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帶着無限的悲涼和慌亂,如一把沉重的錘子,重重的捶打着季連清的心,沉重的痛。
“白大哥,我……”季連清剛欲開口,白洛黎立馬打斷了她,像是怕聽到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他低低的問道,“如果不是迎香提前將那封信送到王府,你是不是準備就這麼悄悄的離開?”如果不是迎香提前告訴他,他是不是去她家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再也看不到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季連清低下頭,不想再去看白洛黎臉上淒涼的表情,她唯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白大哥,可每次讓大哥傷心的人,都是自己,“白大哥,對不起,我必須要離開。”
白洛黎痛苦的問道,“清兒,爲什麼?難道你心裡還是放不下他,要和他回去嗎?”
“是,白大哥,你說的對,我自始自終都沒有忘記他,自始自終,我的心裡都只有他。所以,他現在來接我,我自然就要和他回去!”季連清靜靜的低着頭,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這些殘忍的話語。白大哥,對不起,如果這樣能讓你徹底對清兒死心,清兒不在乎你恨我。清兒只希望你能徹底忘了我,真正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白洛黎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脣上最後血色也終於完全退去,留下一片驚心的蒼白。一口鮮血就這麼毫無預兆的,從他嘴裡噴涌而出,瞬間將他胸前的衣服染的一片殷紅。
小丟兒拴好馬兒,剛走過來,便看到自家主子吐了一大口血。他撒腿就跑到白洛黎身後,扶助了他搖晃的身軀,“王爺,王爺,您怎麼了,怎麼吐血了?”
季連清慌亂的擡起頭,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一副景象。白洛黎蒼白的臉和嘴脣、胸前紅的刺眼的血,還有他眼底肆意縱橫的悲涼和悽愴。
她想伸手扶住他搖晃的身軀,可在手伸出的那一刻,終於還是狠心的收了回來,不,她不能再給他任何希望!
白洛黎緩緩的擡起手伸向季連清,脣角勾起一抹悲涼的笑意,“清兒,不要走,不要離開白大哥好嗎?如果是因爲你身份的問題,白大哥答應你,我們一起離開白楓國,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好嗎?”他溫柔而又沉靜的看着季連清,等着她回答自己。
白洛黎眼裡那麼濃烈的希望如一把刀,一點一點凌遲着季連清的心。她覺得她從未像這一刻這般殘忍,爲什麼她要認識白大哥,爲什麼她會給白大哥帶來如此的痛苦,爲什麼她最先遇上的人,不是白大哥……
“不可能,她是本王的王妃,只會與本王白首偕老,與你,此生都無可能!”西鑰昇冰冷如霜的聲音從白洛黎身後傳來。
他一步步越過白洛黎,走向季連清,與她並肩而立。季連清能感覺到西鑰昇周身散發的凌厲霜寒的寒意。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白洛黎,眉宇間的寒冰彷彿瞬間能將對方凍成冰霜,“白洛黎,只要有我西鑰昇一天在,本王就不會給你機會,將清兒從本王身邊搶走!”他將季連清冰涼的手握在掌心,似乎是怕她會離開一般,握的十分用力,就像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一般用力。
方纔在馬車上,他聽着白洛黎向清兒深情的告白,他的心忍不住開始慌亂起來。他害怕清兒會答應白洛黎跟他離開,一想到這,他再也坐不住,立馬下了馬車阻止了他們的對話。他要當着白洛黎的面,徹底的斷了他對清兒的癡心妄想!
白洛黎的目光痛苦的看着兩人緊握的雙手,十指緊扣,那是隻有最親密的愛人之間纔有的舉動。
他將目光一點一點挪開,看向季連清,嘴角的笑意是那麼苦澀,是他此生從未嘗過的苦,“清兒,我知道了,只要你能幸福,白大哥就開心。”
他默默轉過身,日光將他消長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投射在百里亭外的地上,蕭索悽荒。他擡起頭,撫上已經痛到麻木的胸口,輕輕的笑道,“清兒,白大哥祝你永遠幸福。”我放你走,放你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你的幸福,纔是我此生最大的願望。
看着白洛黎漸漸遠去的身影,季連清清澈的雙眸慢慢涌上一層霧氣,遮擋了她的視線,她擡起雙眸,強忍住眼眶裡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這樣是最好的結局,白大哥,忘了我吧,此生是我對不起你,我,真的不值得!
“他已經走了,你不用再看了。”西鑰昇冷冷的聲音響起,某人此刻心情看起來十分不好,眼底有幽暗的烈火在燃燒。
季連清冷冷掃了一眼西鑰昇,想要從他手心裡掙脫而出,卻發現他握着自己的力氣是如此大,她根本逃脫不了,“放開!”季連清冷冷的說道。
這個人,她又沒有招惹他,爲什麼擺出一副臭臉,就像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她現在心情很亂,根本沒心思和他糾纏。
西鑰昇狹長的鳳眸眯了眯,他看向季連清,嘴角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清兒,你是我的娘子,自然要與爲夫乘坐一輛馬車。”說完,不等季連清反抗,他一把將季連清抱起,快速的走向自己的馬車,眨眼間便消失在車簾後。
修染揚起馬鞭,馬兒飛快的奔馳而去。
“啊,小姐被昇王抓走了。”映月突然驚叫了一聲,她焦急的看向季連朗,問道,“大少爺,怎麼辦,映月看昇王臉色好黑啊,他會不會傷害小姐啊。”
季連朗深深看了一眼西鑰昇絕塵而去的馬車,眉目緊鎖,雙脣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搖了搖頭,沉聲說道,“走吧。”
季連清還未反應過來,已坐上了西鑰昇的馬車,她憤怒的看向西鑰昇,“放開我,你這個流氓!”這個流氓,就這麼光天化日之下,當着哥哥他們的面,將她抱上了他的馬車!
她掄起拳頭砸向西鑰昇的胸膛,可她那丁點的力氣打在西鑰昇的身上,就像輕柔的撫摸般,西鑰昇的眉頭連皺都沒有皺一下。
季連清氣極,罵也沒用,打也沒用,爲什麼每次面對他,自己就像個傻子般被他玩弄。想到這,她更加生氣,張口就咬上了西鑰昇摟在腰上的手臂。
季連清咬的十分用力,直到嘴裡嚐到了血腥味,她才終於解了氣。西鑰昇任由她咬着,從始至終,連眉頭都沒用皺一下。
她看着西鑰昇手臂上絲絲的血漬,心頭突然涌起一絲愧疚。其實她心情不好,一方面是因爲西鑰昇欺負她,另一方面也是對白大哥的愧疚,所以鬱結的心情堵塞在心口,她必須要找個方式發泄出來。
季連清懊惱的低下頭,抱歉的說了句,“對不起。”她偷偷瞄了一眼西鑰昇手臂上的傷口,心裡咯噔了一下,哎,她好像確實下口太重了點。
西鑰昇低頭看着懷中的季連清,無奈的笑道,“這樣可解氣了?”
兩人的距離挨的極近,季連清都能感覺到西鑰昇說話時噴灑在她臉上的呼吸,她的臉瞬間就紅了,他們現在的姿勢十分曖昧,她不安的動了動身子,低聲說道,“西鑰昇,你先放開我!”難道你打算就這麼一路抱着我嗎?她鬱悶的想着。
西鑰昇臉色微變,沉聲說道,“清兒,不要亂動。”他的嗓音瞬間變的低沉喑啞,像是極力在剋制着什麼,臉色也微微發紅。
季連清坐在他腿上,臀的位置突然感覺有什麼堅硬的東西頂着,她雖沒有經歷情/事,但出嫁前都有教習嬤嬤教導,她當然明白此刻西鑰昇的行爲代表什麼!突然的意識,嚇得她連氣都不敢喘大了,整張臉漲的緋紅,“那你放開我不就沒事了嘛!”她從牙縫裡咬出了幾個字。
西鑰昇脣角勾起一絲壞笑,“不放,我覺得有些冷,馬車上也沒有取暖的錦被,只有抱着你取暖了。”
季連清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極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生氣,她無助的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薄毯,咬着牙恨恨的說道,“你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西鑰昇表情十分嚴肅,並不覺得自己在開玩笑,“清兒,爲夫真的冷,乖,別鬧。”說完,他緊了緊雙臂的力道,將季連清更緊的圈在懷裡,似乎真的想要汲取她的體溫一樣。
季連清好不容易壓下的小宇宙眼見着就要噴薄而出,當她看到西鑰昇手臂上被她咬過的地方還隱隱在滲血,心裡隱隱有些歉意,只好將這股怨氣默默忍了下來。
今晨天還沒亮他們就出發了,加上路上遇到了白洛煜與白洛黎,她確實也耗費了好多精力,現在突然靜下來,睏意鋪天蓋地襲捲而來,沒多久,她便靠在西鑰昇的懷裡沉沉睡了過去。
西鑰昇看着懷裡睡的恬靜的季連清,深邃的眸底漾開一圈圈溫柔的情意,他擡手輕輕撫摸着季連清白皙如玉的面龐,驚慌錯亂的心漸漸被柔情所取代。
白洛黎對清兒的情意是如此之深,讓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恐慌。那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了害怕,他害怕清兒會再一次離他而去。他像是發瘋了般將清兒禁錮在自己懷裡,不允許她離開自己一步。
“清兒,誰都不能將你從我身邊搶走,誰都不能。”他表情一片沉肅,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清兒?清兒?醒醒,我們到客棧了。”
迷迷糊糊中,季連清覺得有人正溫柔的在她耳邊喚她,那人像是極有耐心一樣,一遍一遍輕柔的喚着她的名字。
季連清掙扎了許久,終於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入目的,是西鑰昇丰神俊美的容顏。
馬車頂上的夜明珠正散着幽幽的清輝,將車內暈染上了一層朦朧而溫馨的氣氛。
季連清的心忍不住“噗通”跳了一下,她忙轉移目光,茫然的掃了眼四周的情況,這才漸漸醒過神來,原來,她在西鑰昇的懷裡就這麼睡着了。哎哎哎,她怎麼就睡着了呢!
“醒了?”西鑰昇輕聲笑道,“天色就要黑了,前方有一個小鎮,我們今晚就在鎮上休息一晚,明日再出發。”
許是剛睡醒的原因,季連清覺得自己的腦子還未完全清醒,在如此寂靜的時刻,她覺得西鑰昇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直將她往裡吸。聽到他的話,她靜靜的點了點頭。
“爺,已經到客棧了。”修染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趕了一天的路,清兒應該餓了,走吧,先去客棧吃些東西。”西鑰昇剛準備抱起季連清下車,突然灌入的冷風讓季連清立馬清醒過來。
她忙從他懷裡退了出來,低聲說了句,“我自己可以走。”她可不想當着大哥他們的面,再被西鑰昇抱着出現。
西鑰昇這次沒有再爲難她,他低低的笑了笑,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映月本想上前扶季連清下車,卻被西鑰昇拒絕了。季連清無奈,只能硬着頭皮,拉着西鑰昇的手下了馬車,“謝謝”,她輕聲說道。
西鑰昇俯身在季連清耳邊,曖昧的笑道,“爲娘子服務,爲夫心甘情願。”
季連清無語的瞪了眼西鑰昇,丟下他徑直跑到季連朗身邊,不再理他。這個人,真是調戲自己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