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的酒比王府中的烈多了,半壇酒下去,加上頭晚一夜做夢,沒有睡好,睏意襲住宇文盛希,她昏昏的就這麼睡着了。
“盛希!”晃晃忽忽間,又聽到拓跋語的聲音,蒙朧中,宇文盛希擡頭望去,人已經站在她跟前。
宇文盛希以手覆臉,幽幽感嘆:“該死的夢!又來了。”
飄飄呼呼間,站着的人已經蹲下,夢囈般的問她:“你渴酒了?”
宇文盛希看了看被她扔在一不遠處的酒罈,一臉痛苦的自哀道:“連酒罈都夢到了,宇文盛希!你沒治了!”
身邊人輕輕撫了撫她的頭,滿腦子紛亂交措的宇文盛希打開了他的手,問他:“說吧!這次要我還你什麼?”
拓跋語拉住她的手,掌中傳來的暖意讓宇文盛希覺得這夢真實得不像夢,但他的聲音卻有些縹緲:“盛希,你欠我一顆真心!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哈哈!哈哈!”宇文盛希大笑失聲,自己先對自己說:“宇文盛希!你這次還都還不完了!”接着伸手去摸眼前拓跋語的臉,這個夢難置信的真實,他的劍眉、他微翹的雙脣、還有那一對深深的酒窩,這一切真實得令宇文盛希苦笑道:“如果你當初說你是太子,我是不會與你多說一句話的!”
拓跋語拉住了輕撫他面龐的手,也對宇文盛希苦笑道:“如果當初你告訴我你是拓跋燾的女人,我也不會碰你一個手指頭的!”
宇文盛希搖了搖頭,想擺脫烈酒在她腦海製造出的嗡嗡作響聲,然後看着眼前的拓跋語,不由自主的吻了過去,或許這一吻下去,幻影就消失了,夢也就結束了校園如此多嬌。
熟悉的溫度,久違的觸感,看來這個夢還得做下去,但宇文盛希已經雙眼泛淚,雙手環住夢中人,所有的怨言奔涌而出:“你知道了,不也還是輕薄了我。”
晃惚間,對坐人也環住了宇文盛希,在她耳邊淡淡說:“我就是要你還不完,我要你一輩子都想着你欠着我!是你拋下了我!”
推開他,對他說:“你不也欠我一顆真心嗎?誰說我不是真心喜歡你的?”接着又抱住他,報復似地吻了下去。
停住了吻,宇文盛希已經雙頰緋紅,她嘆了一聲:“反正都是惡夢,就這麼夢下去吧!”說着就伸手去解拓跋語的衣服。
拓跋語拉住了她的手說:“宇文盛希,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是你喝醉了,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宇文盛希不依不饒,一臉冷諷的說:“裝什麼好人啊?人都被你輕薄了,還說什麼乘人之危?”說着就伸手去扯拓跋語的衣服。
拓跋語的呼吸也漸自粗了起來,他雙手鉗住宇文盛希,阻止她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摩擦扯拉,但嘴卻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她。
宇文盛希雙手被制住,滿心的不甘,抽回吻道:“你以會只有你能輕薄我嗎?”話還沒說完就把拓跋語撲倒在了草叢中,壓着身下人癡笑道:“即然你天天到我夢裡來討要東西,那我今天就在這個夢裡統統還你!”
捧住他的頭,俯身奉上熾熱的吻。
身下人反身壓住了宇文盛希,用手擋住她的吻道:“盛希,我不是不想,但你喝醉了,我拓跋語真不是個乘人之危的人,若你醒着,我早就攻城掠池了。無論是在夢中,還是在真實之中,都不要輕薄你喜歡的人,我就因此後悔得想死。”
宇文盛希哪聽得進去,伸手拉住身上人的衣衽繼續糾纏,兩個人就這麼在落葉中翻滾交措,宇文盛希本就酩酊大醉,再加上幾個回合的角力,最後還是沒能脫下拓跋語的衣服,喘息間,她昏昏的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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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盛希醒來時,樹林依舊幽靜,她坐起身子,看了看不遠處的底朝天的酒罈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戴齊整,只是裹了一身樹葉的衣服,不禁又想起自己的南柯一夢,用手敲了敲還昏乎乎的頭,自責道:“宇文盛希,你真的無藥可救了。”
宇文盛希看了看樹隙射下來的陽光,感到時候已不早,起身摘下滿頭的葉子,騎馬趕回獵帳。
她還沒出林子,就看到尚王帶着隨從來了。
遠遠看到宇文盛希,拓跋燾高興的對她喊道:“你果然跑到這裡來了,爲夫找了你好久了。”
宇文盛希看到拓跋燾身上還穿着馬球服,他還沒有沐浴更衣就忙着找自己,於是一臉不好意思地笑道:“這林子景色美極了,我在裡面流連忘返,所以忘了時辰。”
回到獵帳,拓跋燾立刻讓下人準備沐浴更衣,對宇文盛希道:“你也換了衣服,一會兒要到獵神殿晚宴。”
宇文盛希一聽又要讓她出去,中午又做了那麼奇怪的夢,心裡很不想去,嘟了嘟道:“不是說只是來行個禮的嗎?”
拓跋燾走到宇文盛希面前,擡起雙手,示意她幫他寬衣,然後哄她道:“爲夫知道你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但剛纔馬球賽結束時,父皇特別問了你爲什麼沒有到場,你就算幫爲夫一次吧。”
宇文盛希邊給他解帶寬衣,邊狠狠的白他幾眼,心裡說不出的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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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神殿燈火通明,宮女把盛着珍饈美味的金色餐具慢慢盛上冒牌昏君。
宇文盛希看到自己面前放了一盤小拇指尖大小的豆子,用油炸得金黃耀眼,心中難免生出疑惑,輕聲問身邊的拓跋燾:“皇宮中也有炸腰豆這種家常菜色嗎?”
拓跋燾輕聲爲她解釋:“這是道菜叫做黃龍青語,是青蛇蛋做的。”
宇文盛希面上裝作平靜,心中卻吁了一大口氣,要真把這蛇蛋當作白腰豆吃進嘴裡,不知道會有多噁心。
“太子駕到。”常待聲一落,拓跋語金冠束髮,一襲金黃蟒袍,行雲大步地進了獵神殿,坐下人紛紛行禮。
行過禮,宇文盛希將臉微微側過,儘量不要看到太子拓跋語。
獨孤琪琪也來了,一進殿門就狠狠瞪了宇文盛希一眼,然後大搖大擺的坐到了拓跋語面前。
宇文盛希裝作沒看見,舉起茶飲了一口,和拓跋燾說笑着。
魏皇帶着馮昭儀而來,行過禮後,常待宣上舞姬助興,晚宴正式開始。
拓跋燾見宇文盛希只是訥訥地坐着,小聲問她:“哪裡不舒服嗎?”
宇文盛希搖了搖頭,爲拓跋燾夾了菜,小聲道:“只是不喜歡這麼隆重的場面。”
一曲終了,舞姬散去,太子拓跋語起身向魏皇行道:“父皇,兒臣有一事向您稟報。”
魏皇滿面笑容,擡手示意太子直言。
拓跋語跪在龍椅前道:“原鎮遠將軍宇文庸,戰敗身死,被冠上了敗軍之將的罪名,但經兒臣多年查證,發現宇文庸實屬被人陷害,所以希望父皇能恢復宇文將軍生前官職。”
當拓跋語提到父親名字時,宇文盛希頓時呆住了。
魏皇擡手示意太子平身,對百官道:“宇文庸勢死捍衛我魏國疆域,在太子的多方調查下,確實證明了他當年是受小人所害。”接着,魏皇便招手示意宇文盛希上前,拓跋燾也跟着來到皇位前跪下,魏皇對着坐下人道“朕今日頒旨,恢復其鎮遠將軍封號。”
父親多年冤屈得以昭雪,宇文盛希已是淚流滿面,平身之時看到拓跋語正看着她,她忙移開目光,心裡又想到中午夢中的他對她說的那句:“我就是要你怎麼還都還不完。”心下更是五味雜陳。
魏皇身邊的馮昭儀早已看出,當着那麼多人恢復宇文庸封號,是魏皇和太子早已謀劃好的,也知道魏皇擡高宇文盛希地位是爲了讓尚王高興,看出魏皇心意的她,巧笑着對魏皇道:“即然恢復了宇文將軍的封號,那皇上您也應該給宇文盛希一個封號吧。”
魏皇果然龍顏和悅,大笑道:“愛妃這麼一說,朕纔想到,宇文將軍是朕的親家。”接着魏皇看向拓跋燾,道:“尚王,朕今日封宇文盛希爲妾妃,正二品,另賜宇文家倦黃金千兩。”
宇文盛希聽到魏皇說“妾妃,正二品”時,一時不知怎麼接受,心中生出的只是寒意,看到拓跋燾下跪謝恩,她只是訥訥地跪下行禮。
其實出乎意料的又豈止是宇文盛希,一邊的拓跋語一心想爲宇文庸回恢封號,卻沒想到馮妃會有這麼個提意。他沉沉的站在那看着宇文盛希,現在皇上親賜她封號,從此她就成了拓跋燾正式的王妃。
對於拓跋語,這不能不算一個打擊。本來她只是個無封無賞的待妾,他若把她搶回來,不過就像從尚王府討要個丫鬟那麼簡單,但現在卻成了有關皇家聲譽的事情。明明中午他們還在樹林中悱惻纏綿,現在卻如天塹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