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騎的虎豹騎,雷厲風行下也帶起萬馬奔騰的氣勢,大地在不停的顫抖,天空激揚起如煙如霧一般的沙塵,讓趙雲周翔率領的第一次經歷真正戰陣的朱雀軍兵士爲之呼吸緊促,心臟有種擂鼓般的悸動,彷彿時刻也再承受不住對面騎兵鐵蹄下造成的強烈震撼,紛紛欲擠破胸膛奪腔而出。
血花飄落,處在第一列的刀盾手是最先接觸鐵騎的兵士,五層熟牛皮曬制後經軍中匠作巧手繃造而成的方型盾牌成爲將士最後的屏障,可這薄薄的牛皮遠不具備抗擊勢如千鈞般衝鋒而來的重達千斤的戰馬衝撞,人仰馬翻的局面暫時沒有出現,反而是盾牌縫隙間直直豎起的長矛鋒利的穿透戰馬馬身,馬嘶悲鳴,轟然急躁跳躍,顛簸中,馬背上的騎兵再難掌控坐騎,身手靈活的兵士急忙俯身緊緊抱住戰馬馬脖,方纔穩住急欲下墜之勢,可一些反應不及的騎兵就沒有這些機靈的兵士好運,摔落馬下,頓時迎來身後隊友戰馬的踐踏,骨裂腸斷,轉眼就剝奪去一條鮮活的生命。
長矛的操控可不是死死不動,整齊劃一下,朱雀軍將士按照當初訓練時般急速抽出,瞄準刺出,反覆着進行同一種步驟,在身前刀盾手的死死堅守抵抗下,獲得了更多的殺傷敵人的機會,也給曹純統率的虎豹騎製造了更大的麻煩。
鮮血毫不吝惜的揮灑,一面藉助戰馬強力的衝鋒之力,彙集如一條長河直泄洶涌的想吞噬眼前的障礙物,戰馬之上的虎豹將士也終於露出冷酷無情的一面,手中的刀、槍、劍、戟紛紛出手,只要是能打擊到敵人的有效部位,這些冷血鑄就的士兵義無反顧捨生忘死的揮砍着手中兵刃,斷手斷腳在一霎那激射而起,那伴隨的血珠帶着一抹妖豔猶如振翅翱翔的雛鷹在寒冷的冬日下激灑。
曹純冷冷的佇立在谷口,陰冷的目光始終沒有脫離那銀盔銀甲的對軍主將,此刻對面敵人姓甚名誰已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將士能否一舉擊潰密不透風由步卒組成的敵陣,只要有一個突破口出現,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趙雲也死死的盯住黑色盔甲籠罩下的虎豹騎將領,心裡明白,只有這個神秘莫測的對手,才值得自己親自出手。趙雲開始緩馬上前,彎腰抽出刮在馬腹之下槍囊中的銀槍,一種熟悉再次回到心田。熱血沸騰,擎起銀槍,蓄勢待發。
雙腿一夾,白馬呼嘯奔出,銀槍抖出五朵耀眼的槍花,直奔高傲不可一世的曹純。曹純的反應當然不慢,精製的長槍一振,疾如閃電般迎向奔馳而來的趙雲面門,速度不在趙雲之下,可以得見,曹純對槍法下過的苦功也非幾個寒暑。
趙雲無懼,銀槍再次旋舞,欲將曹純刺來的一槍緊緊裹纏,交戈接觸中,火花四濺,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曹純長槍一收一擺,激盪開趙雲的攻勢後,曹純將長槍運作如長棍,抖得筆直就迎着趙雲的頭盔軋下,趙雲冷哼聲起,銀槍上舉,準確無誤的對接上曹純急速下落的槍頭,再次清亮的脆響,兩杆槍相交一處,由於曹純佔據下擊優勢,力量獲得最大的釋放,將趙雲銀槍狠狠的壓下。好個處驚不亂的趙雲,一個仰身,卸去大半曹純沉力,抽出單手,一掌擊向銀槍槍身,受到掌擊,銀槍一顫,抖動間再次迴歸趙雲掌中,不過曹純的一招力冠山河就此瓦解。白馬也在兩人的交鋒中同黑馬錯身馳過,趙雲坐正虎軀,撥轉馬首,兩人又進入嶄新的下一回合。
騎兵的優勢就是藉助馬速,人數明顯處於劣勢的虎豹騎可衝鋒起來,連續的衝撞下,前列的刀盾陣型已出現裂痕,如果不是這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朱雀軍兵士用盡自己的全身力氣扛住盾牌,恐怕早被強橫無比的虎豹騎撞出缺口,不過好景不長,隨着盾牌脫手,躲藏在盾後的兵士暴露出身軀,血肉身軀又豈是戰馬衝撞之力下的對手,在空中劃出一條人影軌跡後,跌落塵土的兵士早已口吐鮮血,肝腸寸斷而亡。
好不容易犧牲掉三百餘虎豹騎精英才換取的缺口,此刻就成爲虎豹騎眼中的肥肉,本來就已經形成密集衝鋒陣勢的虎豹騎再一次收緊馬身之間的差距,全力朝着這短暫出現的缺口橫衝直撞而來。
縫隙在不斷擴展,眼看防禦陣形即將告破,周翔不再束手,放棄掉眼中一直關注的夏侯蘭,自馬上騰空而起,落腳處正好是那岌岌可危的防禦陣勢裂縫口,長槍一擺,雙腳一沉,頓時把那三四人陣亡後遺留的缺口及時堵上,可週翔面臨的是越加密集衝刺涌動而來的虎豹騎騎兵。
看見己方將領的臨危不懼,刀盾手再次彙集到周翔身側,豎起搞過半腰的盾牌,再次把身體肩膀撐在盾牌之下,周翔沒有盾牌,也不屑於用上防禦器具,雙手伸展間,把長槍筆直的朝向瘋狂嗜血衝來的敵軍。一抹雪亮的光影閃現,長槍搠處,帶着槍尖鑿穿後抽出時的血滴,面前的虎豹騎戰馬脖間血液狂飆,比人類強大的戰馬身軀頹然傾倒,馬上的騎兵翻滾跌落,可不及周翔長槍飛速,剛欲站立起身,胸間有種刺痛之感傳來,低首俯看,漆黑的敵軍將領的槍桿正紮在自己前胸,面帶一種驚愕的悽苦,再一次看着槍身的抽離,撕裂後的胸口鮮血噴涌,騎兵帶着無限的遺憾趴伏倒下,再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周翔來不及作出任何表情,緊隨的又一敵騎旋風般馳進,大吼一聲,長槍脫手飛出,猶如一顆流星帶着長長的尾巴直射馬上的敵兵,“呃……”巨大的慣性將虎豹騎騎兵撞離馬身,周翔一個虎撲,大手操起刺中敵兵喉頭的長槍,一個旋身,又回到剛纔的站立位置。
戰鬥正酣,當曹純同趙雲再一次正面相對時,兩人都從剛纔的打鬥中知道對手的斤兩,仍不出聲,各自催馬照面相向,馬速再次提升,就在臨近之時,趙雲長身而起,一槍快似一槍的疾風刺出,曹純面色大變,這對手使出的鳳凰三點頭本是自己的那首絕活,不想在之前的回合裡使過一次,對手就照葫蘆畫瓢偷習而去,並且大膽的在騰身之際使出,威力更在剛纔自己使出時之上,急切間,躲無所躲,眼看三槍連環攻向自己心口,爲今只好狼狽翻身下馬,曹純想到後就立即棄馬而下,戰馬失去揹負之人的重量,速度明顯提高,自趙雲坐騎身側風一樣馳過,而騰空馬背的趙雲槍頭下失去敵蹤,身子一沉,穩當當的又跨坐回馬身,掉轉馬頭,銀槍電射而出,直擊還在滾跌之中的曹純。危機立顯,斜刺裡橫出一槍,格擋住對曹純的致命一擊,趙雲回槍於胸,勒馬看去,救得曹純之人正是之前在曹純耳畔低語的小將,趙雲不由難得的氣怒,大好殺敵的機會被人攪局,誰能不氣?
鼻腔裡冷哼一下,趙雲臉色一沉,八尺銀槍緊握掌心,拍馬殺向救得曹將的敵將。夏侯蘭之前一直在目注兩人火拼,自知對手強於自己,忙對驚魂未定的曹純說道:“首領!快尋回坐馬,敵將兇猛,末將不敵也。”手裡也不慢,鐵槍攢動,意圖以己自身拼死爲首領爭得喘息之機。
趙雲目光堅定,鎖住目標之後,銀槍速度不比剛纔激鬥慢上多少,靈動之下,把夏侯蘭給驚得左擋右磕,吃力之下,虛汗漫布全身。不給敵人任何機會,趙雲抓住敵將心懼,展現自身進步神速的武力,七探蛇盤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招勝似一招,一招強於一招,夏侯蘭本就迎戰吃緊,大駭中慢上一拍就被一槍紮在肩頭,吃痛後額頭的冷汗直冒,趁錯馬之時,夏侯蘭選擇了退避,趙雲豈能輕易放過敵人,打馬緊追不捨。白馬體力未顯透支,優良的血統讓白馬後勁十足,眼看夏侯蘭即將被趙雲趕上,曹純再次回到陣前。尋得自己坐騎後,曹純並沒有去指揮虎豹騎對敵陣的衝擊,而是選擇了回到激起自己內火的敵軍將領的血拼陣前,不死之局已然在其內心深種,看清夏侯蘭潰逃的方向,選取最佳線路趕上攔截,方纔又及時解除夏侯蘭的危機。
見曹純救得自己,夏侯蘭也掉轉馬首,兩將兩騎雙雙抵拼趙雲,三條長槍在戰圈內翻飛,各自實戰自身絕藝,這一刻趙雲沒有剛纔的輕鬆神情,連番的對拼讓趙雲有點疲倦,一對一稍還好於對付,可一對二,之前的優勢就隨即被扯平,僵持住的三人,看樣子沒有數十回合是分不出勝負來的。
虎豹騎被周翔的神勇所驚懼,渾身是血的周翔好似剛從地域迴歸的惡魔,再加上那手中的殺人利器,此時周翔身前早已佈滿無數的屍身,凜冽的殺氣在周翔上下纏繞,虎豹騎開始畏懼。
周翔朝前一跨,虎豹騎心頭一震,誓死衝鋒的勁頭爲之立減。裂口大笑:“哈哈哈……”意猶未盡的周翔隨後朝虎豹騎無比囂張的挑釁:“來啊,看還有誰不怕死的。”
虎豹騎猶豫,可朱雀軍則高呼:“殺敵!殺敵!”數千人的場面宏大,聲音主宰了戰場的一切,把遠遠數尺外還處在勢均力敵下的趙雲、曹純、夏侯蘭也給震驚,紛紛側目看來。
這一瞧,曹純雙眸泣血,連續衝鋒下,虎豹騎傷亡慘重,此刻在同對軍對峙的騎兵又給減少半數,再這樣狂莽對戰下,滅亡是遲早的。夏侯蘭對曹純此時的表情看在眼中,內心也感悲傷,可神智還是清醒,對首領猛打眼色,示意由自己抵擋對手,讓曹純上前統領失去指揮的剩餘虎豹騎去,三年來一直相處下來的曹純自然明白私下好友的意思,可自己一離去,夏侯蘭面臨的兇險又將百倍,於心何忍下,曹純拿不定注意了,神色恍惚間,被趙雲看得透徹,不願趁人之危的趙雲長吟一聲,以示提醒,隨後銀槍立即攻出,刮面透骨的冰寒直擊分神的曹純,好在反應不慢,曹純在聽得風聲的同時,手中的鐵槍劃出一道弧線,槍身堪堪擋在銀槍前刺的正中,夏侯蘭也及時出槍擊向趙雲後背,逼得趙雲回槍自救,三人再次絞戰一起。
正本 第十六節 血染徵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