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帶着手下一百兵丁衝到了舉人們和齊子芳他們的中間,把羣情洶涌的兩羣人隔開。指揮使來的時候給手下下了死命令,不能動用刀槍,寧肯自己被人拳打腳踢,也不能傷到任何一方。
兵丁們很快完成了布控,指揮使長舒了一口氣,他叫了幾個兵丁把毆打家丁的舉人們拉開,當兵丁把那家丁拖到他面前的時候,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指揮使恨不得親自拿把大刀,把這個惹事的家丁剁成肉醬,要不是這家丁拍馬屁怕的過頭了,又怎麼會惹出這麼大的事來。
指揮使吩咐讓兩個手下看着那家丁,他則走到舉人們的面前,朗聲道:“各位舉人,在下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路明義,我請大家都不要那麼激動,這裡是天子腳下,不管發生了什麼,萬歲爺可都看在眼裡,爲碰死的王舉人鳴冤,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你們也要爲自己的前程考慮,是不是呀?大家稍安勿躁,禮部尚書張大人正往這裡趕,他會妥善處理這件事的。”
路明義的話起了作用,舉人們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前程,如果朝廷處理這場衝突的方式能夠偏向於他們,他們也不是說非要鬧出多大的事情來的。
秦之初和徐世森早就趁亂躲在了人羣后面,兩人都鬼的很,可不想讓那些貴族子弟還有五城兵馬司給盯上。
衆人等了沒多長時間,有幾頂兩人小轎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轎子落下後,從轎子裡面走出幾個人來,齊子芳他們一看爲首的那位,嚇得一縮脖子,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爺爺。”
爲首那人正是齊國公齊虞東,他得到消息後,駭了一大跳,他比誰都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齊國公府的先祖輔佐着大周王朝的太祖一起打下天下,太祖許給齊國公世襲罔替的爵位,可從來沒說過這個爵位不能換人。先祖留下的血脈可有一大堆,都在虎視眈眈地盯着,要是讓皇帝尋個錯,奪了去,許給別人,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在齊虞東身後,還有刑部尚書、禮部尚書、吏部尚書,另外還有一位是代表皇帝的御林軍將軍胡大志。這幾位都是王公大臣,在朝中都擁有着極大的權勢。
“奴才,你做下的好事。”齊虞東瞪了齊子芳一眼,他前幾天剛剛豁出去老臉,到皇宮裡面,把今年禮闈的總裁官要了下來,就是爲了給齊子芳他們創造金榜題名的機會,他們幾個倒好,竟然縱容一個奴才,把全天下的讀書人都給得罪了,以後還會有幾個科舉出來的官員會投向他們?
“國公爺,你們的家事稍後再說吧,當務之急是穩定舉人們的心,不要讓他們亂起來。”胡大志說道。
“家門不幸,出了這樣一個有辱門風的狗才,讓胡將軍還有諸位大人看笑話了。”齊國公點點頭,“咱們去拜拜那位枉死的王舉人吧。”
齊虞東、胡大志等人一起越過衆人,走到了貢院門口,王舉人的屍體橫在地上,到現在都沒有人盛斂。
齊虞東神色肅穆,朝着王舉人的屍體三鞠躬,“王舉人,我替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孫子給你賠罪了,你一路走好,你的家人我會當成自己的家人一樣照顧的。齊子芳,你個狗才,還不趕快滾過來?”
齊子芳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齊虞東一腳踢在了他的膝彎上,“跪下,給王舉人賠罪。”
“爺爺,羞辱王舉人的那個家丁可不是咱們府上的。”齊子芳不想不明不白地給一具死屍下跪。
齊虞東橫眉怒目,一擡手就打了齊子芳一巴掌,“你還敢頂嘴。我讓你跪,你就給我跪下。快點,跪下賠罪。”
齊子芳不情不願地跪在了地上,齊虞東沉痛地朝着四周的舉人看了看,“都是我教孫無方,我給大家賠罪了。”說着,他又朝着四周團團一揖,以示賠罪。
齊虞東、齊子芳爺孫倆如此做派,讓羣情洶涌的舉人們大感面子上有光,人家堂堂國公爺都做到了這一步,他們還有什麼要求的。
齊虞東老狐狸一個,舉手擡足間就把一場可能動搖大周王朝根基的血案消弭於無形。他又一指那個離死不遠的家丁,“來呀,砍了這個狗奴才,用他的人頭祭奠王舉人的在天之靈。”
禮部尚書忙道:“國公爺,這裡是貢院,在這裡見血可不好。還是將他打入刑部大牢,讓刑部定他的罪吧。”
齊虞東一副從善如流的模樣,“好,就聽老大人的。”
齊虞東又一瞪齊子芳,“老老實實排隊報名,再敢多事,我打算你的狗腿。你們幾個都別跟着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了,都跟我回去。”
齊子芳的家丁、侍衛們灰溜溜地撤走了,他們剛剛走到街尾,齊虞東的貼身侍衛就攆了過來,“國公爺差我來問問你們,剛纔鬧得最兇的舉人有哪幾個?你們可還記得他們長得什麼模樣?”
貢院外,一場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燕九捷和魏旭晨也沒臉讓他們的侍衛、家丁留下,他們將侍衛、家丁遣了回去,和齊子芳一起排在隊伍的後面,準備報名。他們三個的周圍三尺之外,竟無一人。沒有一個舉人願意挨着他們,躲他們就像是在躲瘟疫。
隊伍緩慢的向前,這時,一個充滿嘲諷的笑聲傳了過來,“哎呀呀,這是誰呀?這不是走路的時候,從來不看地的齊小公爺嗎?你怎麼也親自排隊呀?”
衆人順聲望去,只見一個打扮的跟花蝴蝶似的傢伙站在棚子外面,他的手裡面晃悠着一塊玉佩。
“韓青石,你混蛋,我的玉佩怎麼跑到你手裡面了?”魏旭晨尖聲叫道。
韓青石停止了晃動,他看了看那塊玉佩,朝着魏旭晨一拋,“這塊破玉佩是你的呀?還你。”
魏旭晨把玉佩接到手中,低頭一看,差點心疼死,他那塊玉佩上竟然掉了拇指蓋一塊兒,“韓青石,你敢弄壞我的玉佩?”
韓青石哼了一身,“魏旭晨,你別不知好歹。那塊玉佩是我剛纔在那邊撿的,撿起來的時候就掉了一塊兒。爺就是看着這塊玉佩眼熟,像是你的,才特意撿了起來。要是別人的東西,爺早就一腳踢到垃圾堆裡面去了。”
魏旭晨一想,剛纔他們差點和舉人們打起來,混亂之中,他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掉了什麼東西,只是當時來不及查看。而玉佩掉到青石板鋪成的大街上,確實有可能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