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白薇悽惶望着兩人,臉上的表情不知是痛苦還是好笑:“是我自以爲是,是我自作多情的以爲還可以挽回你的心,沒想到到頭來我卻是最可笑的那個人。檀霄,到如今我才知道我有多恨你!”
對於白薇的話,檀霄充耳不聞,只緊握住忘憂的手,低聲道:“憂兒,留她一條性命,從此你我與她,再無半分瓜葛。”
“是生是死,且看她自己的造化。”
忘憂並不心軟,轉了身凝眉盯着白薇的眼睛:“一劍,他欠你的已經夠還了。可你欠我的,欠青蚨的,也該還清了!”說話間,掌心迅速一推,一劍正中白薇腹部。
白薇駭然低下頭,望着腹部散作微芒的劍刃,渾身一軟,無力跌倒在地,脣角也淌出血跡,染在雪白貝齒之上。
有一種死亡,並不是因爲傷的有多重,病的有多重,而是哀莫大於心死。
眼下的白薇,便是如此境況,當她得知忘憂已有身孕那一刻,便明白檀霄的心再也不可能挽回,因而放棄了所有活下去的希望。
都言檀霄是冷情之人,可她知道不是。他是那種一旦動情,就再也難以放下之人。她本以爲,檀霄與忘憂成婚,只是因爲對忘憂的虧欠,可到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頹然跌坐在地,白薇以手支撐着身子,咧着滿是鮮血的嘴,慘淡笑着:“還有兩劍,忘憂,你最好殺了我!你若讓我活下去,我絕不會放過你!”
“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是不知悔悟。你想死,我成全你!”忘憂話音落,掌心再次一旋,一劍釘在白薇肋骨下方。
穠豔的血水順着脣角流淌,染紅了白薇的雪白紗衣,她的臉色也已慘白如霜,卻還是瘋子般笑着:“你倒是繼續啊!我說過,你若讓我活下去,我不可能放過你,包括你腹中的孩子!”
“是你自己求死,怪不得我。”忘憂也不遲疑,擡手將最後一劍祭出,直朝白薇左側肋骨下方刺去。
與此同時,白執忽然一個旋身擋在白薇面前,忘憂祭出的劍不偏不倚刺在白執後背,正中要害,鮮血順着劍刃快速流淌。
白薇驀然間瞪大了眼,望着拼死擋在她面前的白執,含着淚喚了一聲:“哥。”
“薇兒,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孃親去世時說過,要我好好照顧你。正因我對你太過縱容,你纔會變得如此偏激。若說有錯,都是我的錯。你放下吧,放下對他的感情,好好活下去。”白執說完,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衣裳很快被血染紅。
忘憂雖沒料到白執會拼死爲白薇擋下這致命一劍,可即使看着白薇死在她的劍下,她也沒有絲毫同情。眼前浮現的,只有青蚨慘死時的模樣。
這一切都是白執該受的!她沒什麼好愧疚。即使白執不替白薇擋下這一劍,她也不會放過白執。
白薇拖着滿是鮮血的身體爬到白執身側,顫抖雙手緊握住他的手,惶惶不安的重複着:“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撐住,只要你撐住,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我再也不要喜歡他,好不好……”
“薇兒,我也做錯了很多事,這一切,也是我該受的。”
白執悽然一笑,握着她柔若無骨的一雙手:“修熠雖是魔界之人,雖然性情霸道了些,可終究是真心喜歡你。你不要再執迷不悟,若能活下去,就安心跟着他罷。”
“好,我什麼都聽你的,只要你能活下去。”白薇無措的含着淚應着。
白執身形一晃,栽倒在白薇懷中,勉強轉了頭看向忘憂與檀霄,深吸口氣道:“關於封魔洞之事,與我有關。只要你肯放過薇兒,我會將事情真相都說出來。”
忘憂心思動搖,想起當時檀霄爲對付裂天兕而被上古真火所傷,心中便隱隱透出一股強烈不安。
默了一陣,她深吸口氣,冷着臉道:“只要你能說出有用的線索,我就答應你,以後再不會爲難她。”
白執放了心,緩緩道:“是蘇合,要挾我與她一同施法放出裂天兕,後面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是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控制着她。”
檀霄心下一驚,蹙眉問:“從困仙牢將你與白薇帶走的,也是蘇合?”
“沒錯,都是她做的。她的目的是藉助裂天兕的上古之力除掉忘憂。”白執說着說着,聲音已越來越虛弱,眼皮也越來越沉。
檀霄凝眉頷首,總算明白哪裡不對。難怪那日他對付裂天兕那麼容易,想必裂天兕體內的上古之力應該是被蘇合用什麼辦法給奪了去,甚至有可能,是奪走了裂天兕的內丹。若這麼算來,以蘇合的修爲絕對做不到,除非有人幫她。
忘憂察覺到檀霄神色變化,疑惑看着他。
白執的眼皮越來越沉,自嘲一笑,雙手頹然垂下,雙眼也緊緊合上,身體漸漸化作單薄的白色磷光,隨着風飄散在空氣之中。
白薇拖着滿是鮮血的身體,哭喊着伸着手去抓那些磷光,最終卻什麼也沒抓到,淚眼迷濛中,彷彿看到小時候,兩人站在山腳的風鈴木下,樹上開滿淡紫色的花,隨着風飄落着輕柔花雨。
【她當時只有五歲光景,咯咯笑着朝前跑,伸着手招呼身後已是少年模樣的白執:“哥哥,你快點啊!你不是說,今日要帶我去山上摘果子的嗎?”
白執溫和笑着,說道:“薇兒,你慢點,上面路不好走,仔細着別摔到。”
白薇哪裡肯聽,越跑越快,誰知不小心絆到一隻藤蔓,當場摔倒在地,骨碌碌滾了好幾圈,最後撞在石頭上,手上身上全是擦傷,額頭還撞了個大包。
她坐起身,委屈的抹着眼淚哭起來。
白執走到她身邊,幫她查看了身上傷口,無奈嘆口氣,安慰道:“好了,不哭了,是哥哥不好,早知道應該牽着你的手,不該讓你一個人跑這麼快的。”
白薇仍是哭個不停,眼淚抹着抹着,就抹成了大花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