,東明修便是嘲諷一笑,“邰正源,我對你還算了解,你這麼佈局,可不就是爲了讓她發光發亮站到高處,讓皇上注意到她?”
“你倒是喜歡動腦子了,不過,你想的也太可笑了些。”
邰正源之語,東明修回之一個高深莫測的笑意,“邰正源,憑你一人之力,不可能讓她得到皇上的青睞。不如,我幫你一把?”
邰正源不語,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東明修又道,“我讓她發光發亮,也讓宋文傾得到皇上青睞,讓他們平安回京,讓你看着他們一世相守。”
正如楚慈所言,高順帝和邰正源利用女人來報復,着實是沒有什麼進步。
高順帝和邰正源有仇,他和邰正源亦是恩怨頗深。他同樣想讓邰正源痛苦,可他不會把痛苦加到一個無辜的女人身上。那樣做,實在是太幼稚,太可笑!
雖然還不能確定邰正源的計劃,可有一點他卻很清楚。只要楚慈與宋文傾修得百年之好,一世相守,邰正源的所有計劃都將落空。
成功的讓邰正源放下手頭的計劃,在他眼皮下重新佈置,怎麼想,都覺得很不錯!
只要重新佈置,就是他和邰正源的較量;他倒要瞧瞧,時隔多年,他是否還會敗在邰正源手中!
想當年,二人何止兵戎相見?如今,卻都想退到幕後運籌帷幄,都想看看到底誰能笑到最後。
東明修之言,無異於下了戰書。
邰正源垂眸一笑,“你想如何都好,只要別傷害她就行。”
說罷,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看着邰正源有些虛弱的步子,東明修冷眸一笑。
演,你接着演!深情戲演得不錯,可你真是一個有情之人?我倒要看看,待楚月慈不再理會你,你還能演出個什麼戲來!
楚慈一路跑到河邊,捧了河水洗臉,哪怕溼了衣裳也不顧,似十分迫切的想要洗去那人的味道。
“姐,你,你跑什麼啊?”楚月澤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雙手壓着膝蓋喘氣說道:“你怎麼不照顧邰大夫啊?”
“他服了藥,醒了就沒事了。”
楚慈這話,聽的楚月澤一愣。倒不是覺得她這話怎麼着,只是覺得她的語氣太冷。
“姐,你怎麼了?”蹲到河邊,楚月澤問道:“是不是也覺得黎睿太沒人性了?我……”
“我想你姐夫了。”抹了把臉,將眼簾上掛着的水珠抹去,“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楚月澤一時沉默。
二人就這麼蹲在河邊沉默不語,楚月澤看着河水,面色有些異樣。楚慈漸漸穩了情緒,盤腿坐下,問着楚月澤:“小澤,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無是處,沒人會要?”
“不是!”楚月澤忙搖頭,“我姐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那你知曉奇貨可居麼?”轉眼看着楚月澤,楚慈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的和他談着這件事,“以往是沒放太多心思在這些事上,如今才發現,讓你想到了別處去。先且不提我是否對你姐夫有情,便是你這般四處給我找下家,你覺得旁人會如何想?”
楚慈之問,楚月澤張了張嘴,最後低頭拔草。
“我明白,你是爲我好。可是,你不覺得這是在打我的臉嗎?你覺得我好,便是四處去吹捧,可換來的卻是旁人對我的嘲諷與指點。你爲我四處找下家,本是爲我好,可旁人卻會覺得我沒人要,就盼着有人能收留我。你說,再這麼鬧下去,旁人會覺得我真好?還是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不是的,姐,我只是想給你找一個配得上你的男人。”楚月澤急忙說道:“我姐是最好的,不能誤了終身!”
“小澤,往後別再做這些傻事了,我這輩子只嫁宋文傾一人,你明白嗎?”
見楚月澤撇嘴不服,楚慈又道,“你姐夫只是中了毒,不是誤我終身。你對他有偏見,不可否認這其中有他的自身因素存在;可是你爲何不從另一個角度去想想?他在南灣受制於人,可是放棄過?他在南灣有的只是一間屋子,一間藥房,他的吃穿用度從來都是靠自己去賺來的。哪怕被世人唾棄,他卻從來都是雲淡風輕;若是換你來,他那樣的日子,你可能過上一年?”
楚月澤張了張嘴,最後自喉間發出一個單音,想要反駁,可又沒有言語去駁,最後只得低頭說道:“姐,你真喜歡姐夫嗎?”
“喜歡!”重重點頭,楚慈說道:“不,不是喜歡,是愛。”
雖然是才從喜歡上升到愛的程度,可這份感情的轉變,卻是毋庸置疑。
“愛?”楚月澤皺了皺鼻子,“有多愛?”
楚慈看着河水中細碎的月光,一字一句,似在宣誓,又似在聲明着什麼,“此生只愛他一人,只願今生與他白首不離。”
遠處的樹枝忽而抖動,幾片綠葉飄到草地上,就似被夜風吹落一般。
楚慈的神情太過專注,太過認真,楚月澤想了想,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以後再不給姐找麻煩了。”
回到薛彥彤休息的地方時,北易正在添柴,瞧楚慈回來,輕聲說道:“四小姐半夜醒來一次,沒尋到皇妃又睡下了。”
“恩,我知道了。”坐到薛彥彤身旁,楚慈問道:“北易,你功夫這麼好,爲何就被賣到了黑市呢?”
北易添柴的動作一頓,而後說道:“屬下原來不是奴籍,以前也是江湖散人,只因愛武成癡,好四處找人切磋而着了別人的道。”
楚慈聽罷,問道:“你覺得小伍如何?在葉府可呆得住?”
北易點頭,“就目前而言,倒是呆得住。南易他們功夫不錯,平日無事便能切磋武藝。”
楚慈點頭,一時沉默。
沉默之中,薛彥彤醒了過來。瞧着楚慈回來了,便是揉着眼睛坐了起來,“醒來沒瞧着你,你去了何處?”
“王爺有事與我商議,便去了不少時辰。”楚慈以指爲梳,理着薛彥彤微亂的長髮,“本是想與你一同回去,可眼下看來,我是走不得了。你與北易先回去,我讓他再帶一人去保護你。”
薛彥彤一聽,神色微變,捉住楚慈的手,幾乎是在祈求,“你與我一起回去可好?”
她不回去,是還要剿匪嗎?這麼危險,她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看着薛彥彤眸中的擔心,楚慈說道:“你且放心,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着。在我前頭功夫高的那麼多,哪兒能輪到我出場?我只是還得在此善後,並無危險。”
“可……”
“乖。”輕拍着她的頭,楚慈笑着說道:“回去養好身子等我,等我回去了,我們一起去海邊散心。”
一個‘乖’字,讓薛彥彤點了頭;後面的話,讓她極是期待。挽着楚慈的手臂,薛彥彤靠在她肩頭說道:“說好了可不許反悔,尋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我們一起去海邊散心。”
楚慈含笑點頭,轉首與北易說道:“你回去與小伍說說,讓中易與你一起去保護小彤。你告訴他,不出半月我便回去。”
天邊露了肚白之時,幾人便起身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