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
逆光!
雖然他一直以一張寒鐵面具掩蓋住容顏,但那張面具,也恰是成了他的特色。
即墨勳頸邊血流如注,倒在了榻上。
以這個人的身手,他若是想要將即墨勳完好無損的自她的匕首下面搶出來,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萬也不該叫他受了這麼重的傷。
這個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是——
他這是爲什麼?
這一瞬間,宋楚兮的心思就千迴百轉的轉了許多回。
逆光見她防備不動,就隔着衣物更是用力的握緊了她的手腕。
那種觸感,太過鮮明瞭,宋楚兮的心頭突然劇烈一震,猛然間就意識到了什麼。
她倉促的擡頭朝那人臉上看去,但是整張的面具之下,她看不到他的臉,和他臉上流露出來的任何的表情。
那人拽了她的手腕,就轉身朝門口奔去。
這個時候,院子外面守着的侍衛已經聽到動靜,大嚷着闖了進來,“刺客!有刺客!快來護駕!”
兩個人踹開了房門,見到那人面上閃着寒光的面具,齊齊一愣。
那人卻連開口的機會也沒給他們,手筆翻轉,自掌下揮灑出一片殺意濃烈的寒芒,一劍抹斷了兩人的脖子。
然後,他便就將宋楚兮一提,奪門而出之後,就從右邊的院牆翻了出去。
其他的侍衛從院子外面紛紛涌入,根本無從捕捉他的身影,先是見到橫倒在兀自外面的兩具侍衛的屍首就嚇了一跳,然後匆匆衝進屋子裡,又見即墨勳毫無知覺的倒在血泊中,不知死活。
一羣人嚇破了膽,根本就沒心思追兇,趕緊進去查看即墨勳的傷勢。
院子裡,此起彼伏的叫嚷聲連成一片。
“太子殿下遇刺了,去請大夫。”
“誰有金瘡藥,給我金瘡藥!”
“聾了嗎?動作快點,請大夫——”
……
那院子裡,喧囂一片。
這邊逆光提了宋楚兮,腳下幾個起落,輕而易舉的就從這座宅子最右邊的院牆翻了出去。
宋楚兮的雙腳甫一落地,那人就不再管她,轉身要走。
宋楚兮早有準備,當機立斷的一步搶過去,攔住了他,盯着他的臉,沉聲質問道:“爲什麼幫我?”
雖然即墨勳的那個傷勢,如果搶救及時的話,不至於斃命,但是他方纔闖進去的目的絕對不是爲了營救即墨勳的,這一點,宋楚兮心中十分肯定。
她的語氣篤定,不問他是誰,只問他爲什麼要做了這樣的一件事。
那人在她的逼視之下,看不到臉也無從洞察表情。
宋楚兮就又進一步說道:“三天前,在城西的暗巷裡,你也是故意放水,沒有爲難我的。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年前我姑母壽誕那天,在御花園裡出手截殺那些侍衛和那個宮婢的人,也是你吧。幾次三番這樣明裡暗裡的替我解圍,助我脫困,這些都不可能只是巧合,你——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
近期發生的這兩件事,一目瞭然。
但是,回溯宋太后壽宴那天宮中血案發生的經過——
那件事的後續雖然是端木岐出手去安排的,可是及時將那些人截殺的卻並不是他。那一天,是彭澤的使團進京,即墨勳帶着幾個親信頭次進宮拜見皇帝的時候,那個時候,逆光他人就在宮中。
以他的身手,想要不動聲色的弄死那幾個人,簡直輕而易舉。
宋楚兮之前之所以沒有懷疑過他,是因爲他沒有做那件事的動機,可現在他相助自己的意圖這樣明顯,她反而篤定,那件事就是他做的。
因爲那天在宮裡的人當中,有能力做那件事的人並不多,實在是沒什麼多餘的人選可供排查的了。
宋楚兮的質問擲地有聲,有些咄咄逼人。
逆光卻並無所動。
他並沒有否認,同樣也沒有解釋什麼,只就用他那種獨特的低沉又澀啞的聲音道:“快走吧。”
言罷,身形一飄,就撲入了茫茫雪夜中,隱沒了蹤跡。
馬車上,顏玥緊緊地抱着殷桀,從一開始努力忽略後面追兵呼嘯的聲音,到後來真的一點一點將那些嘈雜聲甩掉。
那個過程,緩慢又驚心動魄,她的心跳卻一直冰冷沉重到了近乎虛無的程度。
她沒有思想,她不做聲,她只是用力用力的抱緊了殷桀,可越是感覺到了那孩子身上的體溫,就越是覺得心裡的冷的刺骨。
在她的意識裡,對任何的事情都失去了辨別對錯是非的能力。
她知道,宋楚兮到處實情的無奈,是希望她能拋開過往,希望她能振作,可是那對她來說——
實在是太難了。
沒有人能理解,這些年,爲了守護這個孩子,她做出了怎樣的犧牲,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一直以來,她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守護這個孩子,是她的責任,是她能爲姐姐唯一所做的一件事了,哪怕再艱難,哪怕再痛苦,哪怕再如何的厭棄痛恨這樣的她自己——
她,不能退縮,也不能放棄。
只要這個孩子安好,她做的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可是就在這一天之內,支撐她一路走過來的所有那些自欺欺人的理由終於都再利用不下去了。
她用了四年的時間,拋棄了當年姐姐苦心孤詣替她爭取來的一切,不擇手段,雙手染血,讓自己變得面目全非。不僅辜負了姐姐豁出性命給她的一切,還狠心害死了自己愛着的那個人。
她到底是在做什麼?她到底都做了什麼?
捫心自問,她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來替自己申辯,甚至於,突然之間就完全找不到自己繼續存在下去的意義了。
殷桀,是她以往自欺欺人的所有理由,她知道她該聽宋楚兮的話,她知道她不該再多管閒事了,可是——
如果連這個孩子都放棄了,她還爲什麼要繼續的活着?
她放棄了所有,毀滅了自己的整個世界,都是爲了這個孩子。這一刻,迷茫無助的時候,她就只想要繼續自欺欺人的抓住了他,抓住了——
一個可以繼續讓她有理由說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至少,她可以告訴自己,現在的她,並不是兩手空空,她放棄了那麼多,其實也是換來了一些東西的。
她已然是生無可戀,可是一念之差,卻沒有想到最後要代她付出代價的人,卻是宋楚兮。
痛悔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滿臉。
顏玥只更加用力的抱緊了殷桀。
她的淚,落在那孩子的臉上,殷桀自她懷裡笨拙的擡起頭來,小聲道:“顏娘娘,你哭了?你害怕嗎?”
那孩子的聲音有些虛弱,卻透着明顯關切的情緒。
寶音一直集中精力聽着外面的動靜,確定已經把追兵甩掉了,就趕緊拿了帕子去給顏玥擦淚,安撫道:“追兵都已經被甩掉了,小姐別急,我們這就回府裡去找人幫忙。方纔一動手,肯定要驚動了那附近的人,亂起來之後,彭澤太子一時間一定不敢輕舉妄動的。”
殷桀雖然年紀小,但也逐漸的開始懂事了,有些話,顏玥並不敢讓他聽見,只是這一刻,她卻是真的放心不下宋楚兮的。
見她不說話,殷桀就擡起小手,摸了摸她的臉。
孩子的小手柔軟而溫暖,像是一團暖暖的棉花,慢慢蓋住了堅硬冰冷的新房。
顏玥緩緩回過神來,垂眸對上他的視線。
殷桀看着她,再次重複道:“顏娘娘,是不是害怕了?”
害怕嗎?她會過來,其實本來就是存了必死之心的,哪裡知道什麼叫害怕?可是此刻對上孩子純真的眼睛,顏玥的心裡沒來由的就是一陣酸澀,擡手壓着他的小手用力的靠在自己腮邊,反問道:“你害怕了?”
“嗯!”殷桀誠實的點點頭,然後緊跟着又扯着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可是現在不怕了。”
這個孩子,就只有五歲大而已。
莫名落入那樣九死一生的境地裡,他怎麼可能不怕?可是爲了寬慰她,他居然可以這樣笑着說不怕了。
顏玥看着這孩子稚嫩的臉,心裡那種悲慼絕望的情緒一瞬間就又翻涌而出,眼淚止不住的又滾了下來。
殷桀哪裡能理解的了什麼,趕緊用另一隻手笨拙的去抹她臉上淚痕,一面有些慌亂卻無比堅定的說道:“顏娘娘你別哭,你別怕,桀兒很快就能長大了,到時候就再沒沒有人能欺負咱們了。”
孩子還很小,不管他的生身父母是誰,看是他分得清楚,這幾年來誰對他是真心實意的好。
雖然身份不允許,雖然尊卑有別,可是他的立場卻很明確,知道誰和他纔是自己人。
顏玥心中悲慟的情緒,有了瞬間被彌補填充的安慰。
是了,不管是對還是錯,既然已經這樣子了,橫豎是沒回頭路可以走了,後悔都沒有用了,爲今之計,她也只能是繼續這樣子的走下去了。
“嗯!”抹淨臉上的淚痕,顏玥也勉強牽動脣角露出一個笑容,“我等着桀兒長大,我等着桀兒替我做主,到時候一定沒有人再敢欺負咱們了。”
可是——
以殷紹的爲人,他既然能將這孩子推出去第一次,就一定還會做第二次,關於未來,她一點把握也沒有。就憑她的那一點微薄的力量,她要如何許下豪言壯語,去護着這個孩子安心的長大?
顏玥的心思煩亂,一面爲了未知的未來,一面又擔心宋楚兮的出境,就更加用力的將殷桀攏在了懷裡,一面語氣冰涼的說道:“告訴車伕,我們不回太子府了,直接進宮。”
“好!”寶音點點頭,爬過去門口,隔着門跟車伕說了,回頭之後才問,“可是小姐,爲什麼?回太子府更近一點,彭澤太子那裡——”
即墨勳對宋楚兮居心不良,不是該以最快的速度搬援兵過去才行。
顏玥聞言,忽而便是冷冷一笑,諷刺道:“就算我們現在回了太子府,你覺得他就會搬兵過去營救嗎?”
寶音一愣。
的確,殷紹連殷桀都能推出去了,現在宋楚兮多管閒事,還壞了他原來的計劃,一旦他記仇了,別說營救,保不準就要封鎖消息,故意不叫宋楚兮好過的。
想到這裡,寶音已然是膽戰心驚,然後就聽顏玥繼續說道:“而且我瞭解她,就算是爲了我的事,她時常會先不顧她自己的處境,但是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她都不做沒把握的事情。這段時間,她在京城裡本就危機四伏,不可能不防備着,我總覺她今天會自投羅網,也有些順水推舟的意思——”
當時事情發生的太過匆忙,宋楚兮和她之間根本就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雖然她對宋楚兮有信心,但也不能不擔心。
顏玥想着,就越發的心法意亂,“算了,先別說了,讓車伕快點,我們趕緊進宮。”
如果是別的情況,顏玥也不能心存僥倖,但是好在最近宋楚兮都住在殷湛那裡,這纔是她此時能有底氣的原因。
殷湛不會將她棄之不顧的,這就是保障。
馬車匆匆而行,帶起碎雪飛揚,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皇宮東門。
“什麼人在此縱馬,還不快快止步!”守衛們大聲呼喝着衝將上來。
寶音開了車門,清喝道:“長孫殿下要進宮面聖,還不快開宮門。”
這會兒殷桀失蹤的消息早就傳開了,侍衛們如臨大敵,待到看清楚馬車裡的顏玥和殷桀時,立刻就鬆了口氣,趕緊避讓,“開宮門,長孫殿下進宮了。”
馬車是不能進宮的,顏玥和殷桀在宮門口下了車,等着宮裡送軟轎出來的接的時候,她先將事情的大致經過說了。那些侍衛都得了宮裡皇帝傳出來的口諭,但凡是和殷桀有關的消息都可以酌情處理,晚些時候稟報。事急從權,馬上就有一個侍衛進去通稟了最近的巡邏隊,不消片刻,宮中就有一隊人馬風馳電掣般奔馳而出,往皇廟的方向夼奔而去。
“小姐先別太擔心了,應該不會有事的。”寶音安慰顏玥說道。
雖然知道她就只是爲了寬慰自己,顏玥也沒說什麼,只點頭道:“走吧,先進宮。”
即墨勳被刺殺,那整個宅子裡面就炸開了鍋。
這邊宋楚兮沒能攔得住逆光的動作,那人行蹤詭異,身法又極奇特,只一瞬間就消失無蹤,要不是眼前的雪地裡多了他之前站立過的兩個腳印,宋楚兮機會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這個人,根本就不曾出現過。
她站在那巷子裡,微微發愣,過了一會兒才長出一口氣,舉步往巷子外面走去。
這巷子裡雪深,她走不很快,一步一步十分艱難,因爲活動的多了,腿上又隱隱的有些發疼,但也許是凍的麻木了,反而不是那麼明顯了。
這巷子不是很長,待到宋楚兮剛剛出了巷子,那街面上本來空曠的地方,突然就從四面八方可藏人的黑暗處涌現出大批的人手和火把來。
那火光來的突然,幾乎讓宋楚兮睜不開眼。
她下意識的擡手遮擋,眼前的光線一暗,第一眼就瞧見了高踞馬上,面無表情俯視她的殷紹。
這個人,果然是居心不良的。
本來宋楚兮和即墨勳說那些話的時候,就只憑她自己的分析和揣測,同時也是爲了震懾一下即墨勳,但是這一刻,真的看到殷紹出現,她反而釋然。
殷紹自馬上揮了揮手。
他的人立刻就往前壓了過來,以一個扇形的防衛,將宋楚兮死死的困住了。
所有人都劍拔弩張,嚴陣以待。
宋楚兮左右看了眼這個陣仗,就洋洋灑灑的笑了出來道:“太子殿下真是有心了,您這是爲了要來謝我救了您的女人和兒子的恩情嗎?這樣大的陣仗,反而是叫臣女我惶恐,不好意思領受了。”
宋楚兮的膽子大,殷紹從來就知道。
所以她此時還鎮定如斯,殷紹半分也不意外,只冷冷說道:“宋四小姐就不要東拉西扯了,本宮的女人和孩子關你什麼事?而且這裡哪有他們的影子?你要邀功,也不是這個邀法的,當本宮是冤大頭嗎?隨隨便便就要承你的情?”
表面上演戲的功夫,他們誰也不會輸給誰。
宋楚兮含笑看着他。
殷紹緊跟着就又話鋒一轉道:“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宅子裡鬧哄哄的,是出了什麼事情了?你都不準備解釋一下嗎?”
“太子殿下你好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何必再來問我一遍。”宋楚兮道,也不和他過分的兜圈子。
這時候,殷紹身後的蔣成海就代爲說道:“方纔我們殿下在搜救長孫殿下的途中聽聞有人發現了彭澤提子的蹤跡,說他在此處落腳,他的侍衛大聲嚷着抓刺客,宋四小姐難道聽不到?您方纔是從那個院子裡翻牆出來的吧?還需要否認嗎?彭澤有意與我們北狄交好,又趁着年關,特意派遣了太子殿下親自前來,可是他卻在這裡遭遇了你的毒手,四小姐不覺得你需要解釋一下嗎?”
他們在這裡,就是爲了堵她的,宋楚兮知道沒必要和他們逞口舌之快,也不過多的辯駁,只道:“是嗎?那彭澤太子到底是死了還是殘了?殿下你連這都沒有仔細的確認過,就先來對我興師問罪?”
殷紹皺眉。
以他對宋楚兮的瞭解,這個丫頭但凡出手,就是絕對不該手軟的,她會只傷了即墨勳而沒要對方的命?怎麼會?
宋楚兮看出了他的疑惑,臉上表情就突然冷了三分,看着他道:“太子殿下你奇思妙想,謀略出衆,難道就真當我是個傻的不成?你要算計我,憑什麼就以爲我會順義哈你歌你意,全部照單全收?”
宋楚兮居然知道他的意圖?他這麼大費周章,拐了無數的彎子,就是爲了隱藏自己真實的意圖,從而將這一出請君入甕的戲碼發揮的淋漓盡致。
宋楚兮居然能猜到了?而且——
還順利的避過了嗎?
殷紹的目光冷了冷,側目對蔣成海道:“進去裡面看看。”
“是。殿下!”蔣成海領命,翻身下馬,先進了宅子裡去查看。
宋楚兮這時候卻是越發有恃無恐了起來,舉步就朝殷紹走了過來,就站在他的馬前,不動聲色的與他對視。
殷紹高踞馬上,冷冷的看着她。
這個女子,狡詐詭辯,幾乎到了讓他防不勝防的地步。本來他堂堂一國太子,又自視甚高,從來就不會吧任何一個女子看在眼裡,但是這屢次的事情發展下來,卻讓他驚訝的發現,要把這個宋楚兮操作成棋子,居然是這樣費勁的一件事。
“就算彭澤太子沒有死,殿下也還可以想想別的法子,怎麼定了我的罪,把這盆髒水繼續潑到南塘宋氏的身上,要不然,就實在是對不起您這一番籌謀裡面的良苦用心了。”橫豎是無事可做,宋楚兮就調侃了一句。
殷紹並不急躁,只安心的等着裡面的消息。
蔣成海去了並不太久,很快就已經迴轉,臉色鐵青的先是看了宋楚兮一眼,然後纔對殷紹稟報道:“殿下,彭澤太子被人刺傷了,暫時還不至於斃命,但是傷勢似乎也是不輕。”
即墨勳那傷勢如何,宋楚兮最清楚,那傷處雖然不至於斃命,但如果放着不管,也絕對是活不成的。
這會兒聞言,她便就很好心的提議道:“既然是半死不活了,殿下又在這裡堵住了我,那麼不如順水推舟,再做一把?橫豎即墨勳他自己做賊心虛,這裡的守衛本身也沒留多少,您的侍衛這麼多人在這裡,進去一番屠戮,全部滅了口,到時候還是照樣可以把此時嫁禍給我的。”
只要即墨勳一死,事情就絕對要鬧大的。
“殿下——”蔣成海是想着這一番籌謀,不能最終無功而返,立刻便有些心動。
殷紹一直冷着臉不說話,然後下一刻,卻是突然寒光一閃,他一手拔出佩劍的同時,凌空一躍而起,劍鋒直指,就朝宋楚兮飛身刺來。
他的身法很快,以宋楚兮的應變,根本就是閃躲不過的。
蔣成海卻沒想到殷紹先要滅口的人是宋楚兮,不由的嚇了一跳。
然則宋楚兮的脣角卻從容勾起一抹笑。
殷紹手下長劍鋒芒銳利,制止她的咽喉,眼見着就要將她一劍刺穿,但是千鈞一髮之際,她未躲,他卻臨時撤招,劍鋒略一偏轉,化作一道冷風劃過宋楚兮耳畔,帶起她鬢邊一縷青絲沸沸揚揚的落在了雪地上。
殷紹翻身落地,只目光冰冷又深沉的看着她,神情審視。
宋楚兮不避不讓的對上他的視線,遞過去的眼神極爲挑釁,道:“殿下這是做什麼?做大事者不拘小節,您這樣不幹不脆的作風,可是要不得的,你難道不知道,我小氣記仇的很,今天你這樣對我,只許是我不死,否則的話,我一定會跟您來算一算今天的這筆賬的。”
“你真以爲本宮不會殺你?”殷紹冷冷的開口,卻是答非所問。
宋楚兮抿着脣角露出一個從容的笑容,“你可以殺啊,可是殺了我能有多大的用處呢?你很清楚,不僅你清楚,包括皇帝陛下和彭澤國主,他們都很清楚,我不具備徒手殺人的能力。彭澤太子的侍衛都知道他是被人刺傷了的,但是他們沒人可以證明是我出手,你可以殺了他們滅口,再嫁禍給我,可是這可能嗎?”
宋楚兮說着,就甚爲遺憾的擡起自己的手掌反覆的看了看。
她那十指纖纖,甚是柔弱。
殷紹的目光停滯在她的指尖上,不知道但是被這纖細漂亮的手指頭吸引了目光還是若有所思的失了神,總之是好一會兒的沒有動挪開視線。
“世人皆知,我是個弱女子,彭澤太子的侍衛個個武功高強,我怎麼可能憑藉一己之力殺了他們所有人來滅口?這樣的謊話,皇帝陛下不會信。但是太子殿下你帶了這麼多人來,反而極有可能殺人越貨啊,就算你說你也沒有理由,可是彭澤太子在天京丟了性命,殿下和皇帝陛下拿不到真兇,也必須要給彭澤人一個交代的。”宋楚兮繼續說道:“除了南塘的情況特殊,你們可以果斷的劃清界限之外,剩下的——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彭澤太子是自己摔倒磕死的,這個責任,也要你們皇家來負。”
南塘宋氏是臣屬,不是直接北狄朝廷的機構之內的,如果是宋楚兮殺人,皇帝可以果斷和南塘劃清界限,並且直接幫着彭澤人出兵滅了南塘,彭澤國主只會感激她。
可如果不能當場拿住宋楚兮殺人的證據,那麼不管即墨勳是被人所殺,還是他自己出了意外,彭澤一國的怒火,就只會是直接發在北狄的朝廷上的,到時候要殺要剮,也都是衝着北狄殷氏來的。
宋楚兮就是拿住了這一點把柄,故而半分也不畏懼。
“你真的不具備殺人的能力嗎?”殷紹面對她的挑釁,心中已然是起了火,只是這一口氣卻有些無從發作。
他的長劍提在手裡。
宋楚兮就諷刺的冷笑着看過去,“可是我沒殺啊!”
她聳聳肩,繼而四下裡看了看,得意道:“你猜的沒錯,我的援兵就在附近,你能拿下他們,就自然可以作爲我殺人的證據,可是他們在哪裡呢?他們就是不肯現身,我沒辦法,太子殿下您也沒有辦法啊。”
方纔殷紹突如其來的那一劍刺來,就是爲了逼迫藏在暗處的人現身的。
可是沒想到,那些人居然就能安耐得住,眼睜睜看着宋楚兮遇險而完全不爲所動。
蔣成海一直聽到這時候才拐過彎來,有些憂慮的上前一步,“殿下——”
今天這一局,殷紹下了太大的本錢,如果最後一無所獲的話,那就太不值得了。
不僅差一點就犧牲掉了殷桀,更是和宣王府殷湛結了仇,更有甚者,還驚動了皇帝和皇后,回頭要收拾這個局面,也要花費巨大的功夫。
本來殷桀是用來鋤掉殷樑的籌碼,結果被顏玥闖進去,陰錯陽差的早了殷樑一步將人搶了出來。他本來帶人躲在那皇廟附近,已然是惱羞成怒了,只是既然已經錯失了一次機會,那麼至少要把宋楚兮這裡給利用的當了。
本來宋楚兮這裡的計謀更難被識破,卻是不曾想,宋楚兮居然還是沒有中計。
這麼一場算計下來,怎麼居然全成了白折騰了?
蔣成海受不了,也在意料之中。
但是殷紹的面上卻全無一絲的頹廢之氣,他看着宋楚兮,近距離的盯着她的臉孔許久,最後忽而綿長而緩慢的吐出一口氣,道:“你明知道皇廟那裡是個陷阱,你不是自私自利嗎?就算有可能殷黎真的被我藏在了那裡,你真的就會孤身犯險前去營救?這太不符合你宋楚兮的作風了。而且本宮記得,不管是陰錯陽差還是有意爲之,你替那個小丫頭解圍也不止一兩次了,這些都是爲什麼?能給本宮一個解釋嗎?”
這些樁樁件件,綜合起來,就總叫人懷疑宋楚兮和宣王府之間是達成了某種交易的條件的。
雖然殷湛和她之間,似乎不可能有共同的利益牽扯,但是這件事,終究就是個謎團,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解開。
宋楚兮沉默不語。
殷紹似乎也沒想真的等她回答,就再度有些諷刺的開口道:“你不說也可以,不過麼——”
他說着,突然便是面目一冷,宋楚兮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他突然就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兩指間的力道有點大,恰是卡在了宋楚兮的腕脈上。
宋楚兮這樣的體力,根本就不可能同他抗衡。一瞬間,她突然就有些明白過來了殷紹的用意,但是要撤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殷紹捏着她的脈搏細品,卻也沒多久,就又再度撤手放開了。
醫理他是通曉一些的,雖然不精通,但有時候也有些用處。
撂下了宋楚兮的手腕,他眼底神色就越發顯得冷酷,這一次,是當真用一種殺意沸騰的眼神,死死死死的盯着她的臉。
宋楚兮的面色微微顯出幾分蒼白。
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是註定了不能長久的隱瞞的。
殷紹盯着她許久,方纔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浮屠塔裡的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楊平那些人被殺的方式奇特,明明對方下手狠辣,卻偏偏力道不足?這說明了什麼?
根本就不會有人在這種狀況下冒險殺人的,而且縱觀這京城上下,好像也沒有需要這樣做的人了。
其實說殷紹會懷疑到宋楚兮,這本身就是隻是個全憑印象和揣測的事情。心狠手辣,卻力道不足,這是宋楚兮的特點,雖然殷紹一時也不能確定,這女人怎麼會有那樣殺伐利落的身手的。而且事發那天,偏偏她那裡也出了意外,這些難道就只是巧合嗎?
在別人看來不可能的事,殷紹卻有他獨家敏銳的嗅覺。
他從這個女人的行事作風和每每與他相對時候的眼神裡就能看的出來,她對他——
不懷好意。
雖然這敵意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是說她要壞他的事,這卻是有跡可循的。
“浮屠塔?”宋楚兮壓抑的眨了眨眼,“那是哪裡?臣女我初次進京,實在是不清楚,拜佛燒香的地方嗎?”
殷紹這個人,做事謹慎,若不是他心裡已經認定了,他就不會將這樣事關禁忌的一件事輕易的說出口。
宋楚兮知道,她此時裝傻,這男人也聽不進去了,只是這會兒她也不能公開的承認。
兩個人,四目相對。
殷紹的面目陰冷,而宋楚兮的脣角噙着笑,只這兩人各自的眼中都有濃烈的殺意瀰漫。
殷紹突然一章朝宋楚兮的額頭劈來——
他是真的不能讓這個丫頭繼續活着了,不管她有什麼底牌,屢次破壞他的計劃的目的何在,他都不能留着她了。
他這一掌拍下來,就是存了必殺之心的,掌風直接壓下來,幾乎讓宋楚兮睜不開眼。
宋楚兮的目色一寒,她也不做無用的掙扎,只驟然往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同時右手一擡。
咻的一聲,閃爍着幽藍冷光的袖箭射出,直刺向了殷紹壓下來的掌心。
這一下,着實的太突然,殷紹也沒想到她的腕上會藏着這個,倉促間想要撤招已經有些遲了。
“殿下小心!”蔣成海目赤欲裂的大聲道。
殷紹手下動作收拾不住,只能惱羞成怒的往旁邊錯開一點力道,但卻因爲兩人之間本來距離的就太近的緣故,他根本就沒辦法完全躲開。
箭頭銳利,直貼着他小指的尾部劃了過去,微微刺痛了一下,空中便飄起幾滴黑血,落在了潔白的雪地裡。
上次浮屠塔裡出事,侍衛們中的毒大夫驗過,據說劇毒無比。
殷紹的胸中一怒,當機立斷的就揮劍而下。
“殿下——”蔣成海驚慌失措的嘶吼出聲。
同時夜色中又是幾滴黑血飄落,伴着一小截帶着指甲的皮肉落在了地上。
殷紹洗手動作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也好在是隻傷在了小指的尾部,倒是沒傷及筋骨,但他天生的天潢貴胄,幾時受過這樣的待遇。
蔣成海頓時就紅了眼眶,撲了過來。
宋楚兮一頭栽在了雪堆裡,轉身爬起來,就往巷子裡竄去。
這個時候,殷紹身邊所有人都圍攏了過來,卻全都只顧着他的傷勢,根本無從理會宋楚兮。
“小姐!”黑暗的巷子裡,藏在暗處的舜瑜等人這纔敢於現身,一把提了宋楚兮,就又躍進了旁邊的宅子裡,迅速的遁了。
這邊殷紹小指的傷處不住的往外滴血,他雖然動手夠快,但那毒液入體,也是瞬間擴散,一點餘毒滲入血液裡,已經叫他頭暈眼花。
“滾開!”他一把推開扶着他的侍衛,匆忙往巷子裡奔了兩步,卻是已經晚了。
蔣成海會意,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也還是厲聲命令,“都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追?”
十來個侍衛匆忙的翻牆而過,前去追蹤。
這邊蔣成海一時顧及不暇,殷紹的身子突然晃了晃,轟然一聲倒在了雪窟裡。
“殿下!”蔣成海被他嚇壞了,趕緊撲過去,跪在地上將他自雪洞裡扒出來,卻見他的脣色已經微微透了幾分黑紫色,明顯就是中毒的跡象。
“來人,快送殿下回府。”蔣成海駭然,咬牙將他搬上馬,再顧不得其他的事,匆匆折返太子府。
大街上,馬蹄飛揚,嘈雜成一片。
這邊宋楚兮被舜瑜和舜瑛帶走,爲了避開殷紹的人的追擊而花費了一些時間,不過這兩個丫頭身手了得,最後還是順利甩掉了身後的尾巴。
“小姐,您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喘了幾口氣,舜瑜就開始打量起了宋楚兮。
舜瑛卻是四下看了看,憂慮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管怎樣,今天我們一定要出城了,小姐——”
她說着,就欲言又止的看向了宋楚兮,唯恐宋楚兮不肯走。
“你去準備吧,我們馬上出城,回南塘。”宋楚兮道,緊跟着話鋒一轉,脣角笑容就更多了幾分冷酷道:“舜瑜,你再去替我辦件事,他們都出手了,現在也該輪到我了。”
繼續說道,然後就又含笑四下裡看了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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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我們有故事的逆光指揮使大人帥帥噠╭(╯^╰)╮
推文:《見鬼之絕世男神》by風雲小妖
千年以前,獨孤珏的名字叫做高洋,北齊出名的暴君。
千年之後,獨孤珏是國民男神,奧斯卡最年輕的影帝,冰冷無情、傲嬌狂妄。
人人都想長生不老,獨孤珏卻說:“活在這世上就是最大的痛苦!”
喬盛顏,三流小演員,天生擁有鬼眼,可以看到人們看不見的東西,日夜被鬼怪糾纏。
三線小演員與大影帝的愛情故事,千年的愛恨糾纏,就此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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