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襄陽王帶着一干等人趕至沖霄樓時,趙端已經把展昭送回了自己的院子,影肆又帶人圍住了沖霄樓。
此時天已經大亮,照的沖霄樓外紅木色的窗花翹檐呈現一派沉寂,襄陽王從樓內走出來,臉色難看的徹底,牙齒咯咯的咬的作響,他擡眼猛地瞧着影肆問,“知道樓裡死的人是誰麼?”
影肆走上一步,垂目道:“不知。”
趙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人羣內走出來,鎮定了面色道,“義父,闖樓的人是白玉堂。”
沈仲元頓時心跳了一下大的,臉色變了變,白玉堂是誰他自然知道,只是沒想到闖沖霄的會是他,這消息該如何告知盧大哥他們。
襄陽王聽了一笑,“哈哈,真是可惜了,江湖上堂堂的錦毛鼠竟然來給本王鎮樓了。”
王府侍衛從樓裡擡着一副蓋着白布的擔架出來,“王爺,人已經便不清楚了,不過拾得一把劍。”這侍衛拿着畫影呈到襄陽王面前。
襄陽王低頭看了眼道,“屍體火化了,同着這把劍一起送給顏查散。”死了這麼個兄弟,恐怕也夠打擊了!
侍衛低首應是,帶着人下去了,又有一人從樓內出來,手上端着一盒子,敬上來給趙爵,“王爺,這是盟單盒子。”
襄陽王接過,慢慢打開,手指僵硬了會,表情頓了頓,慢慢關上,問,“你打開過麼?”
這侍衛搖搖頭,“稟王爺,沒人打開過。”
襄陽王把盒子放在手上,一手垂了下來,慢慢緊緊的握緊,他瞧了瞧其他人道:“沒事,如今顏查散少了一名大將,也不敢怎麼樣了!”襄陽王朝前走,帶着衆人回府。
沈仲元在最後面,垂擺着扇子不動,這消息他怎麼去告訴智化!正欲擡步走,頭頂突然被一東西砸到,硬硬的,像是石頭,沈仲元立馬警戒的左右看看,見前面的那些人也沒回頭,他瞧到了地上一個裹着白色細絹的東西,立馬彎腰拾了起來,攥進手心跟上那些人。
待襄陽王這一行人走進巷子,沈仲元才攤開手心,慢慢的掀開白色細絹,細絹裹了三四層,露出最裡面的石頭,晶瑩剔透,上面刻着一個玉字,這是什麼暗器?低臉微皺眉,正要重新包好,他瞥見了白色細絹上的黑色墨字,攤整開來仔細一看,立即瞪大了眼睛,上面細細密佈的都是些人名。
盟單!沈仲元怔了怔馬上收入懷裡,趕上了走在前面的那些人,此刻他心裡已經是萬般涌起。
再說逆水寒潭這邊,蔣平終於撈上了官印,他前前後後一共下了三次水,兩次沒撈着個鬼影子,最後還是碰巧遇到了住在這附近的農家兄弟說,有一夜出來不小心瞧見了有人往這裡丟東西,對着這人大致說的地方,蔣平終於撈上了官印,告知那人要保密今日之事,並且奉上一些碎銀算表心意。
蔣平裹着毯子,渾身打哆嗦,徐慶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差點沒把人直接給拍倒在地上了。蔣平弓身子,一手扶着盧方的手臂,回頭睨了眼徐慶,“快走吧,送印回去。”
官印在白玉堂身上,他走在前面夾着巨闕,雙手抱着,高束的黑髮垂下,搭着圍着衣領上的一圈白色柔毛,從後面瞧着,他穿着白衣顯得背更筆挺瘦窄,白玉堂睫含淡笑看着前方,突然回頭道:“大哥,小弟先走了。”沒等這些人回話,只覺得又過來了一陣寒風,軟袖浮動,只見這人衣袂飄飄,身子朝遠處飛騰而去。
“老五這麼着急做什麼,官印反正也到手了。”徐慶身後揹着兩個包袱,一把大鋼刀扛着,看起來比較沉重。
蔣平呵出一股股濛濛的霧氣,攏了攏披在身上的毯子,脖子也不露出來,“大哥我們還是也快點吧。”還是回去洗個熱水澡比較好。
公孫策正抱着本醫書坐在接客廳內閒看,時不時瞧着外面。顏查散拂拂袖子進來,看見公孫策便略略一笑,“先生。”跟在他身後的雨墨安靜的隨之進來立在一邊。
“大人早。”公孫策合上書起身輕道,公孫策今天穿着深青色的衣襖,衣襖前繡着一株青色的竹子,竹葉繁多,似隨風而偏飄,還有幾片落在空中,竹葉的顏色比深青色淡出許多,顯眼也好看,看着就如他人一般清風傲骨。
顏查散擡手走近,面上笑着,“先生不必客氣,從來到此地,我便把先生當做哥哥一般了。”他用的是我字,並不是本府。顏查散今年二十四,公孫策比他年長四歲,二十八,如此哥哥這稱呼也不爲過。
公孫策低頭婉婉一笑,並不語,伸手請着他坐下,然後坐好後纔看向門口,從他這位置只見着一點天空,還是略偏灰淺色的,然後便是下面一大片的凹凸紅瓦,院側有棵樹,不是很大,樹皮卻已經乾燥的毫無黑潤潤的樣子。“這個時候,蔣義士恐怕正在潛水取印。”喃喃一道,公孫策突然又想起,“大人,我先去後廚吩咐聲準備熱水。”
他話轉的太快,顏查散聽着只是看着他慢慢地點點頭,雨墨卻上前了一步,“先生,小的去吩咐吧。”丟官印的事,讓雨墨心裡自責,他現在正想多找點事情去做。
一句麻煩了,公孫策還沒說出口,雨墨便轉身出了門,公孫策回頭看着顏查散笑了笑,自顧的搖搖頭。
“丟了官印,雨墨自責,他也還小。”顏查散道。
兩人安靜了一會,顏查散深吸一口氣正欲開口問什麼,門口突然出現一位公館前守衛的衙役,“大人,襄陽王的人來了,還......還說。”
這人的話突然剎住,死死低着頭,顏查散皺起眉頭,“還說什麼了?”公孫策也隨之而起。
“大人......自己去瞧吧。”這衙役咬牙猶豫說完,側身站在門口。
“今日還未到上印蓋章的時間啊。”公孫策放下書對顏查散道。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接客廳。
顏查散從側溝門撩開簾幕進來,已有人帶着襄陽王的人進入小廳。
“小的叩見欽差大人。”共來了四人,倆倆前後跪着。後面兩人各託着個灰布蓋着的盤子。
顏查散淡淡盯着他們瞧了會,襄陽王的人可是囂張跋扈慣了,沒有這麼多禮,心中疑惑,他擡手道:“起來吧。”
“約定的六日還未到,你們這次來做什麼?”公孫策看了眼顏查散問他們。
這人起身前還面無表情,聽了公孫策這話便馬上變成了一副揪眉傷心的樣子,他搖搖頭嘆了口氣,“大人啊,王爺有一座專門收藏寶貝的沖霄樓,昨夜有人擅闖,竟然不小心喪命了。”他轉身掀開一個灰布,露出一長條形盒子,花梨木製,上鐫刻有花紋,“所以......奉王爺命令來還給各位。”
聽着這番話,又見那端着的人走上一步,顏查散立馬變了臉色,“敢來這裡胡言亂語!來人啊!”這一聲令下,門口頓時圍上了幾個守衛。
這四人也不慌張,尤其是帶頭的那人,一捶手掌道:“小的該死,竟然忘記告訴大人死的是誰了,聽說那人名滿江湖,號稱錦毛鼠!”
顏查散驀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不急不慢的掀開另一灰布,露出了一把劍,完好無損的劍,正是白玉堂的畫影,細紋交錯的銀色刀鞘。“怎,怎麼可能,五弟不是......”顏查散生生的把後面的話咽回嗓子了。
公孫策也感覺一恍惚,走上來扶住顏查散,一轉頭,眼神凜冽瞧着那四人,“滾。”
那四人放下東西,悠悠走出,顏查散死死抓住公孫策手臂,一邊搖頭,“先生,怎......怎麼可能!”
公孫策有些站立不住,兩人互相支撐,“展,展昭呢,不能讓他知道了。”
韓彰看着門外的守衛,一臉茫然的走進,他望着兩人,“大人,先生,怎麼了。”
顏查散搖搖晃晃朝前走幾步,嚐到了嘴角的鹹味,“韓二哥,五弟......五弟不是去取印了嗎?怎麼......怎麼去闖沖霄樓!五弟,五弟沒了啊!”
這句話讓韓彰好一個衝擊,差點雙眼一翻,他恍神看向地上的畫影,韓彰的臉色才徹底變難看,他看着默默不語的公孫策慘白了臉色,一陣糾起眉頭,慢慢走近,“不是......不是老五。昨夜,我看他......和昭弟換了劍。”越到最後他聲音愈小,細弱浮絲,飄蕩在空中。
公孫策抖了抖身子,垂下了雙手。
顏查散一個趔趄,抓住韓彰的手,“韓二哥,你是說五弟沒事。”
他拍着顏查散的手背,看着公孫策的反應,不知不覺溼潤了眼睛,終於狠下心來,“剛去了房裡,沒找到昭弟......恐怕......”這話立馬剎住,韓彰扶住了朝後倒下身子的公孫策,“先生,先生!”
“五弟沒事,五弟沒事。”顏查散唸叨着這句話一把一把摸了眼淚,看着公孫策暈倒,他愣了愣,好一會才衝着門口大喊,“快去請大夫!”
公孫策對展昭向來是如親人一般的照顧,如今聽此噩耗怎麼受的了,立馬便昏死過去了,韓彰此時已經不忍了,昏過去還好,什麼都不知道了,老五,老五可還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