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最後一位夫人香消玉殞已有月餘,今日得見如此嬌豔女子,不由雙目放光,久久不願離開對方那吐露兇芒的一雙鳳眼,好似這雙噴出怒焰的美目頗讓劉備感動得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兀那賊徒,盯住爾家奶奶作甚?”馬背之上妙齡女子清音婉轉,美中不足之處既是言語過於粗魯,好叫劉備聽得一笑,更引起該女子的不滿。
一抖手,一道黑影徑直又撲向正在面帶微笑的劉備面門,還是關羽眼疾手快,腳下站樁如鬆,不動分毫之下,空出的左手一揚,已穩穩當當將女子怒氣之下揮舞出的馬鞭拽個正着,殺氣由丹鳳眼內四溢,把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嚇得花容失色,霎時好比豔陽天下的百花,失去了顏色。
“雲長!不可無理!”劉備趕緊出聲喝止。
劉備的話語也驚醒了一旁呆立着的魯肅,見狀之下,魯肅急忙上前朝馬背之上的女子一禮說道:“郡主!手下留情,此乃江夏吾軍盟友劉荊州,還望郡主看在主公的面上,不予追究。”
劉備聽後面色不動,可把面如重棗的關羽氣得不行,冷哼出聲,就欲質問魯肅此語何意,不過這時劉備也將關羽的悶哼之聲聽在耳內,伸出一手拉住就要暴走中的關羽,學着魯肅先是朝馬背之上的女子一禮後才說道:“想必這位定是江東三株之一的孫尚香孫小姐是吧,今日得見,實乃備之福分,還請姑娘莫怪吾弟粗魯,就此沒有此事發生如何?”
關羽聞聲,更加心氣難平,盛怒之下,兩支大手鬆開緊拽之物,別過頭去,發泄着對義兄的不滿之情。
馬背之上的女子正是江東之主孫權的同父異母的妹妹,人稱“弓腰姬”的江東三株之一孫尚香。自小深受兄長、慈母疼愛,性格刁鑽多怪,時常搗亂頑皮不亞於男兒,讓江東一干臣子飽受折磨不說還不敢輕易稟告君上,因爲其貴爲兄長的江東之主孫權也時而爲這“玩性”妹妹大傷腦筋,如將之責罰,事後還得面受妹妹的親母吳國太的責罵。也因此對這妹妹,孫權也是打不得,罵不得,只盼着能早日將其遠嫁,也好了了一樁心願。
貴爲江東重臣的魯肅自然知曉這位郡主脾性,見劉備也已出面轉圓此事,又見圍觀的百姓紛紛停下腳步,當下急忙上前再對仍自高坐中撅起小嘴的弓腰姬低道:“郡主!此地乃鬧市,等下圍觀百姓甚多,怕對郡主清譽有所影響,不如讓小的先帶劉荊州移駕別處,免得鬧僵開來,傳到主公或國母的耳中,吾等均難辭其咎。”
孫尚香年紀不大,性子雖有頑皮習性,但也非是那種不分是非黑白之人,見攔阻坐馬三人之中,已有兩人言詞低下,而且兩人身份一爲兄長手下重臣,而另一位還是遠來之貴客,雖有那三人之中面紅如棗的漢子扭頭他顧,自己心裡雖不解氣,但也不願將此事鬧大,輕點了瑾首,示意幾人可隨意離去。
魯肅猶如獲得大赦,連忙帶同目不轉睛中的劉備移步街旁,讓開道路避讓,使得這嬌蠻的郡主孫尚香先行過去。
關羽此時更加不屑兩人的作法,微閉着雙眼,把那刺骨的殺氣遮覆於眼簾之下,獨自生着悶氣,十分不解兄長往日的豪情去了那裡。
劉備等香風過後,再沒了靚麗的身影,這纔來到面色不善的義弟身旁解釋着道:“雲長!吾等五尺男兒,何必同女子一般計較,再說了,這女子也非凡人,乃江東之主孫權的妹妹,來前不是聽軍師言過,這女子性子剛烈,頗有男兒習氣,難道雲長就真欲與這女子斤斤計較?”
“大哥,吾不過是氣不過那高高在上的氣焰,何況這乃大街鬧市,如不是吾等經過,換做平民百姓,豈不是又將鬧出一場血光之災。這等行徑,不等同於殺人兇手一般乎?”關羽仍不解氣的據理力爭,反把身爲江東臣子的魯肅說得面上青紫,無法再把口中的話語傾吐。
“走吧!既然沒有發生流血事件,就當這事沒有一般。走!走!讓子敬先生帶吾兄弟尋一安靜之處,喝上幾口江東美酒,也是一樁美事。”劉備不欲讓關羽再說下去,兩手分別拉住關羽、魯肅,三人施施然的離開了繁鬧的街面……
是夜,大都督府邸。
魯肅作爲江東重臣,自當將劉備二人今日的所作所爲一五一十的向大都督稟明。
“公瑾!此番劉備二人東下,想必仍是抱着結盟抗曹一事而來。如今正是同力抗曹的緊要關頭,吾等還是不要輕啓內耗,以免將之兩軍結盟一事付諸東流。”魯肅愁眉不展,對於好友周瑜欲暗施毒手加害劉備一事,魯肅雖不明周瑜具體打算,但仍然感覺時機不對,故在對其道明今日發生之事後,急急勸阻周瑜。
周瑜此刻也比魯肅好不到那去,一張白淨俊朗的俏臉上,兩道濃黑的劍眉緊鎖,對於好友隨後說來的話語,周瑜卻是三句只聽進了一句。撇開魯肅的擔懼,周瑜反問魯肅道:“子敬!依爾看,如能破曹,對於吾軍有利之處在於何地?”
魯肅想了一想方纔小心翼翼的回道:“現今曹操大舉南下,無非是借剷除劉備之已後患的同時,也探探吾軍水戰、兵力的虛實。肅敢斷言,只要能將劉備殘軍全殲,不出半年光景,曹操必會順江東侵,掃除吾軍這對其稱霸天下的最後一塊絆腳石。因此在關係到吾軍生死存亡之際,同劉備殘軍結盟共抗曹賊,已成定局。在吾等大力的撮合之下,盟約已定,齊心協力擊敗曹操也並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至於都督問言,肅之前少有它想,今得都督提醒,肅才醒悟,真如都督和孔明所言能擊破曹軍,吾軍之利益相對劉備軍來說,收穫甚微。其一在於,劉備軍地處上游,如吾等盟軍擊曹,勢必要將曹操大舉修葺的水軍全數毀滅方能迫使其退去,失去水軍,諒那曹操就算插上翅膀,也無法帶同數十萬的北地士兵越過大江,威脅吾王城及轄地。其二,擊破曹軍水寨,勢必也引動荊州曹操震動,魚死網破的情形說不定曹操也會冒險一試,吾等不妨先按此推算,如吾聯軍攻佔其水軍大營,曹操獲悉,盡遣所餘兵力在其三江口沿岸進行殊死搏殺,其之後依靠強力的陸戰馬軍和步卒,勝敗也呈五五開。其三,最好的結果既是吾聯軍大舉攻破曹軍水寨,並出兵佔得荊州曹操重城襄陽,破其曹操大勢已去而不得不倉惶退回許都。不過這一來,劉備軍同吾軍相比,同王城的距離拉開就要短上許多,距離拉開過大,對於部曲之間的物資糧秣等運輸必增加風險,大軍調動也將不再如臂指使,反易被敗退的曹軍反戈一擊或萬一反水的劉備軍偷襲致使傷亡慘重。縱觀以上幾點,讓肅以爲,共抗曹軍之後吾軍獲利遠少於劉備軍。這點都督不可不及早謀劃纔是。”
魯肅的一席話,更加堅定了周瑜打算攜手御曹之後,獲取最大利益的雄心。可如何才能佔據有利地形地勢在日後爲江東謀取利益說上話來,這就需要更加詳細的斟酌斟酌。
就在魯肅不欲打斷周瑜沉思離退之際,魯肅卻又聽到周瑜的問語:“子敬莫走,瑜還有一事需子敬如實作答。”
魯肅及時的停止了腳步,轉身望向好友,靜待其發問。
“子敬,之前曾聽其說道,下午曾見過劉荊州目注孫郡主露出一絲愛慕的神色,不知可真實否?”周瑜的問話實出乎魯肅意料,原本還以爲還是爭對曹操決戰一事而求教自己,那曾想大都督會問出如此一個關係郡主清白的問題來,一時之間,把魯肅也問得不知如何應對,彷徨之時,耳中再聽得周瑜那清晰的聲音續道:“子敬莫要多慮,瑜不過是想詳細知道下午街面之上所發生的一舉一動罷了,子敬當可放心言來,瑜可保證今日之言絕不言傳他耳。”
魯肅面色一覷,當下也不再有所保留的說道:“下午事發危急,幸好劉荊州身旁還有那關雲長陪之,否則傷及劉備一毛一發,肅還真沒面目回見主公與都督。不過也正是這一驚險時刻,肅的的確確自驚豔之中的劉備雙目中察覺一絲愛慕、欣賞之色。不過肅至今也不知爲何都督會就此事問及。”
周瑜神秘的一笑,沒有詳加解釋,匆匆的在聽完之後對魯肅一禮說道:“今日此問,請容瑜賣個關子,待日後自有分曉的時候。今日時候也已不早,子敬就請先行回府安歇吧,明日還有諸多事情還需吾等處理。”
“那,肅就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