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特納又寫信來了?”公爵皺起了眉毛。
“是的,大人。”學士答道。
“說什麼?”公爵擺擺手,“我不看了,你說給我聽就好。”
“他要購買糧食。”學士說,“他說願意出比平時更高的價格收購糧食,需要的數量不少。”
“唔。”公爵點點頭。“你怎麼想?”
“我覺得,這是他在爲自己找後路了。”學士說,“看來帕西騎士給他施加了很大壓力,讓他開始決定要離開利蒙郡了。他得不到雙河鎮,而我們給他安排的地方只是一塊荒地,他可能需要糧食來安置領民、度過頭兩個冬天,才能把荒地開墾出來。”
“他要離開利蒙郡了嗎……”公爵沉吟了一下。“那就讓他快點滾蛋好了。帕西太沒用了,到現在還讓諾亞·特納賴着不走。”
“是,大人。帕西騎士的確有些沒用。”
“不過帕西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外甥,也會是利蒙郡的子爵。”公爵說,“就算他再沒用,那也是我姐姐的兒子。所以不要當着我的面,說帕西的壞話。”
“是的,大人。是我失言了。”
公爵在椅子上動了動,像是在尋找更舒服的姿勢。“諾亞·特納現在有錢了?”
“應該是的。”學士低頭說,“聽說他最近造出來了一些東西,賣了不少錢。還有一位天使大人在幫他。”
“天使?”公爵眨了眨眼,想了一下。“愚蠢。不過是魔鬼之子罷了。愚民纔會相信天使這種東西。”
“當然,大人說的是。”
公爵沉默了一會兒。學士也沒有說話。
“那麼,我們該把糧食賣給諾亞·特納嗎?”
“以我的淺見,”學士說,“如果這可以讓諾亞·特納快點離開領地,也未嘗不可。他開出的價格很高。”
“嗯。”公爵點了點頭,轉向他的侍衛隊長。“你說呢,達勒?”
“我覺得我們不必這麼麻煩,大人。”侍衛隊長說,“請讓我率領侍衛隊去利蒙郡,幾天之內我就能把諾亞·特納的頭給您帶回來。”
“然後我的城堡就無人看守了。”公爵不悅地皺眉,“你的手下在酒館裡都能被人殺掉,諾亞·特納也可能派人來謀害我。”
侍衛隊長張了張嘴。“那個人……本來已經向您效忠了。”
“對,還交代出了一個密探。”公爵說,“但也許是苦肉計。誰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密探?”
“大人,以我的淺見……”學士插嘴道,“這件事有些蹊蹺。”
“哦?”
“那個埃裡克已經向您效忠,並且給了您一位諾亞·特納的密探。如果他是想以此換取您的信任的話……在付出了這樣的代價之後,他應該會有更大的圖謀,而不是去殺一名侍衛。”
“那你覺得他爲什麼會這麼做?”
“我也不知道,大人。”學士道,“但是這件事有些奇怪。”
“你的語氣聽起來越來越像雷諾茲·布萊克了,學士。”公爵說,“他只是沒有經受住我的考驗,沒法再多等一些時間,因此而氣憤殺人罷了。”
“大人說的是。”學士鞠躬。
“說起密探。”公爵又換了個姿勢,“我們在利蒙郡的密探最近有什麼消息傳來?”
“自從上次傳來了有關諾亞·特納和雙河鎮商人勾結的消息後,再沒有新的消息了,大人。”
“廢物。”公爵說,“我養着一羣廢物。花了那麼多錢,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有。”
學士微微弓了弓背,沒有說話。
“過幾天就把他們都撤回來。”公爵繼續說,“讓他們老老實實做他們的小商人去。”
“大人英明。”
“至於諾亞·特納想要買糧食,讓他繼續想着吧。我不會給他糧食。”公爵想了想。“不,這樣還不夠。我不僅不會給他糧食,別的也不會給他。”
“大人,您的意思是……?”學士問。
“我要把他逼出來。”公爵輕鬆地握了握拳。“讓他身無分文地去荒地上,這就是他違逆我的代價。”
“即使我們不賣給他糧食,諾亞·特納也同樣可以從多斯港的海商那裡買到糧食……”
“那需要時間。”公爵說,“再說,海商寧可會在船上裝些別的東西,也不願意裝載糧食。會吸引很多老鼠的。學士,你不懂航海。”
“是。大人說的是。”
“我要再擠一擠他。”公爵想了想。“達勒,讓你的人去碼頭,開往多斯鎮的船一律不得放行。違者統統吊死。”
“是。”侍衛隊長答應道。
“一律不準放行?”學士道,“但是這樣的話,對我們也會有影響……”
“不會有什麼影響。”公爵眯起眼睛,“再過幾天就開始收小麥了,如果諾亞·特納在麥收之前還不乖乖滾蛋的話,我就會派五十名騎士去多斯鎮。到那時,諾亞·特納損失的就不僅僅是他的配方和金鎊了。”
“您是說……攻打青巖堡?”學士有點詫異,“大人,還請三思啊……再怎麼說,諾亞·特納也是陛下冊封的子爵,您這樣公開討伐他,會讓陛下不悅的……”
“那他也只好忍着了。這是東境,是我的地盤。”公爵說,“福格斯讓所有的大貴族都搬到王都去,我難道看不出他的用意?一旦我去了王都,遠離了東境,他就能把手伸進來,讓收稅官像蒼蠅那樣在東境轉悠。他既然敢這麼對我,我還需要關心他的不悅嗎?”
“可是大人,”學士還在努力,“全國的大貴族差不多都到王都去了,您這樣……福格斯陛下……會對您印象不好啊。”
“怕什麼。”公爵翻了個白眼。“難道他還能帶兵來討伐我不成?那老頭坐在王座上都困難,難道還指望他能御駕親征?現在不是西境平叛的時候了——再說我也沒有舉起反旗。”
“不不不,當然,大人。”
“我不過是教訓領地裡的一個小小子爵而已,”公爵說,“福格斯管不了,也不會管。你總是瞎操心,學士。”
“是,大人。”
“那就這樣吧。”公爵打了個呵欠,站起身來。“通知那些小貴族和騎士們,隨便找五十個就夠了。告訴他們做好準備,磨亮長劍,要是麥收後諾亞·特納還不動地方的話,就讓他們去把他從那個老鼠洞裡揪出來。”
“是,大人。”
“我累了。”公爵搖搖擺擺往大廳外走去。“你去趟地牢,把那兩個囚犯送到我臥室去吧。”?
**
“雖然人們都很想,但歷史是不能假設的。如果加里公爵當時沒有做出那一系列決定,如果他當時換一種思路,如果他……等等,這些假設都沒有意義。結果是唯一的,這就是歷史。”
——《卡琳王國史》,諾里斯·泰勒著,帝國曆4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