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暗道一聲不好,一口三昧真火都到了口鼻處,卻不得不重新咽回去,同時身形爆退,躲避着那飛過來的下品晶石。
秦之初那裡會讓晶石爆炸的方法,他只不過是在最早得到的那本《成仙大法》上見到了一句這樣的描述,這才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念頭,冒險一搏,沒想到還真把這位能夠口噴三昧真火的牛人給喝退了。
難怪有人說知道的越多,害怕的越多,反倒是無知者無畏了。
秦之初抓住這難得一瞬間,彎弓搭箭,接二連三地射出了一枝又一枝刻畫了符文的箭,破甲箭、爆裂箭、疾風箭等等,好像不要錢似得,流星追月一般,一波攆着一波,一波趕着一波。
也合着那人倒黴,他正在施法的關鍵時刻,被秦之初用一塊下品晶石嚇得爆退,不得不中斷了施法的過程,差一點點就走火入魔了。
秦之初射出的這些箭威力都不算小,那人一時間竟然有點手忙腳亂,他知道再繼續糾纏下去,他不一定能夠討到好,他的真元已經有些紊亂了。
他一抖手,捏碎了一塊玉符,一塊堅不可摧的盾牌出現在他面前,“狀元公,算你走運。今天本真人就先放你一碼。不過你等着,我還會回來的,下回,我必定取你項上人頭。”
留下一句威脅,這人縱身一躍,縱出幾丈開外,一聲呼嘯,帶頭衝入黑夜之中,那幾個正在圍殺韓青石的人,也不戀戰,紛紛追隨而去。
山匪們在三位寨主死後,早就跑光光了。此時,營地周圍一片狼藉,山匪們自大寨主以下,死了大幾十號人,秦之初這邊也戰死了兩名隨從,還有幾個受傷的。
秦之初蹙着眉頭,看着遍地死屍,心中微微有些悽然,這份悽然不是針對半夜三更襲殺他的三波人馬的,而是針對一直袖手旁觀的老姬,還有在馬車中,沒有任何動靜的郭貞嫺。
老姬身手如何,秦之初不知道,但是郭貞嫺一定比他強很多,如果郭貞嫺肯出手的話,自己這邊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戰鬥,自己這邊就不會死人。
“你爲什麼……”秦之初沉着臉,朝着老姬喊了幾個字,可是轉念一想,他又停止了質問,老姬與他互不統屬,人家袖手旁觀纔是本分,並沒有任何義務和責任幫他。
人還是要靠自己指望別人,永遠別想成事。
秦之初再一次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他閉上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這口氣格外的長,似乎要把金殿傳臚之後,所積累的不甘、不平和委屈,全都吐出來一般。
當秦之初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的神色已經恢復了平和,無喜無悲,一雙眸子深沉如深潭,“老姬,剛纔麻煩你了。你趕快回營地去,看看郭姑娘那裡是否有需要你打理的地方?”
秦之初以前都是稱呼郭貞嫺爲“貞嫺姐姐”,但是從現在開始,被“郭姑娘”三個字所代替,這代表着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份只有他心知肚明的割捨。
“是,秦老爺。”老姬朝着秦之初微微躬身,然後扭頭朝着營地走去。
他在面對秦之初的時候,顯得很淡然,但是當他扭轉身之後,那雙在黑夜中亮如星辰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欣賞和忌憚。
秦之初有兩個讓他沒想到,一個是秦之初竟然能夠在接連三波廝殺中,安然無恙,尤其是最後來的幾個人,幾乎是必殺之局,可是竟然讓秦之初有一塊小小的下品晶石就破掉了,這裡面雖然有幾分僥倖,卻也不能不說裡面有秦之初的大智慧在。
第二個沒想到是秦之初竟然能夠那麼快的平復情緒。他能夠感覺到秦之初本來是想喝問他的,但是話只說了半句,就停了下來。這份自我控制、自我剋制的手段,讓人駭然。
老姬明白這次很有可能得罪了秦之初,秦之初就算是明着不說,只怕日後也會跟他秋後算賬。被這樣的人惦記着,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老姬也知道,秦之初是智屏郡主指定要暗中觀察的人,他就算是知道秦之初日後有可能要不利於他,也不能動用任何手段。只能在日後想辦法化解了,當然前提是秦之初要有讓他主動化解的實力才行,現在,還是先等等吧。
秦之初將火焰刀重新插回刀鞘中,提着鵲畫弓,重新回到那塊大青石上,依舊盤腿坐下,周圍的死屍、殘肢斷臂,撲鼻的血腥味,直接讓他過濾掉了。
韓青石指揮着人在死屍的身上翻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戰利品之類的東西。那兩位死去的隨從,明天要將他們火化,骨灰裝壇,帶回到豫州老家安葬。
韓青石的指揮有些亂,不過有關志文、龔秀珍輔助他,還是很快就把紛雜的事情安排到人頭上了。“兩位舉人老兄,你們在營地守着,我去找我大哥說說話去。”
韓青石把事情交給關志文、龔秀珍打理,然後隻身一人出了營地,朝着山坡上走去,他這會兒那裡還有一點國公之子的紈絝,身上的衣服到處都是口子,一身的鮮血,宛若地獄中走出來的魔頭一般。
“大哥,今天襲殺咱們的三波人,第一波我不敢肯定是誰派來的,但是第二波和第三波,我有比較肯定的判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第三波應該是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派來的,第二波弄不好是他們挑撥出來的一羣山匪,好讓他們混水摸魚,趁亂要了我的腦袋。”
“二弟,陪我坐會兒。”秦之初拍了拍身邊的石頭。
韓青石一屁股坐在了秦之初身邊,他的眼神時而憂鬱,時而憤恨,時而又不知所措。
秦之初拍了拍韓青石的肩膀,“二弟,你不要胡思亂想,你說的話可不一定正確。第三波人明顯是要殺我的,你沒見衝我來的那人是修真者嗎?其他幾個人明顯都只是武林中人,都只會功夫,不會法術。他們當中要是有一個修真者的話,今天你就得交代在這裡了。”
韓青石搖了搖頭,“我瞭解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第三波人一定是他派來的,之所以最厲害的人對付你,而不對付我,是因爲你對我的幫助太大了,我那哥哥恨你入骨,已經到了非把你除掉不可的地步了。大哥,你說我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都能成爲親兄熱弟,爲什麼我跟他共有一個爹,他卻容不下我和我娘呢?”
秦之初嘆了口氣,苦笑道:“二弟,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你既然生在了國公府,就要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你大哥要殺你,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情,我們只能想方設法自保,增強實力,將來反制你大哥。”
“是嗎?”。韓青石有些不確定地反問道。
“是的,一定是的。”秦之初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對我們沒有信心,我們自己也要對自己有信心。”
後半夜,再沒有人來襲擾秦之初他們。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營地便動了起來,關志文讓自己的隨從把山匪們的死屍丟到官道邊的路溝中,用土掩埋起來。有讓人砍來木頭,將死去的兩名夥伴火化。
秦之初帶着除了郭貞嫺、老姬夫妻之外的所有人,矗立在火堆旁,深深鞠躬送行。
等到把一切收拾完畢後,已經臨近中午了,這期間已經接連從官道上過去了數隊行商旅客,如今已是*光明媚的時候,道路暢通,跑南跑北做生意的也多了起來。
秦之初他們草草地吃了一頓午飯,就再次踏上了返程的路。
白虎山安然無恙地穿行了過去,再無劫匪出現。過了白虎山,就是冀州省的地盤了,這裡和京城再無任何瓜葛,或許會讓人越發的沒有顧忌。
在距離白虎山十里之外的地方,秦之初吩咐安營紮寨,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起程再次出發。關志文、龔秀珍承擔起了幕僚的職責,開始全權負責營地的一應事宜,韓青石則拿着一把鋼刀,拉着韓忠等幾名家丁,到營地外的一塊空地,練刀去了。
秦之初帶着李玉玲走到營地之外,“玉玲,你說有話要跟我說。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
李玉玲怯生生地看着秦之初,“哥哥,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生氣?”
秦之初笑了笑,“那要看你說什麼了,不過哥哥可以保證,不會隨便亂髮脾氣的。說吧,究竟是什麼事,讓我的妹妹擔心成了這樣?”
李玉玲猶豫了一下,最後或許是覺得不該對秦之初隱瞞什麼,便一咬牙,說道:“哥哥,昨天晚上,郭姐姐跟我說了很多,她說我可能是天目族流落在外的族人,準備帶我走,去尋找天目族。郭姐姐還跟我說,如果我真的是天目族人,那麼就能修煉天目族的功法,成爲跟哥哥一樣的修真者,將來可以更好地幫助到哥哥。”
“天目族?”秦之初皺起了眉頭,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世上有這樣一族人,“行,我知道了,我會和郭姑娘好好談談的,你不要擔心,知道嗎?天塌下來,有哥哥幫你扛着。”
李玉玲狠狠地點了一下頭。
秦之初帶着李玉玲返回營地,他走到郭貞嫺的馬車旁,“郭姑娘,不知是否方便出來一敘?”
郭貞嫺仍舊不肯露面,“秦之初,我知道你爲什麼要來。玉玲,我一定要帶走,她跟在你身邊,不會有任何的好處。你放心,我不是人販子,不是要把你的玉玲拐走,我有九成的把握,確定玉玲是天目族的人,而且玉玲的血統還十分的純正,應該非常適合修煉天目族的功法。另外天目族不禁止族人在外遊歷,等玉玲修煉有成,如果她願意的話,還是有機會回到你身邊的。”
“郭姑娘所言非假?”秦之初問道。
“我有必要騙你嗎?”。郭貞嫺反問道。
秦之初啞然失笑,“也對。那好,我就信郭姑娘你一次,我這就把玉玲託付給你,我不奢望她將來還能回到我身邊,我只希望她能夠有一個更好的未來。郭姑娘,玉玲雖然跟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我們比親兄妹還要親,希望你一路之上能夠善待她,不要傷害她,我這個做哥哥的,替她謝謝你了。”
說着,秦之初雙手抱拳,朝着坐在馬車裡的郭貞嫺深施一禮。
馬車裡面沒有什麼動靜,秦之初直起腰來,“郭姑娘,在下先去了。”
等秦之初走到遠處後,馬車裡面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聲,車廂上垂下的車帷晃動,露出一條縫,露出郭貞嫺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她深深地看了秦之初一眼,又把車帷放了下去。
“老姬,你們兩口子把我送到登州府之後,就不要回京了,跟着秦之初一起南下吧,他身邊缺人,你們能幫他,就幫幫他吧。”
老姬連忙躬身道:“老奴謹遵仙子吩咐。”
這次紮營的地方,周圍沒有山,秦之初也無法到山坡上,和營地互相策應,他乾脆盤腿坐在帳篷中,手裡拿着晶石,修煉了起來。
昨天晚上的一戰,讓他意識到他的修爲境界實在是太弱了,如果不是自己靈光一現,詐了對方一下,只怕昨天晚上就得埋骨白虎山了。那人離去時,放眼還會再來,自己必須在他再次來之前,想方設法的提升實力。
很快,秦之初就進入到了入定世界中,又是漆黑一片的世界,有幾絲天地靈氣飄蕩在空中。這裡不再是京城地界,天地之間又有了靈氣的瀰漫。
秦之初竭盡所能地吸納着下品晶石中的靈氣,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吸納靈氣的速度變快了一些,這可能跟他最近一段時間勤加修煉,又經歷過生死搏殺有很大的關係。
在天快亮的時候,秦之初補充滿了消耗的真元,當他繼續嘗試着吸納更多的靈氣的時候,卻發現速度又降了下來,每從下品晶石中抽取一絲天地靈氣出來,都要花費巨大的力氣,才能夠將其融入體內。
這是靈氣飽和的緣故,也就是說秦之初現在就只能吸納這麼多靈氣,只有修爲精進,才能吸納更多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