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話說的相當突然的。
聽着玫瑰的話,虞景明微微挑了一下眉,她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李澤時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微微的側了一下臉,右手放在桌面上輕輕的敲了兩下,表情有那麼一點點疑惑,但大體上卻是好整以暇:“哦,竟有這等事情?既然牽涉到李記,爲何卻沒有人通知我李記?”
李大公子的表情是淡定的,但虞景明曉得,李大公子的內心決不是象他表面上表現的那麼淡定,從虞景明這一邊,正好看到李澤時衣兜的位置猛然的鼓了一下,曉得那時李澤時放在衣兜裡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
虞景明曉得李大公子這是有些緊張了,這位姓朱的應該是一個關鍵人物。
玫瑰翹着嘴角一臉笑意的說:“瞧李公子說的,爲什麼沒人通知李記這哪是我一個小女子能曉得的,不過我聽榮大公子說過的,李記可是爲上海經濟做出貢獻,說不得有小人栽贓陷害也不好說,也正是怕誤會了李記,所以衙門那邊來人連夜突審,倒是審出一些東西,似乎是跟南方的孫先生和黃先生,但也還需要求證。我現在正好要過去,公子要不跟玫瑰一起去瞧瞧?”玫瑰一臉誠懇的說,這位已經把她的演技在生活中發揮爐火純青。
一聽玫瑰這話,虞景明不由微微的眯了眯眼,玫瑰嘴裡說的事體聽來着實不小,只是玫瑰這邀請卻突兀的很,這些事情都不是玫瑰明面上能接觸的到的。雖然大家也曉得,象玫瑰這樣的交際花,乾的很多也就是幫一些檯面上的人物遞話傳消息的事情,但這些都只能是旁敲側擊,大家做個心知肚明。
所以,從明面上,玫瑰對李澤時的邀請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若僅憑玫瑰的一句話,李澤時就巴巴的去打聽情況的話,反倒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果然,虞景明想着這些的時候,李澤時開口了,一臉正色的問道:“玫瑰姑娘以什麼身份邀請我去?”
玫瑰聽到李澤時這話,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暗裡咬呀,李澤時真是油鹽不進,不由撇撇嘴:“喲,這真是狗咬呂洞賓了啊。”
李澤時看着一臉訕訕的玫瑰,站起來拱了拱手:“是李某唐突了,多謝玫瑰姑娘好意,只是我若這時跟玫瑰姑娘過去,倒顯得我李記心虛了似的。我不去,既然事關李記,那我就等着衙門和商團給我的照會,說起來,對於孫先生,黃先生等人,我個人是非常的敬仰的,只可惜一直無緣拜會。不過,在這非常時期,若是有人藉此弄些個歪門邪道打我李記的主意,那我也是要討個說法的。”
李澤時的話就表明的他的態度。
李澤時這翻解釋倒也算是給了玫瑰一個臺階,玫瑰是八面玲瓏,這會兒借驢下坡:“哎喲,李大公子怕是多心了,據我所知,榮大公子可是一向景仰李記的,我今兒個過來那也是受了榮大公子所託,過來給李公子打個招呼,不管這之中是否有什麼誤會,總之讓李大公子有個準備。至於邀請李大公子過去,那是我畫蛇添足,去不去自由李大公子自便。”
玫瑰說着又斜過眼來看了虞景明一下,那眼神之中卻頗有着看戲的味道,然後擺擺手說:“不惹人嫌了,我走了。”
玫瑰帶着人從桌邊而地過,留下淡淡的香風。
虞景明卻再想着玫瑰最後那個眼神到含義。
李澤時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右手撩起簾子,從窗邊看到玫瑰的身影消失的街的盡頭,才猛的回過身一臉慎重的跟虞景明說:“景明,你快回去,讓翁冒馬上離開上海。”
上個月,黃先生,胡先生等人在香港成立統籌部,策劃廣州起義事宜。同時在各地設立秘密機構,刺探軍機以及轉運軍火。
本來李澤時的任務於這並不相關,李澤時的直接聯領導人是石先生,來上海主要是藉助他李記少東家身份籌備中東部總會事宜,另外也是借用一些商業活動,聯繫上海士紳和開明人士,整合上海各界力量,使之成爲能爲革命所用的,不可忽略的助力。
然後就在前不久,廣州那邊的人遞了消息,因爲同盟會幾次在廣州發起起義,雖然都失敗了,但廣州的防備也到了蒼蠅都飛不進的地步,黃先生他們從香港那邊幾次轉運軍火都失敗了,於是便把目光盯在了上海,上海有製造局,可以弄到軍火。
所以這段時間他讓翁冒脫離李記,專門運作軍火的事情,南方那邊派來接應的人就是朱先生。
這位朱先生當年在南洋籌措資金時,曾擔任過李記的會計,由他出面跟李記接恰是在合適不過的。
如今,顯然的,他一到上海,就被榮興商團的人截住了,朱先生一出事,翁冒就危險了。
如果翁冒落到朝廷人手裡,只怕就會牽連到虞記這邊……
這絕不是李澤時想看到的。
虞景明聽到李澤時提到翁冒,突然間就明白了玫瑰最後那個眼神的含義。
“只怕來不及了。”虞景明臉色有些不太好的說。
“怎麼說?”李澤時皺着眉頭。
“玫瑰或許會賣李大公子的人情,但是絕對不會賣我的人情的。”虞景明盯着李澤時說。
朱先生的事情既然事關翁冒,而翁冒於虞記可以說是息息相關,榮偉堂和玫瑰可是在自己手上栽了一個大跟斗,榮家更是覬覦永福門,這種情形之下,若不是事情已有定局,玫瑰決不會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的口風,而從剛纔玫瑰的神色中可以看出,她是來看戲,虞景明可以肯定,翁冒已經出事了。
“翁冒必然已經出事了。”虞景明盯着李澤時肯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