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榮裡,榮宅。
“太太,要不要擺飯了?”下人上來問榮太太。
“等等吧,偉堂還沒有回來。”榮太太講,又轉頭問正坐在一邊的玫瑰:“偉堂去永福門要這麼久的呀,怎麼還沒回來?”
“那事體,肯定要解釋的,到底是有些對不住淑華。”玫瑰講。
正坐在廳上看報紙的榮老爺子擡眼看了玫瑰一眼,不怪外面傳他們榮家寵妾滅妻,當着他們的面,玫瑰叫淑華都不叫一聲少奶奶,直呼名字。當然這些東西,他也不好管,偉堂要捧着她,更何況,這位如今到底是有了榮家的骨肉了,虞家那邊真不行,就和離了也是了斷,只不過想到和,榮老爺子就想到了虞園,虞園的事體他也沒放在心上,那是偉堂兩口子的事體,但是榮興……
“榮興現在什麼個情況啊,竟是差到要拿虞園來抵債?”榮老爺子邊看報紙邊問。
“沒辦法,爹,你也是曉得的,榮興起身就是皮包公司,是藉着榮興錢莊併入俄亞銀行拿到一筆資金,我們就拿資金投資了南匯,結果南匯一場動盪,一切都泡湯,最後還是藉着六竈鄉漁戶暴亂脫局。不過,榮興到現在還有許多資金壓在南匯那些地上面呢,當初六竈鄉漁業的投資還是拿榮興的股權置換的,然後就是外貿這一塊,有俄亞銀行的資源,倒是賺了些。偉堂就拿出一部份資金投資了閘北水電,此後又被卞家老二爆出榮興鴉片走私事件,爲了擺平各方關係,榮興又砸下去不少錢,到這裡,榮興又沒錢了,後來董幫辦出事,榮興又受了一些牽連,還有爲了收購董幫辦被江海關扣下的榮興股份,榮興使不得又跟俄亞銀行貸了款,至今,那一部份股權還抵押在俄亞銀行呢,再後來就是碼頭倉庫,一部份資金就是拿虞園抵押的,而另一部份資金則是拿閘北水電的股權抵押給了大倉洋行解決了,可閘北水電雖然一期工程已經完成,但收入還少,而二期工程基本停工,原先籌集的資金如今全被挪作新政府運行之用,以後還不曉得什麼情形,可以講,榮興現在背了很多的債,當然,榮興如今固定資產不少,外貿經營也過得去,這些債倒是不怕的,只不過最近俄亞銀行查賬查的緊,偉堂又想跟俄亞銀行再貸點款,但因爲俄亞銀行的負債率太高,俄亞銀行要求榮興先結清前期的一部份貸款,才能續貸,偉堂算了算,反正虞園已經抵押給銀行,就乾脆用虞園抵清一部份貸款,畢竟虞園現在名聲不好,從虞二爺開始,然後是董幫辦,接着又是董婆,若是再加上因虞園而死的仙芝夫人,短短兩三年,跟虞園扯上關係的死者就有四人了,再加上上海道還在虞園遇刺,命差一點也交待了,還有虞園如今那個半癡半呆的私生子,總歸算是凶宅了,現在租都沒人租,好在外國人不忌諱這些。”玫瑰解釋道。
榮老爺子本來在低頭看報,這會兒猛的一擡頭盯着玫瑰,玫瑰便低頭不語,只一手搭着隆起的小腹輕輕的撫摸。
榮老爺子嘆了口氣,側過臉跟榮太太講:“明天,你親自去虞園,淑華願意回來,你親自接她回來,淑華要和離,你親自把她送回家,給二奶奶陪罪。”
他曉得偉堂和玫瑰打的什麼主意,從封嫁妝開始,虞家那邊顯然就已經有了和離的想法,虞家如果要和離,那虞園是必然要拿回頭的,只不過偉堂和玫瑰這邊,到嘴的鴨子自不能讓它飛了,玫瑰一直掂記着虞園,現在先拿虞園抵了債,然後過一手,再拿到虞園就容易的多了。
只是這主意到底是太對不住淑華了點。
榮太太看着榮老爺子,想要說話,看榮老爺子臉色不太好,終是點點頭。
榮老爺這時又皺皺眉頭問玫瑰:“偉堂又要貸款做什麼?”
“老城牆要拆遷了,法國人看上城西這邊老城牆這塊地,偉堂覺得這是拿到永福門的一個機會……”玫瑰又道。
一聽玫瑰這話,榮爺子猛的坐直身體,兩眼如刀似的盯着玫瑰問:“所以,最近城北的事體就是偉堂背後在鼓動?”
“老城牆這邊,李總長盯着呢,法國人總要有個介入的理由。”玫瑰講。
“喲喲,城北鬧的那樣,怪嚇人的,怎麼還有偉堂的事體呀,怎麼還牽涉到法國人?”榮太太聽得事體這樣複雜,心裡不安的講。
榮老爺子好一陣不講話,最後嘆了口氣:“你們好自爲之吧……”
對於永福門,榮老爺也是念念不忘,所以,當初偉堂借槍枝事件對永福門動手,他是樂見的,只不過虞家那大丫頭着實厲害,不但化險爲夷,還利用卞家老二反將了榮興一軍。
所以,那一回過手,榮家又敗了。
只這回不一樣呀,給法國人當排頭兵,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但話又說回來,偉堂箭已離弦,這時候已經不能回頭了,別的不講,虞家那大丫頭,只怕也已經箭離弦,如今情形,是針尖對麥芒,沒有退的可能。
“媽,我去看看偉堂,就在街邊,我這身子也正好活動一下。”玫瑰叫榮老爺子盯的有些氣虛,轉頭跟榮太太講,榮太太想想也對,就揮揮手,由茉莉扶着玫瑰出了榮宅。
“是不是要出事呀?”看着玫瑰出門的背影,榮太太想着城北最近的事體,又想着永福門,有些心驚肉跳。
“要麼不出事,要出事就是大事。”榮老爺子講。
“那等偉堂回來你趕緊勸勸……”
“偉堂現在全聽玫瑰的,哪裡還能聽我的話,再講了,就憑偉堂現在做的這些,也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шωш ▲ttkan ▲¢ O
……
開色漸暗。
虞景明同卞維文一起從虞記大院出來。然後站在老王頭的茶檔口,目送着卞維文轉進后街,街燈映着那背影,那一刻有些安心,這個人,默默無聞,時有若無,但任何時候,你只要回頭,便在那燈火闌珊處……
“喲,大姐,偉堂還在虞家吧?”就在這時,玫瑰從巷口進來,看到虞景明,連忙打招呼問,又講:“我來看看,太太那邊等偉堂吃晚飯呢……”
玫瑰這一出現,老王頭茶檔上就一片竊竊私語。
“玫瑰這肚子有些時日了吧……”有人講。
“那可不,應該快有五個月了。”邊上人回道。
“喲,那真是不容易,聽講那位的胎不穩,難保。如今倒是安穩了,倒是好命。”
”沒看茉莉月月來拿安胎藥……“邊上人嘀咕。
“也是,就是那虞二小姐怎麼辦?聽講到現在還住在虞園,正妻弄的跟個外室似的,姨娘倒成了當家主婦了,再等孩子一出生,虞二小姐在榮家就更沒地位了吧?”有人咧着嘴抽氣講。
“呵,二小姐現在還有虞園住,只怕以後連這虞園都沒得住了,你們剛纔沒聽虞二奶奶罵呀,好象榮偉堂過來是講虞二小姐住不了虞園了……”那人說着,還嘖嘖兩聲:“還真叫戴娘子說中了……”
說中什麼呢,衆人心裡都想,然後回味過來,眼前情形正如戴娘子講的虞二小姐這是和離不甘心,虞園拿不回頭了,不和離,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玫瑰爬到頭上做窩,這口氣,只怕虞家難嚥哪。
“榮家做的太過份了。”有人不平的講。
“這世道,有什麼過不過份的,以前虞二爺在,虞家不比榮家差,虞榮兩家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後來虞二爺不在了,虞二奶奶那到底還有戴經理撐腰,可如今戴經理坑了榮家一把,跑了,榮戴那點情份也沒了,虞三姑娘又出了貪沒募捐款的事體,聽講還要榮家幫着說了話才平息,這樣榮家自然小瞧虞二小姐一份,更何況,這回上海光復,榮偉堂帶着榮興商團跟着陳二爺打進製造局的,,所以滬軍都督府建立,榮偉堂就進了滬軍都督府,聽講還當了個什麼議員,以後成就只怕在榮老爺之上,如今虞家二房可比不得榮家了,榮偉堂自不會把虞二小姐放在眼裡。”有人道。
“呸,三姑娘的事體,大多數還不都是大小姐在跑,大小姐平日不聲不響,如今這功勞倒讓榮家說起來嘴了,再講了,虞榮兩家是世交吧,榮家當初落難的時候,虞二奶奶沒少幫手吧,如今一轉眼,榮家又起了,反倒踩起虞家二房了,這是真正的白眼狼。”有人不平的講,然後話風一轉,又道:“二房那邊的事體,大小姐不會袖手的吧,使不得這回虞榮兩家還要再鬥上一場……”
“那倒是……”邊上人點頭。
衆人話語聲都壓的極低,但依然有些隻言片語飄進了虞景明同玫瑰的耳裡。
“大姐,不要聽別人瞎扯,偉堂這也是沒辦法,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俄國人和法國人鬥,就拿榮興立威,也是碼頭倉庫那邊最近收益持續減少,還有前段時間,一倉庫的糧食差點就被查沒了,也是如今偉堂在都督府還有些人脈纔拿回頭,交了不少罰款,這樣一來,先前的貸款就還不上了,俄亞銀行也是不講情面的,還不上貸款就要收虞園抵債,偉堂也是實在週轉不過來,大姐不要怪他。”玫瑰解釋着,然後又尖了尖嘴,有些抱怨的講:“說起來那一倉庫糧食被查沒,卞老二居功不小。”
這話裡的意思,倒是有些怪起虞景明來。
虞景明微眯了眯眼,然後笑笑,一臉平靜的講:“犯禁了,就不要怪別人查,卞老二那是職責所在,至於別的,你跟我說不上,有事體,有偉堂去跟你家大少奶奶講,也有偉堂去跟二奶奶解釋,再不濟,也是榮老爺榮太太要給個交待,是吧。”
虞景明言下之意很明顯,那些話不是玫瑰該講的,虞家這邊要的是榮偉堂的解釋,要的是榮老爺和榮太太的交待,玫瑰,沒放在眼裡。
玫瑰抿抿脣,曉得虞景明這話的意思是,她沒資格講這話,心裡雖有些氣,但也有些得意,翻手爲雲,覆手雨,她終會想辦法真正拿到虞園,到時候倒要看看虞景明的臉色是不是還能象這樣平靜。
“差不多有五個月了,挺累的吧?”虞景明掃了一眼玫瑰的肚子,突然又講。
“累也沒辦法呀,每個女人都要經歷的。”玫瑰笑咪咪的道,透着一絲得意。
“真要等十月懷胎瓜熟蒂落呀?到時會有些麻煩吧?”虞景明突然有些莫名的講。
玫瑰整個後背的汗毛孔猛的就豎了起來,只極力的平靜着神色,沒好氣的講:“虞景明,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巴不得我不好吧?”
虞景明笑笑不講話。
就在這時,榮偉堂從虞宅出來,他纔剛一出門,身後的大門就重重的關上,周圍人看着,榮偉堂自落了個沒趣,走了幾步,纔看到虞景明和玫瑰,他未跟虞景明打招呼,虞景明也只當未看見他,榮家大少爺和虞家二小姐這段婚姻,到今日已是圖窮匕現,客氣話再講也是多餘。
“你怎麼過來了?”榮偉堂衝着玫瑰講。
“吃晚飯了,媽讓我來催催你。”玫瑰講,語氣還有些虛,心裡還想着虞景明先前的話。
“那行,回去吧。”榮偉堂面無表情的講。
“好。”玫瑰點頭,挽着榮偉堂的胳膊肘,兩人一起出了永福門。
出永福門的時候,玫瑰還在眼,虞景明實在太鬼了。
……
夜風漸起,還有些微涼,虞景明路過虞宅,並未進門,而是直接走到隔壁13號門,戴家。戴家的婚宴酒席還沒散,天井裡,幾張桌子,三三兩兩的坐着吃席面的賀客,看着虞景明進來,都挺好奇,戴謙跟虞家三姑娘退了親,反而娶了鄧家姑娘,虞戴兩家結了仇,這回戴謙這婚事,虞二奶奶那邊一個人也沒有來,怎麼反到是虞家大小姐過來了?
“景明……”愛珍連忙過來招呼,戴家一家如今還跟虞家有聯繫的也就只有戴政和愛珍夫婦,只不過兩夫婦夾在裡面只怕也難爲的很。
“找一間安靜的房子,再把戴娘子,戴政,戴謙叫來。”虞景明跟愛珍講。
“有事體呀?”愛珍問道。
“嗯,跟大舅有關。”虞景明講。
一聽跟公公有關,愛珍連忙先領了虞景明去了後廂房,那處比較安靜,然後匆匆去叫人。
戴娘子其實看着虞景明過來的,正有些狐疑呢,結果愛珍過來,跟她講景明找她有事體,跟戴壽鬆有關,大約是有了戴壽鬆的消息了,戴娘子便也顧不得心裡的嫌隙,跟一干賀客告了罪,匆匆去了後廂房,進門時,戴政和戴謙也都過來了,戴謙還穿着大紅的新郎服。
“你大舅有消息了?”見到虞景明,戴娘子連忙問,聲音有些緊,到底日擔心,夜擔心的,哪能不緊張。
“沒有。”虞景明道。
“喲,那大小姐之前是消遣我們呀。”戴娘子失望之餘,便有些火起。
虞景明依然不動聲色,平靜的講:“跟大舅有關沒假,我就是想問大舅媽,大舅當初臨走前,是不是給了你一本賬本?”
虞景明直接問,她跟戴家這樣的關係,直接問好,不多拉呱。
“有沒有賬本關你什麼事呀。”戴娘子不曉得虞景明那葫蘆到底賣的什麼藥,便沒好氣的講。
“大舅是有錯,但有些事體卻不是大舅該背的鍋。”虞景明講,這話有些無頭無腦的。
“景明,這話什麼意思?”問話的是戴政。
虞景明抿抿脣講:“大舅主要的罪名是挪用榮興的資金放貸,也包括大舅對元甫那間商貿行的投資,說實話,如果僅僅是對商貿行的投資,以戴家的積蓄應該還得出來的吧,永福門這邊集資雖然不少,但大家鄰里鄉親的,戴家大舅又是在永福門住了十年的,再加上還有戴政戴謙兩個,只要寬限時日,這些錢都是還得出的,大舅用得着這樣背景離鄉嗎?”
虞景明一連幾個反問,屋裡一時間沉沉的,沒一絲聲響。
好一會兒,戴政纔講:“我查過,我爸之所以跑,主要還是幾筆貸款,其中吳先生捲走的就是大頭,聽講這些錢是我爸挪用了俄亞銀行的頭寸貸出去的,挪用銀行頭寸是重罪,俄亞銀行追究起來是要下大牢的。”
銀行頭寸是用來應對支取和貸款的。一但被挪用,若是遇上不巧的事體,那是很容易引起擠兌風潮的,那就是大事故了。
“大舅只是榮興表面的一個經理,銀行頭寸這東西是他能挪用就挪用的嗎?”虞景明又問。
“我曉得了,大小姐的意思是真正挪用頭寸放貸的是榮興,這回事體,我爸其實是給榮興背了鍋了?”戴政瞪着眼道,一臉氣氛,要曉得他爸逃走,榮興可是報了案,講他爸挪用榮興的集資款,如今想來,榮興豈不是賊喊捉賊。
“我猜是這樣,但沒有證據,但我想,如果真是這樣,大舅應該會留下賬本。”虞景明講。
戴政便看着他媽。
戴娘子呶呶嘴,欲言又止。
“這事體也只是大小姐的猜測,我爸現在也不在家裡,真實情形我無也不曉得,不管怎麼說,任何事體都要等我爸回來再講。”這時,戴謙在一邊道。
虞景明看了戴謙一眼,這位進了日本洋行,倒是欲發的八面玲瓏,只怕心裡是不想得罪榮興吧,虞景明笑笑,站起身來:“我就是講講,具體事體,你們自己看着辦,那我走了。”
能拿到戴家大舅的賬本自然是好,拿不到也沒關係,元甫那邊,當初姓吳的捲走了款子,賬本卻沒拿走,如此,直接證據沒有,間接證據還是有的,而這世間,什麼事都怕查,只要有間接證據,俄亞銀行那邊一查,榮興也不可能無絲毫蛛絲螞跡。
榮偉堂打虞園和永福門的主意,來而不往非禮也,虞景明使不得也要釜底抽薪……
虞景明一路出了13號門。
“媽,什麼事也不要多想,一切都要等爸回來再講,現在很多事情複雜的很。”屋裡,戴謙又跟戴娘子講。
戴娘子抿抿脣,然後擺擺手,衝着戴謙講:“沒事,你回去吧,香香還在屋裡等你,今年是大日子,不好失禮。”
“曉得。”戴謙點點頭,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大哥戴政,轉身出了屋,去他的新房。
“媽……”戴政依然衝着戴娘子叫。
“叫什麼叫,我又不懂。”戴娘子揮揮手,戴政嘆氣,剛纔隔壁虞二奶奶罵榮偉堂的聲音他們也是聽到的,顯然,虞景明是想要對付榮興了,本來他媽要旁觀他也不好講,但如果事情真象虞景明講的那樣,那給他爸討個公道也是他這個兒子該做的,而且,因爲三弟的事體,他們這邊被虞二奶奶恨死了,如果淑華的事體,他們戴家能出點力,兩家雖不至於和好如初,但關係總能緩和一點,畢竟是至親,只他媽到底還是聽的二弟的多一些。戴政心裡有些悶氣,便不說話,轉身出了屋。
“政啊,等等。”戴娘子終是忍不住道,也起身出門,進了樓下的正屋,從梳頭盒裡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跟在身後的戴政:“裡面寫的東西我也看不懂,你爸當初是讓我交給你的,我還以爲你爸偏心,給你留了什麼資產,你要曉得,你們兄弟幾個,我要一碗水端平的,所以我就留下來了,你別怪我,至於這東西怎麼用,你自己拿主意。”戴娘子說着,揮揮手,讓戴政出去,她一個人坐在梳妝檯前,心裡卻是想着戴謙,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事關他爹的清白,戴謙卻能那樣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哦,看新娘子喲……”窗外,戴季扯了虞景祺爬上樓梯,扒着窗縫朝屋裡看。
戴娘子氣的拿着鞋片子朝窗外丟去:“戴老三,叫你不準跟景祺玩的,你還把他帶來家裡做什麼……”
“呀,叫我娘看到了。”戴季驚嚇的大叫,然後推攘着虞景祺出門。
站在門口,虞景祺就看着傻傻的看着13號門口的大紅燈籠。
小小子兒,坐門墩。
哭着喊着要媳婦。
要媳婦幹嘛呀?
點燈,說話兒。
熄燈,做伴兒……
斜對門的麻嬸,邊哄着潤哥兒睡覺,邊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