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先吃個圓子,一會兒再玩。”徐氏和紅梅一起端着圓子進來。
“嗯,還是小時候一樣的味道。”虞景明咬了一口,一股鮮香便從齒間溢了出來,不由的眯着眼一幅享受的樣子道。
“喜歡吃就多吃一點,我還給你備了一些,有甜的有鹹的,想吃的時候讓紅梅或蒸或煮,當閒嘴吃。”徐氏歡喜的說着,又端着一大碗朝天井去。
“徐媽媽這是要送哪裡?”月芬伸着脖子問。
“給隔壁卞家兄弟送幾個。”徐氏回道。
“我去,我去,你老人家累一個上午了,我也不能閒吃着呀,這跑腿的活兒我來。”月芬扯着裙襬一手接過碗一溜煙就沒影了。
“喲,這月芬還真掂記上了呀。“桂花嫂吃吃笑,卻又拿眼睛掃了虞景明一眼,似乎還跟她有什麼關係似的。
虞景明小小的咬了一口糰子,微皺着眉。
隔壁傳來吱呀的開門聲,兩家緊鄰,又是天井邊上,是沒一點隔音效果的。
“月芬嫂子。”是略低沉溫和的男聲。
“喲,卞先生,快來,嚐嚐這是徐媽媽剛做的糯米圓子。”傳來月芬的聲音。
“多謝徐媽媽了。”低沉溫和的男聲多謝了句。
“嘿,我巴巴的給送來,你不謝我呀。”是月芬有些調笑的聲音。
“咳咳……多謝月芬嫂子。”男子尷尬的咳了聲。
“哈。”桂花嫂這邊更樂了:“這就勾搭上啦。”虞景明也挑了挑眉,月芬這舉止就有些輕挑了。她拿眼睛疑惑的看了芸嫂子一眼,這月芬不是有丈夫的嗎?
“你別在這裡瞎扯了,月芬就是心氣兒過不去,這是故意拿自己在撒氣。”芸嫂子先是衝着桂花嫂笑罵,然後對虞景明道:“這人哪,有時真說不好,苦的時候苦苦支撐,兩口子倒是和和美美的,只是有些錢了倒是做起怪來了,剛來那兩年,他們那個裁逢鋪子生意着實難,那時候兩口起起早摸黑的,苦是苦了點,但心氣兒足,好在月芬男人手藝好,沒兩年,生意就做開了,只是這賺錢了倒是不好了,月芬男人有模有樣,再加上他那手藝幾乎就在女人堆裡轉,免不得某些應付就出了格,月芬心裡氣,便有些想不開……”
芸嫂子說的含蓄,但虞景明倒也懂了,月芬的男人大約平日裡跟一些貴婦人有些勾三搭四,月芬氣不過,便也想勾搭男人報復自家男人罷了。
щшш •тTkan •¢ o
虞景明抿了抿嘴,覺得沒什麼趣味,她不會去評判月芬的生活態度,終歸每個人的生活都是自選的。
“卞先生,昨日那紅蓋頭香不香的?”又是月芬有些嘻笑的聲音。
本來挺淡定的虞景明眉毛猛的一挑,明白了,難怪之前桂花嫂的眼神滿是曖昧,原來昨天接到她紅蓋頭的男子就住在許家隔壁,虞景明的臉色不由的也有些不自然了。
隔壁這回傳來的是更加巨烈的咳聲。
“嘿,月芬嫂子,就大哥那樣子,紅蓋頭一落在手上就傻了,然後就被人家媽媽搶走了都不曉得,還什麼香不香……就一豬八戒吃人生果,不對,人家豬八戒吃人生果那到到底還是吃進肚子裡去了,大哥他完全是惹一身腥卻毛也沒撈到。”這回接話的是一個帶着點吊兒啷噹的男聲,從話裡能聽出這位是先前那位卞先生的弟弟。
月芬聽着這話一陣輕笑,應和了一句:“卞先生是老實人。”
只那卞先生又重重的咳了一聲,才略帶着一點責備的聲音道:“月芬嫂子莫要再說笑,這樣不好。”
“行了行了,我曉得我招人厭,回了。”月芬的聲音說着,然後是吱呀的開門關門聲。
之後溫和沉靜的男聲再次響起:“維武,大哥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種話可不好亂說的,什麼惹一身腥毛都沒撈到,那種事也不就是一個意外,我以前怎麼跟你說的,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聽,非禮勿動,你們這些話我是無所謂,可這干係着人家女子的聲名呢……”
“嘿,大哥呀,這事在你這裡是意外,可人家外面不是這麼傳的,昨日是老潢在那裡哭喪,偏最後紅蓋頭落在你的身上,整條街誰不曉得,平日也就大哥最照顧老潢,這事可就巧的過份了,人家榮家那邊傳出話來,都說大哥和虞大小姐早就勾搭成奸才弄這麼一出來的。”那吊兒啷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嘿,若真是勾搭成奸那倒好了,咱跟着大哥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不是,省的天天啃麥餅,偏完全是子虛烏有,這罪名背的冤死了,大哥也別爲人家大小姐的名聲操心,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燈的,現在整個永福門誰不曉得這位虞大小姐心計如海深,不動聲色就把榮家和虞二爺給坑了……”
卻是兩個兄弟之間有些別上了。
芸嫂子這邊也忍不住咳了一下,跟虞景明解釋了句:“大小姐別見氣啊,卞家二小子就是個混小子,那嘴一向是沒把門兒的,他是有氣呢,昨天都沒容得過夜,榮家就把他商團護衛的差給辭了。”
聽着這話,虞景明眯了眯眼,商團護衛的職位她知道,最近幾年,局勢混亂,於是由各大商家聯合出資,組建商團,目的就是保護各大商家利益不受侵害。
榮家咽不下那口氣虞景明心裡清楚,只是倒沒想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
榮家即然先傳出她跟那位卞先生勾搭成奸,好爲他們自己開脫,如此,再順勢辭了卞老二的差事也不過順手爲之。
“人家怎麼說咱們還能管得住別人的嘴啊?我曉得你心裡有氣,差事沒了就沒了,說起來現在局勢緊張,到處都在抓革命黨,你夜裡巡邏我還擔心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再說了我也不是護着那位大小姐,犯不着,人家跟我們又沒有關係,大哥只是希望你用自己的眼,自己的感受去看事物,莫要叫別人的眼,別人的嘴矇蔽了你的眼睛,牽着你的鼻子走。”依然是溫溫沉沉,不急不燥的聲音。
從聲音來看,這位卞先生應該是有些溫吞的性子,但這份不急不燥的生活態度和清明卻也是讓人眼睛一亮。
“大哥,這些我曉得的……”吊兒啷噹的聲音也平順了,隨後卻又嚷着:“不過,大哥咱也不能白白的背了這冤枉,乾脆,大哥使把勁兒,把那虞大小姐討回家給我和三兒做嫂子。”
“咳咳咳……莫胡說,那大小姐啊,你大哥我可高攀不上。”卞家大哥聲音有些沒好氣。
“呵,什麼高攀不上,你還是舉人身份呢,是現在世道變了,要擱以前,咱家可是書香門弟,她一商戶女,誰高攀還不一定了……”卞老二嘀咕了句。
“越說越不成話了,沒事跟我去衙門,給你在衙門找個差。”
“別,大哥,這找差事我自己來,衙門那地兒到處給人鞠躬哈腰的,咱不樂意。”
之後隔壁就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