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連長敬了個禮,轉身大喊起來:“第二階段!”
一個通訊兵舉起一面旗幟跑了出來,對着河岸對面左右搖晃起來。這是第二階段開始的標誌。
諾亞看到,河對面也跑出來一名通訊兵,同樣舉起一面旗幟揮舞。對面收到了消息,也開始了第二階段作戰。
現在爬上岸的敵人都被消滅了,而在河裡的敵人正在向下遊漂去。在第二階段,民兵們從戰壕裡出來,拉成散兵線,從上游向下遊圍成扇形搜索,同時擊斃所有爬上岸的敵人。最後的戰鬥將在冰網處展開,民兵們會在那裡圍殲所有敵軍。
這麼做並非完全沒有危險——這一段白沙河水開始變得平緩,可能會有一些騎士在河中逆流而上,從民兵隊後方上岸。但是在和哈肯爵士、鮑曼等軍官商議過後,還是決定這樣安排。
原因只有一個:下游的敵人會越聚越多,前赴後繼衝上來的話,給下游民兵的壓力太大。
雖然這些從河裡爬上來的騎士可能沒有什麼遠程武器,但是如果讓他們逼近的話,即使是長劍匕首也會給民兵帶來損失。畢竟這些民兵只訓練了三個月,近身戰和騎士們差得太遠。如果讓騎士們近身十米之內的話,一擊不中就麻煩了。
諾亞也考慮過騎士們是否會有迎着步槍衝上來的勇氣,但是最後決定還是不冒這個險。畢竟能從上游爬上岸來的騎士們只是少數,只要留幾個人防備就好;大部分民兵還是去下游把火力集中起來才更有效。
民兵們從戰壕裡爬了出來,彼此之間拉開幾米的距離,端着槍向河邊走去。諾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覺得好像看到了現實版的鬼子進村。
這個比喻顯然不合適,諾亞抿着嘴角想。嚴肅點,現在忙着打仗呢。
落在河裡的騎士們都慌了手腳,一個個從河裡爬上來,又一個個被子彈穿透。多虧戰前準備做得好,民兵們開槍都很謹慎,打得很穩。
民兵們慢慢往下游走去,一邊走一邊搜索漏網之魚。一個班的士兵留了下來,分散開順着河邊守住上游,時刻提防着從河裡冒出來的騎士。不過顯然沒找到目標——諾亞沒聽見那邊的槍聲。
維拉隨着民兵隊往下游搜索,諾亞、哈肯爵士和茉莉站在原地。“船都已經被毀了。”哈肯爵士說。
諾亞點點頭。炮火已經停了下來,諾亞大概算了算,應該打了十幾發炮彈。看來魚頭這個炮兵班長做得還算合格。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不過十幾分鍾;可是打到現在,也進入收尾階段了,剩下的就是抓俘虜,以及擊斃那些敢於衝過來的騎士們。
真輕鬆,諾亞想。在跨時代的火力面前,這些騎士根本不堪一擊。
個人的勇武在火器面前不值一提。騎士的時代,終於落幕了啊。諾亞望向河面。
河裡依然很混亂。幾艘裝馬的船隻也趕了上來,河裡亂糟糟的什麼都有。馬匹的嘶鳴壓過了其他的所有聲音,諾亞眼睜睜看着一匹受傷的馬沉了下去。
諾亞嘆了口氣。晚上就吃馬肉吧。是烤還是燉呢?
民兵們顯然沒有這麼多心思。他們還在端着槍慢慢向下遊包抄,偶爾開一槍。諾亞想了想,也往下游走去,卻聽見身後傳來密集的槍聲。
諾亞愕然回頭,看見幾個人舉着長劍,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衝過來,大概也就還剩十幾米的距離。遠處的民兵在大喊着營長小心,但是卻舉着手裡的槍不敢開槍。
不知道哪來的漏網之魚,居然還能組織起進攻來。諾亞剛拔出手槍,就聽見身旁傳來兩聲槍響。哈肯爵士和茉莉開槍了。
衝在最前面的人晃了兩下,摔倒在地,但是後面的人依然衝了過來。
諾亞瞄了瞄,一起開槍。第二個人也倒下了,第三個人又跟着衝了上來。
前赴後繼啊,諾亞想。他連續開着槍,直到打空了一個彈夾。最後剩下的一名壯漢跪倒在地,猛地甩了甩頭,用劍撐着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撲了過來。
諾亞把打空的手槍扔在地上。他剛拔出了另一支手槍,就看見哈肯爵士衝了上去。
哈肯爵士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顯然劍術還在。老爵士舉着長劍,馬上和那名敵人鬥了起來。諾亞後退幾步,端槍瞄準,但是遲遲沒能開槍。
他對自己的槍法還是有數的。隔着十米的距離,他可不能保證打不到哈肯爵士。
幾名民兵也跑了過來,但是同樣不敢開槍,只能和諾亞一樣,看着哈肯爵士和那名騎士纏鬥。遠處的民兵似乎也要趕過來,但是被他們的長官叫住了。
哈肯爵士這邊很快就分出了勝負。老爵士擋開了對方的長劍,回身旋轉,一劍從騎士的頸間劈過。那名騎士後退了幾步,手按着脖子上的傷口,頹然坐倒,然後倒在了地上。血流了出來,染紅了地面。
哈肯爵士彎下腰,拄着劍大口喘氣。諾亞帶頭喝彩,鼓了幾下掌,卻看見哈肯爵士倒了下去。
“怎麼了?”諾亞忙衝了過去,把老爵士翻過來。
哈肯爵士臉色發青,眼睛瞪大着,手緊緊按住胸口。老爵士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但卻沒說出來。
諾亞扶起老爵士的肩膀。哈肯爵士張着嘴盯着諾亞,喘氣似乎都變得困難起來。
心臟病?諾亞心想。不知道硝化甘油管不管用……
“茉莉,拿一發子彈,掰掉彈頭。”
諾亞接過彈殼,對老爵士說:“把舌頭擡起來。不要說話,不要嚥下去,把這些火藥放在舌頭下面。”
也不等老爵士迴應,他就把彈殼裡的發射藥倒進老爵士舌頭下面,伸手幫老爵士合攏嘴。
“你們繼續去完成你們的任務。”諾亞擡頭望着周圍圍成一圈的民兵們,“別再把敵人放上岸來。”
領頭的民兵班長臉色通紅。“是!對不起,營長!”
諾亞揮揮手。“快去吧,仔細檢查,注意安全。”
過了一會兒,哈肯爵士的臉色才恢復了正常。老爵士坐了起來,張了一下嘴又馬上閉上了。
“把火藥吐掉吧。”諾亞笑道,“現在沒事了。”
哈肯爵士呸呸吐了幾口,一臉不可思議。“這玩意還能治病?”
諾亞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對你這情況剛好對症。回去我給你做一些隨身帶着,再發病時就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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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歷139年6月10日,加里公爵集合東境所有騎士,進犯利蒙郡。諾亞子爵臨危不懼,親自衝上前線指揮戰鬥,以手槍擊斃五十餘名敵人,並繳獲一艘船隻。”
——《諾亞大帝的戰爭藝術》,迪克·查爾斯著,帝國曆8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