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爾哈朗!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在安和尚的授意下,在圈攻的橫行總外面,大批名唐軍軍兵用滿語大聲喝喊。
唐軍連喊了數聲,濟爾哈朗沉默以對,沒有迴應。
他之所以不迴應,並不是濟爾哈朗對於大清真有多麼的忠誠,而是他心下明白,自已沒有投降的權利。
他全部的妻子兒女,俱在盛京,如果他這個清廷的鄭親王,真的在這裡投降唐軍的話,他可以想象,那多爾袞得到消息後,該是怎麼樣地暴跳如雷,自已的一衆妻妾子女,定會被這個兇狠寡情的傢伙,全部殺盡。
於今之計,唯有以自已一死,來換回全家人的性命了。
濟爾哈朗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悲涼之色。
“殺啊!兒郎們,讓我們就在這裡爲大清奮戰而死吧!”濟爾哈朗厲聲高喊,手中一柄虎槍,朝着擠入自已陣中的橫行哨隊員,奮力砍殺過去。
就在他負隅頑抗之際,大批唐軍橫行隊員,左砍右殺,狀若瘋虎,終於衝破了白擺牙喇兵的阻擋,直直的攻到他面前。
見唐軍大批圍攻過來,而手下的護衛兵員越來越少,手中招式,頓時凌亂,一名橫行隊員見他方寸已亂,一聲怒吼,厚重的虎刀刀背,狠狠地猛磕在濟爾哈朗背上,濟爾哈朗猝不及防,一聲慘叫,被猛擊倒地。
見他倒地,數名唐軍橫行隊員立刻欺身疾進,猿臂輕舒,一把抓住他的腰帶,將業已昏迷過去的濟爾哈朗從地上拎起,隨即緊緊挾於臂下。
清軍主將被擒,圍攻的唐軍頓是歡聲如雷。
隨即,他們衝着旁邊不足一百名的殘餘白擺牙喇兵,齊齊高聲怒喝道:“爾等主帥已擒,若不早降,定當格殺勿論!”
聽了一衆唐軍如雷般的巨吼,又見清軍主帥濟爾哈朗,被唐軍緊挾於脅下,一衆白擺牙喇兵再無戰心,紛紛跪地請降。
見查塔已然擒獲了清軍主帥濟爾哈朗,且白擺牙喇兵已跪地求降,遠處的安和尚,及時下達了止殺的命令。
“安大人,那濟爾哈朗現在業已昏迷,卻該如何處理?”
在一片萬勝的歡呼聲中,查塔將昏過去的濟爾哈朗,拖到安和尚馬前。
安和尚略一沉吟,便大聲喝道:“速速將濟爾哈朗拖入城牆上,向城中各自爲戰拼死抵抗的清軍傳令,告訴他們主將已擒,要他們立刻放下武器,向我軍投降!”
“遵令!”
很快,昏死過去的濟爾哈朗,被五花大綁地,由一羣唐軍士兵架上城樓,一邊沿着城牆走動,一邊大聲向城下喝喊。
“韃子們!看好了!爾等主帥已爲我軍俘虜,爾等敗局已定,還不早降,更待何時!”
“若不早降,我軍必將爾等全部攻殺,一個活口不留!”
“速速投降,可免一死,錯此良機,就到地獄裡去後悔吧!”
架着濟爾哈朗在城牆上游走的唐軍士兵,不停地用滿語與漢語,輪流進行上述喊話。
見到自家主帥,竟有如一條死狗一般,被人拖着向自已喊話,遼陽城中的清軍,登時大亂。
此時的城中清軍,在與唐軍的戰鬥中已是損傷慘重,現在見到主帥被抓,這些本來就是各自爲戰苦苦支撐的清軍,頓時再無作戰的勇氣與動力,紛紛跪地乞降。
而見各處清軍乞降求饒,安和尚亦派出手下,四處傳令,讓唐軍停止殺戮,就地接收清軍的投降。
到此爲止,這場緊張慘烈,敵我雙方都損失慘重的遼陽奪城戰,終於在大雨紛飛中結束了。說來也巧,就在戰鬥剛結束的時候,這場大雨亦開始漸漸變小,變成淅瀝小雨了。
”萬勝!“
”萬勝!“
”殺韃子,立功名!“
”殺韃子,上天庭!‘
唐軍士兵那連綿的歡呼聲,有如雷聲滾滾,響徹在雨勢漸漸稀微的遼陽城上空。
此時,安和尚立即下令,讓監撫司組織兵員,打掃戰場清理屍首,然後讓獲得勝利的唐軍,立即在城中發佈安民告示,統計戰果。
隨後,安和尚進入遼陽城官署之中,令手下的人簡單地收拾了下,把其餘一間較爲寬敞的房間,作爲一個臨時的辦公場地。
此時安和尚已從手下文官口中瞭解到了此次戰鬥的敵我兩軍傷亡情況,城中的清軍多達近十萬人,現在有五萬3千餘人成了俘虜,再加上僥倖趁倣逃走的6千餘人,也就是說約有三萬餘名清軍,在這場雨夜的戰鬥中,被自已手下的軍兵所擊殺。
“那我軍傷亡情況如何?”安和尚又問道。
聽安和尚這般發問,稟報的監撫官臉上籠起一層灰色,他低低道:“稟安鎮長,我軍此戰雖然獲勝,但傷亡亦是頗重。全軍傷亡人數,達到了四千二百一十五人。而友軍尚世子處,其損失則是則有近五千人,近其四分之一。”
聽到這個數字,安和尚心下亦是一聲嗟嘆。
爲了獲得這場遼陽爭奪戰的勝利,自已的部隊,付出了自到遼東以來最多的軍兵傷亡,這場雨夜的遼陽攻城戰,成了自已傷亡最爲慘重的一場戰鬥,可見這場勝利,實實來之不易。
就在他不停感嘆之際,很快,便有監撫司文件官前來急急稟報:“安鎮長,現在拿下這遼陽城,我軍繳獲倒是頗豐。共獲得清軍擄獲的黃金1萬八千兩,銀子二十八萬餘兩,糧食十五萬石,另還有數千匹綢緞財貨。而這遼陽城中的錢糧倉庫,亦已爲我軍接收,共有黃金六千三百兩,銀子十六萬兩,糧食五十八萬石,一萬八千二百餘綢緞布匹,以及大批的軍械盔甲等物……”
聽到文官所報的這個數字,安和尚心下頓是又歡喜得緊。
他孃的,這遼陽果是清廷重鎮,他們在這裡藏了恁多好東西,這下倒好,全便宜俺老安了。
“很好,那城中百姓情況如何?”安和尚隨即又問。
“安鎮長,現在據我軍清點,現在遼陽城中,據我軍粗略統計,共有百姓十八萬八千多人。接下來,李大人卻是打算如何來安置他們?”
安和尚暗想道,這將近二十萬的百姓,經過這連番血戰,現在家園盡毀,遼陽城已絕然無法存身。想要安置他們,看來也得如營口與海城一樣,看看先全部運往山東,再另分到其他地方去吧。
於是,安和尚立刻回道:“傳俺之令,這近二十萬遼陽百姓,就如先前一樣,先在城中暫居一晚,明天便與那些俘虜一道,統一押送到營口,全部運往山東,再讓山東當地官員,將他們轉運到臺灣、蝦夷等地去分別安置吧。”
文官應諾而去,這時,忽有軍兵來報,說現在,那昏迷過去的清軍統帥濟爾哈朗,剛剛甦醒過來了。
“帶上來!”安和尚乾脆地下令道。
一陣鐵鏈摩擦的嘩啦聲,五花大綁,手腳皆帶着重鐐的清軍鄭親王濟爾哈朗,在數名唐軍士兵推搡喝罵下,一路帶到了房間中。
安和尚看到,面前的濟爾哈朗,盔甲盡去,一身暗褐的內衣上,沾滿鮮血與泥垢,他神情木然地站在安和尚面前,眼神空洞無物。
這時,押送他的一名唐軍罵了句粗話,狠狠一腳踢在他膝彎處,濟爾哈朗一聲慘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那名唐軍士兵,還欲再踢,被安和尚喝止。
隨後,他令這些押送濟爾哈朗的軍兵退出房外。整個房間中,只有安和尚、以及數名護衛。
燭光搖搖,偌大的房間中,忽地一片寂靜。
“濟爾哈朗,你這廝真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啊。”安和尚冷冷一笑,率先開口。
垂頭跪立的濟爾哈朗,緩緩擡起頭來,凝視了安和尚許久,卻呆滯無言,一句話也沒有說。
安和尚見他不說話,便道:“濟爾哈朗,現在你已在我唐軍俘虜,但唐王有令,若你們這些清廷宗室願意歸降,那我軍倒還可留你等一條性命,你需知道……”
安和尚一語未完,濟爾哈朗卻是大聲慘笑起來。
“你笑什麼?”
濟爾哈朗仰頭笑了許久,才直視着安和尚銳利的眼神,低低道:“多謝唐王一片盛情,但請恕濟爾哈朗斷難從命。”
“哦?”安和尚臉色凜然:“濟爾哈朗,難道,你想自尋死路?”
“哈哈哈……”濟爾哈朗又慘笑了起來:“難道,安鎮長認爲,本王還有活路不成?”
未等安和尚說話,濟爾哈朗便繼續道:“本王明白,唐王之所以不殺我,願意接納本王的投降,實是希望本王這樣位高權重的大清親王,能在投降後,成爲大清宗室與羣臣的投降樣板,從而更好地瓦解大清的士氣與軍心,讓宗室與羣臣再無爲大清效死之心。他這般心思,本王洞若觀火,早已看得明明白白矣。”
濟爾哈朗說到這裡,臉色頓變峻厲:“不過,本王身爲大清之人,死爲大清之鬼,縱然一死,又有何懼!更何況,我的家人皆在盛京,若我投降了你,他們只怕皆會死於多爾袞之手了。我這般苦衷,相信你也明白。時至今日,多說無益,就希望安鎮長給本王一個痛快吧。”
安和尚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便大聲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鎮就成全了你。只不過,你想痛快,卻是不成,畢竟,這般便宜處死你,太對不起我軍數千英勇戰死之英靈。”
“來人!”安和尚大喝一聲,令房門外的數名軍兵重新入內,復冷冷地看到一眼地上的濟爾哈朗,便大聲道:“濟爾哈朗!你等大清宗室,死硬到底,抗拒天兵,又曾大肆屠戮擄掠我大明百姓,實是罪無可恕,萬死莫贖!現在你既不肯投降,那本公便依大明律,將你凌遲活剮,來祭奠我大明屈死的百姓與戰死的唐軍軍兵!”
聽了安和尚的命令,濟爾哈朗又慘笑道:“好哇,沒想到,我濟爾哈朗縱橫一世,竟要死於這遼陽城中。現得得了這般死法,亦算是死得其所了。”
“那你可還有何話語,要交待麼?”安和尚沉吟了一下,復問道。
濟爾哈朗搖了搖頭,便嘆道:“我濟爾哈朗征戰一生,死於我手中之軍兵百姓,實在是不知道有多少。還是那句話,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現在這裡被人活剮,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也不知道,用我這一條性命,能否贖完我這一生的罪孽。只不過啊……”
“不過什麼?”
濟爾哈朗擡起頭,目光復雜地望向安和尚,然後低低地說道:”只不過,本王希望,我死之後,安將軍能把我的頭顱送還給清廷,讓他們以此爲憑,不至於迫害我的妻妾家人。“
安和尚直視着濟爾哈朗滿是殷切的眼睛,良久,才沉聲道:”可以!本鎮答應你。你的頭顱,我一定會派人送至清廷,當保無虞。“
濟爾哈朗重重地將頭磕於地板上,顫聲道:”好!那濟爾哈朗就拜託安鎮長了!“
安和尚微微點頭,又掃了一眼伏地而跪的濟爾哈朗,就大聲道:“且將濟爾哈朗帶下去,待天日天亮後,於城中廣場上,活剮凌遲,以祭我大明死去的軍民百姓。更要令城中全體軍民百姓,以及一衆俘虜,一齊到廣場觀看。”
“得令!”
一夜過去,晨曦初現,昏黑壓抑的夜晚,終於被熹微清爽的黎明所代替。
滿是血垢的的街面上,雖然經過了一夜的的清理,卻還是血腥味刺鼻,不時可見未及時清除的人體殘肢與內臟。這座剛經過血火刀兵浩劫的遼中重鎮,充滿了蕭瑟與悲苦的氣氛。
此時的遼陽街面上,人口寥寥,空曠無人.原來,現在遼陽城中,全體的軍民百姓,正齊聚廣場上,看唐軍活剮處死清廷的鄭親王濟爾哈朗。
一名赤裸着上身的劊子手,在一塊青石上,專注而細心地磨着一柄鬼頭鋼刀,在經過反覆的水洗漂磨之後,他拔了兩根頭髮,橫擱在刀面上,噗地一吹,頭髮應聲而斷。
劊子手磨好刀後,那一身血汙,發須蓬亂的濟爾哈朗,手腳皆戴着重鐐,脖子上繫着一條鐵鏈,被一衆軍兵喝罵着,象牽狗一樣,帶到了廣場中央。
隨即,後面一名軍兵狠狠地踢了他一腳,濟爾哈朗撲通一聲,跪倒於地。
被解開脖上鐵鏈的濟爾哈朗,神情呆滯,在廣場的中央,跪得有如一具木偶。
而全體圍觀的軍民百姓與在押俘虜,則呈一個不規劃的圓環狀,包圍着整個廣場,默默地注視着濟爾哈朗這個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