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輕易就觸動了她的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冰火!中文
楚若安覺得呼吸有些緊張,他用筷子從她面前的餐盤裡夾了一片竹筍,她看到他透明的指甲在陽光下泛着晶瑩剔透的光澤,像是被瑤池之水洗滌過的水晶。楚若安低頭喝了口蔘湯,頓時滿腔浪漫被打散……
“噗,好難喝!”
她禁不住側身全吐了出來,但口腔裡還是充滿了鹽巴的味道,她蹙眉看了眼對面凝笑看着自己的寒冽,剎那覺得心臟像是被放進了蒸爐,溫暖得幾乎窒息。
寒冽親自替她倒了杯水,輕聲道:“也沒有那麼難喝,你大概是吃慣了王府的山珍海味,所以才覺得這湯很難喝。”
朝陽打在彼此身上,爲他平淡無奇的目光添了幾分神聖,說這話時他的神情依舊淡如浮痕,好像真得是她小題大做罷了,亦或者他半生經歷了太多不爲人知的故事,這碗湯對他來講,真得沒什麼。
楚若安靜靜凝視着他的臉,彷彿想在這一刻將他的前世今生都看個透澈,溫熱的茶水並不能驅散口腔中使人難受的味道,倒是他安然如故的眉目,讓她心如春水,坦坦蕩蕩。
之前的緊張慢慢消退,她開始像個崇拜他的小粉絲一樣單手支頤,灼亮的目光帶着許多期冀和疑惑,輕輕問道:“寒冽,你究竟經歷了什麼?”
這個問題,不止讓寒冽僵住了手裡的動作,就連一旁伺候着的寧錚都有些意外,有些回憶已經隔了太久遠,雖然畫面並非已經模糊不清,但卻讓人已懶得再說起。
隨後,寒冽抿脣,笑得浮華而嘲諷,他繼續用着早餐,當做剛纔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說道:“樓蘭分舵傳來消息,有人買下了樓蘭大皇子的命,此事關係重大,本座打算親自出手。”
“樓主,可是你的……”
“住口!”
不等寧錚把話說完,寒冽便一反常態猝然截斷了他的話頭,那微微側首露出的凜冽目光,充滿殺氣和警告,連楚若安都有些害怕。
如此一來,反而讓心思敏捷的楚若安更加肯定寒冽一定是有什麼事刻意瞞着自己,雖然心裡有些不痛快,但到底自己只是他的屬下罷了,沒有那麼大的權利和足夠的資格讓他什麼都告訴自己。
寒冽笑睨着對面兀自出神的楚若安,如此癡迷的模樣像個孩子般可愛,也許是他見慣了殺手固有的冷漠與決絕,所以對她全部的喜怒哀樂都充滿着興趣:“怎麼你不打算隨本座一起去嗎?”
“我?”楚若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反手用十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她是絕對沒有想到寒冽竟然會願意帶她一起去!
當然,更爲訝異和擔心的人是寧錚,除了焦慮他剛剛癒合的傷口,還忌憚此去任重道遠,而楚若安又沒有半點兒武功護身,萬一有什麼情況只會成爲樓主的拖累!
不過想到寒冽對楚若安的不同和悉心照顧,寧錚這次學乖了,只婉轉說道:“楚堂主身子剛好,而且蕭堂主還沒有查出假死藥究竟會產生什麼後遺症,不如還是屬下挑選一批精英殺手隨樓主去樓蘭吧?”
楚若安冰雪聰明怎會不明白寧錚話中的真正意思,於是心頭剛剛浮起了一絲甜蜜又被打回原形,灰飛煙滅。
“寧錚說得在理,我確實不是樓主的最佳幫手。”
看到她垂頭喪氣的模樣中還帶着濃烈的遺憾之意,寒冽不知何故竟覺得心情大好,當即挑眉道:“本座已經分析過,樓蘭畢竟不是大齊的國土,一旦有大批陌生人士入境必定會引起懷疑,何況樓蘭皇宮戒備森嚴,唯有混入其中神不知鬼不覺用毒殺人是最好的辦法。如今,楚堂主的毒術本座心裡很清楚,只要不引人懷疑,自然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聞言,寧錚啞口無言,同時也稍稍放心了。只要樓主是真得做了詳細的權衡利弊而不是單純看重楚若安就好。
“可是……我可以嗎?”楚若安很不自信,縱然她先前最引以爲傲的就是自己的毒術,可是三番兩次栽在宇文徹的手裡,還連累了那麼多人,她早已沒有絕對的信心和把握。
寒冽淡淡挑眉,再度將碗裡省下的蔘湯端至手邊,卻聽到她頗爲尷尬的阻止:“不要喝了,太鹹了……”
他不置可否,細細將蔘湯喝了個乾淨徹底,寧錚很貼心地一早就爲他準備了漱口的清水在一旁,他挑眸望着楚若安,一字一句道:“你已經不是處處受制的雍肅王妃,現在江湖上很多人都曉得我們點剎樓出了一個用毒精湛的殺手,這就是你新得生活,一切都能夠重新開始。”
驟然,楚若安望着他明亮空濛的雙眼,想起穿越異世而來的全部,第一次在陰森的牢獄,他很不客氣地斥責她辦事不利,卻替她療傷告訴她脫身之法,第二次是在冰冷的懸崖之下,他在死亡邊緣將她溫暖,冰天雪地的景色抹不去他炙熱溫暖的眼神,第三次是在守備森嚴的雍肅王府,他費勁心機親自去看望她,依然用一束光芒照亮她幾近絕望的世界,第四次是對着危險恐怖的強敵,沒有人肯告訴她他究竟是用了怎樣的方法從帝釋天手裡救她昇天……
沒有朝夕相對的瞭解,也沒有甜甜蜜蜜的曖昧,他卻成了她當時不肯涉足竹林穿越回去的唯一原因。
“是,這是我新的生活。”楚若安咧嘴一笑,恰如萬千明珠同時放華,晃得寒冽與寧錚睜不開眼睛,“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
似乎料定了她會答應一般,寒冽將世間掌握的恰到好處。但是楚若安還是有些忐忑,臨走之際忽又轉身問道:“爲什麼這麼相信我?”
寒冽笑而不答,而她也不敢去想,他是真得假公濟私,他真得想要單獨和她相處些時間,同時也是擔心自己不再大齊這段時間,不能親自保護她,所以輾轉反側無法安心。
見他根本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楚若安悻悻然轉身離開。
……
“哇哇哇!”蕭風一聽到楚若安與寒冽單獨去執行任務,馬上展開了自己豐富的想象力,笑得意味深長,“寒冽果然夠男人!這麼快就騙你單獨和他出去,然後展開一系列什麼英雄救美的浪漫二人世界,想想就覺得刺激吶!”
藏刀悶悶不樂聽着蕭風的話,眸底的神色越發黯淡起來。
楚若安邊收拾行李邊小心翼翼將各種毒粉分開裝好,她聞言撇了蕭風一眼,不冷不熱道:“你還可以想得再齷齪一點不?”
“難道不是嗎?你們兩個在一起簡直就是珠聯璧合!此去長路漫漫,途徑山清水秀,寂寞寒冷的深夜,你們很有可能按耐不住心頭的烈火,然後‘啪’一聲燃起燎原之火……”蕭風越說越不正經,聽得楚若安不覺面紅耳赤,而藏刀禁不住眼淚都要留下來了。
“夠了!”楚若安看到藏刀委屈的模樣,狠狠錘了蕭風一拳,慍怒道,“我們是去做正經事,你別再嚇起鬨了!”
得到楚若安的暗示,蕭風這才深覺自己忽略了一旁藏刀的感受,因而趕忙過去拍着他的肩膀,寬慰道:“藏刀不哭哈!樓主那麼英明神武,蓋世無雙,難道你不想楚若安有個安然無憂的歸宿嗎?”
聞言,楚若安直翻白眼,有他這樣火上澆油安慰人的麼?
“主人不要欺負她的男人!我會保護她!”藏刀瞪着無辜純潔的眼睛望向蕭風,那咄咄逼人的單純讓蕭風都不忍直視。
原來,在藏刀的心裡,楚若安的男人都是像宇文徹那樣可怕,總是欺負她甚至威脅她逼迫她,那樣的話她會過得很不開心。所以哪怕對方是他尊敬的樓主,他也要誓死保護楚若安,絕不會再讓她一人落在危險之中。
“藏刀你聽我說,這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你也是壞人!”
藏刀甩開蕭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頗爲憤怒地起身離開,然後站在楚若安身後,畏畏縮縮看着她整理那些精緻的瓶瓶罐罐,自己攥着一手心的汗漬,喃喃道:“我、我會保護你的。”
楚若安含笑轉身,笑容暖如春風,令他不自覺垂首避開了她的眼睛,她連連頷首,輕聲道:“我知道啊,所以我什麼都不害怕,因爲藏刀會一直在我身邊不是嗎?”
“是!”
他凜然擡頭,拍着胸脯像她保證,如斯單純如嬰孩般的純淨眸光讓楚若安捨不得傷害他一點點。
“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宇文徹那樣欺負我,樓主三番四次救我於危難,我纔不至於死在那座府邸。現在,我只是協助樓主完成暗殺任務,你會支持我的對不對?”
藏刀定定望着她的雙眼,直到確定她眸光明媚如星辰,才慢慢點頭:“不是他說得那樣對不對?”
“對。”楚若安莞爾,神色不免有些失落,“那是兩情相悅的事情,我從來都不確定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