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響,“叮!”劉闢借馬快若閃電的一刀被一支狼牙利箭射去準頭,箭身之上的力道使得劉闢握刀的雙手仍在顫抖。可想而之,這隻狼牙利箭蓄含的力量是多麼的可怕。
劉闢轉投目光望向射來箭矢的方向,落入眼簾的是三十步開外仍在策馬疾奔的騎兵部隊。
不對,不應該稱之爲部隊,因爲來勢洶洶的騎兵只有寥寥無幾的二十餘騎,領頭的乃一銀甲包裹着的騎士,看其操馬奔馳之術,不像之前見過的所有控馬技巧,劉闢駐馬一呆,就連剛還在等死的糜芳都給忘記。
劉闢衝就快到得身前的馬上騎士一吼:“來將報名!”
“常山趙子龍!”
“子龍?”
還在戰圈裡的劉備聽得叫喊,惟恐自己聽錯,忙使出全力,雙股劍分開龔都長刀,策馬脫離戰團,迎向遠處奔來的騎士吼道:“真是子龍乎?”
“正是子龍也!使君勿驚,看子龍爲其破敵!”馬背上的趙雲仍是一貫的冷峻,聽得劉備發自內心的叫喊,趙雲連催白馬,就欲殺往眼前敵將。
劉備那還有心思搭理黃巾衆人,確定來人正是昔日鍾情的猛將趙雲後,連連拍馬迎往。
趙雲得見劉備不顧身死的迎來,心頭大爲所動,早在劉備近前之時翻身下馬,抱拳說道,“使君勿怪,雲來晚矣!”
“不晚不晚!不曾晚矣!”早已淚流滿面的劉備急忙下馬後緊緊抱住趙雲,嘴裡不停的唸叨着。
趙雲從未被人重視的感覺此刻在劉備面前早給拋出九霄雲外,內心說道:“此等明主,豈能不爲其赴湯蹈火。“寒眉一揚,說道:“待雲先爲使君大人破其賊衆,再來敘舊。”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呵成,乾淨漂亮,讓劉備也不得不爲之讚歎。
趙雲充早已停立身後的周翔等人說道:“小弟,爾等先行保護使君,看雲盡屠賊首。”豪氣干雲,令周翔心動不已,目朝趙雲離去的背影,周翔嘴裡念道:“何時才能學得大哥這番瀟灑、霸氣!唉!”
待劉備脫離戰鬥後,方纔鬆得一口氣的龔都,滿頭大汗的肅立在劉闢身旁詢問道:“大帥可曾聽聞過此人來歷?”
“吾也不知!”劉闢生硬的回道。
但轉念一想問道:“來人可是於界橋斬殺袁紹大將麴義的趙雲趙子龍乎?”
趙雲沒想到自己的大名竟然會被這羣黃巾賊衆得知,但聽聞對方叫喊出,卻不能不答,緩收白馬奔勢,口裡應道:“正是某趙雲。”
劉闢頓時大驚,急忙翻身下馬跪伏,嘴裡說道:“不知是將軍到來,闢險些誤了燕帥大事。”
趙雲不知劉闢所說燕帥爲何人,大愕,然劉闢早跪在地上,又怕失禮於人,於是下馬走近詳問。這一問,才得知劉闢、龔都等人以前曾到過黃巾黑山大帥褚燕營地作客,在同大帥張燕(也就是褚燕,後跟隨其義父所姓而改姓張)閒聊中聽聞過趙雲英雄之名。說起這張燕,趙雲早就沒有印象,可是劉闢又說得頭頭是道,不像虛假之言,無暇再聽,趙雲出手制止道:“現今雲乃無主之人,特意遠投明公劉使君,也就是爾等對敵之人,既然不欲再戰,那雲就先行告退,好與劉公暢談往事。”
話完趙雲就欲上馬,劉闢哪能容自己崇拜的英雄離開,上前牽住白馬繮繩道:“趙將軍可容小人再說兩句?”
“講!”
“不如邀得劉公一同前往汝南城內敘舊,闢也早思投靠明主,然吾沒有出色才華,手下衆人偏又多老弱,都需苟活亂世,無奈之下才祭起黃巾大旗,在汝南一帶等尋明公,之前得聞將軍英雄大名,想將軍都要投靠之人,肯定不會走眼,定乃亂世明主,故劉闢也願一同投往,不知可否?”劉闢一言,把執意離去的趙雲震住,待劉闢多聲叫喚纔回神過來,只好勸說:“稍等下,待吾問問使君大人先。”
聽到趙雲一番解說,劉備一掃之前的頹廢陰霾,這可是自叛逃袁紹以來最好的消息。先是成名猛將趙雲、周翔等不遠千里來投,後得一萬餘黃巾老兵來降,喜得劉備眼角皺紋突起,這可都是爭霸天下的不可多得的助力啊。
汝南城漆黑一片,袁術的快速敗亡讓汝南城也恢復到以前的模樣,早沒有了夜夜笙歌,大街上只要天色一暗,雞犬不鳴,更別提會有路人遊蕩穿行在街市之上。
汝南在袁術的統制下時,輕壯早被徵召一空,最後的那幾個月頭,上到六十多歲的老者,下到不足車身之高的稚子,皆被其殘暴徵集軍中,充當其最後瘋狂的炮灰角色,城中房舍皆破落不堪,十室九空,人口流失甚重,只餘空蕩蕩的一座孤城。
劉備率領新近所得的袁紹精兵加黃巾老兵共三萬餘,未動一兵一卒,輕鬆進駐汝南。
城守府,劉備才細細打探趙雲等往日情況,席間說起往事,歷歷不堪入目,趙雲英俊神色間也上顯鬱悶之苦,慢慢回憶起之前曾經發生過的酸甜苦辣,不禁噓噓兮兮。
遼東戰事結束之後,荼毒世人的烽火硝煙也已熄滅,趙雲、周翔帶同九死一生從死人堆裡爬出的十來位士卒,當然也包括那兩個有點變態的雙傻兄弟,徐徐回望易京城池,無數的“袁”字旌旗插滿城頭,戰場內到處穿梭着袁紹兵士,拾撿一切都可再次利用的物資,唯獨成堆成羣的屍體看都不看一眼,任其躺倒在冰涼的大地。亂世中的人命此時還真不如一顆糧食。
“走吧。”趙雲抖動繮繩,收回徐望的眼神,輕聲吩咐着衆人。
周翔的心境早已麻木,比之初到漢末時堅強了很多很多。策馬跟隨上白馬,不過內心也在猶豫:又成了無家之人,難道真要如歷史上中的一樣去投靠劉備嗎?好像歷史裡的劉備現在也在浪跡天涯,沒一處安身之地纔對。想到這,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大哥!此番後吾等何去何從,真要如公孫大人所說的去投劉公玄德乎?”
趙雲的劍眉蹙動,平淡道:“兄也實不知往後該去往何處。”
周翔細想了下說道:“大哥!劉備大人自上次吾等兵援徐州之後就根本不知其下落,雖然陶牧公曾令其駐守小沛,時以過去甚久,有無變動誰能說清,更何況冒冒然去尋求收留恐不妥善,試想現在天子彌難,到處動盪,各地諸侯均擁兵自重,戰火隨時都在燃燒,弟就曾聽起過現在的兗州曹操、徐州陶謙、揚州袁術等爲了各自的地盤,反覆廝殺了好久,南下之路幾乎斷絕,除非強行,怕不能過也。”
趙雲細聽分析,後轉頭望着周翔問道:“那依弟之意何往?”
周翔突然靈光閃動,遂開口說道:“青州治下北海孔融!”
“嗯?青州?北海孔融??爲何弟選擇此地?”趙雲不解。
“其一,北海太守孔融家學淵源,是孔子的二十世孫,乃當世大儒,於主公公孫瓚老師盧植關係甚好,想去往此處,當不會爲難吾等。其二,樊娟小妹也寄居此地,正好可以探望。其三,如欲尋找小沛之劉備大人,走樂安、臨淄、昌邑,再轉道琅琊、東海、下邳就可道沛縣,這一路臨海,相對中原戰亂來說,安全許多,其中也會路經北海,何樂不爲呢。”說完的周翔,自己也笑了起來。之所以取這段南下之路,周翔還有個私心,那就是後世有傳說趙雲老婆就是樊娟,自己設計選擇這條道路就可以查探究竟,如果大哥真喜歡樊娟,也可曾此機會促進一番兩人好事。這可關係道自己最崇拜最喜愛也是幫助自己最多的大哥能否擁有一段佳話,豈能放過。
趙雲不動聲色的看着周翔,越看越覺不會如此簡單,因爲周翔的笑容太過古怪,但也摸不清楚爲何,只好等周翔自己笑得醒來後才說道:“既然小弟認可,那就依照小弟所說,立即起程吧。”
身後已然跟上的衆人齊聲:“喏!”
幾經顛沛流離,趙雲、周翔一行終於到得北海城下。北海城面海而築,三面被水環繞,獨城西一沃平原,當初黃巾管亥就曾率大隊部曲於城西圍困北海,如不是城中少年英雄太史慈強突而去求得救兵,恐怕北海城也不會有現在的安寧祥和之景貌。
趙雲仰望高聳在陽光之下的城頭,斑駁的青色石基凸顯出城池的年代久遠,時有暗紅血跡隱現其中,可想而知該城也經歷過無情戰火的洗禮,不知其家鄉小妹樊娟在此生活可好,可曾受到戰亂的毒害。想着想着,一時忘記了時間的流淌。
身後的周翔此時滿臉虯鬃,早已遮擋住往日的英武,更顯穩重沉着之態。見趙雲遲遲未曾下令是否進城,忙催馬上前提醒:“大哥,一切還待進城打聽後再作打算。”
趙雲收回心神,於是高舉銀槍說道:“進城!”
可看守城門的北海門卒卻不是輕易就能打發的,早得見衆人神色疲憊,可精神飽滿,又皆全都騎得北方良馬,經受過早前黃巾騷亂後的老門卒懼其不明來路,不敢輕易放行,早早就下令回報城主孔融,並同時關閉城門,拉起吊橋,只在城牆之上俯視城下衆人。
周翔見趙雲下令進城,立即驅馬到得護城河邊大聲喝道:“吾等遠來投親,可否開得城門放吾等入城?”
老門卒探頭出牆問道:“爾等打那而來?可有路引文書?城內親人姓甚名誰?有何憑證?”
一番話把周翔問得啞然,古時往來通行之法,周翔都未曾聽聞,更別說具體如何操作,好在還有大哥趙雲在旁,只見趙雲緩馬而前,說道:“吾等乃遼東公孫大人手下騎都尉趙雲,皆因公孫大人敗亡,故南下北海欲尋親人小妹,惜因戰禍,沒有書面路引之物,望得以見諒放行進城。”
老卒不敢託大,也不知其真僞,只好說道:“稍等片刻,待城主大人通令,方纔能放爾等進城。”說完,收回滿頭蒼白髮絲,藏於城後,寂靜無聲,再無音訊。
又等得一陣,身穿華服的孔融終於出現牆上,望着城外的二十一匹坐騎上的趙雲衆人,遙遙問道:“可是公孫瓚將軍手下將官,進城所爲何事?可有事物證明?時下戰禍連連,融爲求一方安寧,故不得不小心翼翼,還望見諒。”
趙雲自懷內摸索出公孫瓚賜下的騎都尉令牌高高上揚,說道:“此物可爲證明。”
沉重的“吱呀”聲起,緊閉的厚重大門打開一道裂縫,一士卒快步奔來,趙雲朝其丟去令牌,也不再多話。
一番確認,趙雲等人終於進得城內,孔融這老好人爲拉攏其爲北海效力,大獻殷勤,可趙雲此時那有那些閒心,只一門心思想先見過樊娟,知其安危後好早早去找尋劉備下落,多次推搪,孔融才心有不甘的離去。
來到樊娟住所,一座茅屋緊鄰北城門口,茅屋正門正對浩瀚大海,清波盪漾,海風徐徐,沁人心脾,好一處修心養性之所。
籬笆圈內種植着不少少見的花花草草,可見生活在北海,樊娟並沒有經受太多的戰禍牽連,趙雲一行人,緊繃的神經終於落下。
二傻不知從那冒出一絲頑色,欲採摘一朵嬌滴鮮豔的花朵聞其清香,不想屋外的動靜已然驚動屋內之人,一中年婦女款款而出,見得院外持槍橫劍的十餘位軍士,神情立時慌亂起來,手中的花圃跌落一地,驚聲問道:“軍爺突來,民婦可曾犯過?”
趙雲趕忙上前一禮問道:“雲冒昧前來,實想求見家鄉小妹樊娟,不曾驚動大姐,還望不予見怪。不知小妹可曾居住此間,一切是否安好?”
“雲哥哥!是雲哥哥嗎?”清脆的叫喊聲屋內,一白衣女子翩翩飛出,宛如飛舞在羣花之巔的蝴蝶一般,多姿多彩,讓趙雲身後衆人目瞪口呆,紛紛內心自問:“人間還有如此絕色?”
趙雲也傻了,這還是樊娟嗎?這還是當初那自井中救出的弱齡小妹麼?多年不曾相見,此刻真不敢相認,怕一旦認錯,破壞了如此美景美色。
樊娟一頭撲入趙雲懷中,嚶嚶哭泣,哭聲也是如此動聽,哭得趙雲身後衆人鼻頭酸楚,淚水盈眶轉動。周翔不忍在此繼續感染,一打手勢,帶領衆人輕聲退出院外。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三月過後,趙雲同樊娟於北海茅屋成親,沒有鋪張,沒有賓客,只有一直跟隨其後的二十兄弟圍坐院外,親事簡單,卻喝得衆人盡興,就連趙雲最後也醉倒在新房之外,天亮才被樊娟叫醒周翔等人扶進屋內休息。
新婚過後一月,趙雲爲躲避孔融鍥而不捨的拉攏之情,同周翔等兄弟商議,仍留樊娟於北海城中,一干兄弟繼續去找尋劉備下落,待尋到其落腳之處後再回北海將樊娟遷移。新婚不久就欲遠離,只把樊娟哭得猶若雨後梨花,別有一番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