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章維入掌湖廣道

章維在案卷覈查時提出有疑點的二十多樁案子,最終發回大理寺重審。此時錢本一已經被下獄,大理寺衆人心下無不惴惴,案子審理比較認真,最終超過一半的案子得到了改判,也間接爲章維刷了一波名聲。

就在章維成功彈劾了錢本一之後不久,湖廣道衆御史在掌道御史邱明宇帶領下,集體朝吏部尚書耿焱發難,湖廣道衆人彈劾耿焱的彈章風格與此前御史們的傳統風格高度統一,按理說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這些彈章出現在章維的彈章之後,便有些軟弱無力。

這些彈章指揮耿焱的問題包括結黨營私、怠政、無能等,還歸納出來了所謂的“十大罪狀”,卻全部都是那種大而化之的內容,完全沒有具體實證。對比章維對錢本一的彈章就能發現,章維的彈章數據詳實,事實充分,令人無從辯駁。

但這些人的彈章在平時倒沒有什麼,可是因爲有了章維彈章的對比,便顯得禁不起推敲了。

在朝會上,寶丰帝甚至沒有等耿焱一方的人出言辯駁,親自開口問了幾個問題,所問的也就是諸如“你彈劾耿焱結黨營私,那麼他何時何地做了何事,何人證明?”之類的問題,便令這些御史張口結舌,回答不上來了。

寶丰帝大怒:“爾等既食君祿,卻不思忠君之事,彈劾重臣卻無實據,只爲彈劾而彈劾,不是結黨營私又是什麼?御史本爲朕的耳目喉舌,卻抱團誣陷重臣,不是結黨營私又是什麼?來人!將他們五人打入詔獄,好好問清背後主使之人再發落。”

這下倒好,等於是一棍子把整個湖廣道御史,連同掌道御史都一起打到了水裡,只剩一個章維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口,默不作聲。他也明白,這些同僚是受了他的連累,有他那一篇彈章在,今後所有科道言官的工作都不好乾了,算是惹了衆怒。

這下好了,本欲對溫體仁一黨發難的周延儒一派一上來就吃了個大虧,一下子失了銳氣,再也沒有人敢站出來了。溫黨其實也提前得到了消息,準備好了反擊的摺子,卻也不敢再拿出來,早已預謀好的一場鬥爭竟然就此掩旗息鼓,無聲無息地結束了。

見沒人說話,寶丰帝又道:“着章維繼任湖廣道掌道御史。耿焱,從新科進士中擇五人補充湖廣道監察御史之位,名單報予朕看。衆卿有何意見?……哦對了,陳同,你是監察院左都御史,對此可有意見?”

笑話!你皇帝老子都直接把事情安排好了,我們這做臣子的還能有什麼意見?陳同暗自腹誹,卻哪裡敢說出口來,聞言只能答道:“臣無意見。”

陳同這個頂頭上司都沒有意見,其他人還能有什麼意見。章維見大家都不出來說話,只好自己說了。出班奏道:“陛下,臣以爲不妥。微臣資歷淺薄,學識不足,恐不堪驟然如此重用,否則羣言吠吠,朝野震動,恐有人以此爲倖進之途。”

寶丰帝道:“不然。御史爲言官,便應遴選有血氣,有擔當的年輕人來充任纔是。若讓那些久居官場之輩做御史,把朕的朝堂當成爭權奪利的地方,整日如農婦吵架一般,成何體統?”這話把一衆御史都給罵了進去,更無人敢插話了。

於是章維便以二十三歲的年紀走馬上任,做了湖廣道掌道御史,帶領着幾個新科進士開始了工作。好在選擇御史時耿焱倒是注意沒有將登萊二州的那些新進士選進來,否則這爭議可就更大了。

章維見到這些進士之後,給他們安排的第一件事就是工作流程和基礎知識的培訓,御史算是比較專業的法律工作者,這大文律等幾部法典便成了御史們的必讀之物。

另外,務實求真的作風和一些簡單的數學統計的知識也是他培訓的重點之一。

一個多月之後,章維手下這些新御史已經能夠正常開展工作了。

就在章維這個新任掌道御史忙着培訓新人的時候,其他新科進士們的工作也有了着落。章緒在刑部觀政,最後被分派到的職務是長沙府推官。

這算是一個比較差的差遣了。長沙府遠在湘南,屬於那種自然環境比較惡劣的“瘴癧之地”,異鄉人到了那裡容易生病,又貧窮偏僻,向來被官場視爲畏途。

另外,這推官雖然同縣令一樣是正七品,卻不像縣令那樣主政一方,頭上還有一個知府這樣的頂頭上司,作爲佐貳官,每天有個婆婆管着,顯然不如縣令自由自在。

推官掌管一府刑獄,在湘南那種民風剽悍的地方,也不是那麼好做的,萬一惹出亂子來,弄不好連小命都會丟到那裡。

不過章緒倒沒有抱怨,接任之後與在京的同鄉親友打個招呼,又給章澤天寫了一封信,便出發上任去了。去長沙走海路並不方便,他也沒有像其他官員那樣坐船,持着官員的憑證到驛站騎了一匹馬,便單人獨騎出發了。

章澤天得到京城的消息之後,對最終未能見到吳宗達一面頗有些遺憾。

據他從各處得到的消息來看,這位在後世名聲不彰的閣老,務實能力確實極強,他雖然沒有見面,也還在一直期待着與他見上一面,一起討論一下大文朝今後的發展方向等。

沒想到吳宗達在激流湧退之後短短數十天便即離世,章澤天也只能徒呼奈何。

現在章維和施正德都在京城任職,無論做得好不好,總不會有什麼危險。何況這兩人進入官場已經五六年,實際理事的能力也得到了很大提高,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章家書院走出去的新科進士們剛剛分派了差遣,留在京城各個中樞衙門的同樣不會有什麼問題。

其中約有一半多一點被分到各處地方,有正印官也有佐貳官。章澤天提前培訓出來的那一批輔佐的人手,還有章維留下的三位師爺也都分派了下去,又通過章維和施正德從京城爲這些新科進士們特別招募了一批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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