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閻山莊……太狡猾了。”我一面喃喃自語,一面環顧四周,一下子沒了方向。
檀香寺我並不熟悉,眼下四面空無一人,他們都在哪呢?
我跌跌撞撞的在寺院裡四處亂竄。
“人呢?人都哪去了?”
也不知走到了哪裡,隱約聽到有嘈雜的聲音傳來,我循着聲音繞到了後門處,果然看到一個小沙彌與一個年輕的姑娘在說話。
“歐陽姑娘,你就別來了吧,師父說了不見你,你且回去吧。”小沙彌抵着門,好言相勸。
“你別擋着我讓我進去,或者你去把師兄叫出來也行。”姑娘的聲音一出,我沒來由得眉頭一皺。
這個聲音,好似在哪裡聽過,爲何這麼熟悉?
我偷偷看過去,因小沙彌擋着,我只能隱約看到她的輪廓。
瘦長的臉面,一雙鳳目細長深邃,厚薄均勻的粉嫩雙脣,白皙的皮膚,倒是個美人。
只是,這樣一個大美女,找玄空這個出家人做什麼?
“白姑娘,可終於找到你了,快隨我來吧,師父他們都在等你。”
突然響起的聲音倒是將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到一個小沙彌正合掌對着我。
我忙收回眼神,也來不及去思考他話中之意,只是如今只想能見到他們幾個,便是不假思索道:“有勞小師父了。”
臨走之時回頭又看了眼後門口,那姑娘還在與小和尚力爭着。
“誒,小師父,方纔後門的那位姑娘是誰啊?玄空法師爲何不見她?”
那小師父略微想了想,應道:“白姑娘說的原是歐陽姑娘,她來了好幾回了,總說師父是他師兄,一定要師父還俗,隨她走。師父沒有辦法,只得將她擋在寺外不讓她進來。誰想……今日她不知從哪裡繞到了後院,好在被及早發現,否則師父必又要頭疼了。”
竟有這樣的事?
不過細想一下,玄空果然是玉面桃花,難得的好模樣,和那位歐陽姑娘倒也堪配。
只是可惜,一個偏是出家人。
“白姑娘,莫施主急得不得了,眼下看到你平安也能放心了。”
小和尚邊說邊加快了步伐。
聽他所言,似乎莫陽他們早已知道我會在今天回來,不然怎會等着小和尚找到我帶我去見他們呢?
纔想着,小和尚停了步。
“白姑娘且稍等,我去通傳一聲。”說罷,小和尚上前,叩了叩禪房的門,“師父,白姑娘到了。”
還未及聽見屋內有人回話,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
入眼的是莫陽焦急又憔悴的面容。
他快步走至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我遍,不知是高興還是緊張,握着我手臂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顏顏,你終於回來了。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你有沒有受傷?”
他的擔心一覽無遺。
“莫陽哥,我沒事,你別擔心。只是……你們難道早就知道我去了哪裡嗎?”
“我……”
“我早說了,她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回來,你還不信,急得跟什麼似的。眼下總相信了吧,好了,進屋說話吧。”
擡眼瞧見夏塵風倚靠在門邊,眼神錯綜複雜。
屋內,一縷青煙,一盞清茶,看來他們三個已經等了我很久。
我一點都等不及,邊進門邊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去了哪的?又怎麼確定我能平安回來?”
夏塵風徑直往窗沿邊坐去,也不應話。
莫陽拉我在茶席邊坐下,倒了茶又遞了點心給我,“怕是你這一夜都沒吃東西,先填填肚子吧。”
我現在哪裡還吃得下東西,況且我在那也沒凍着餓着。
我看向對面的玄空,皺眉道:“法師就別賣關子了。”
他果然也是個爽快人,大約早就料到我會問,所以也沒怎麼考慮,徑直應道:“是你身上的舍利珠告訴了我答案。況且,也只有魔人才能這麼輕易的破除結界,甚至製造了另一個結界來困住我們,只不過,想必那人必不是普通的魔人,定然是魔族的首領,不知我猜的對不對?”
舍利珠?
我一摸口袋,果然還在。沒想到這舍利珠還有這樣的本事。
再者,琉桑的本事也不可小覷,居然可以破除玄空設下的結界,那這麼說,真正的首領,也就是已經醒來的我的父親,魔族的惡靈,他就更厲害了。
我這廂還在想着這些,那邊莫陽開口道:“顏顏,你見到他了嗎……是不是他放你回來的?”
我條件反射的看向窗臺邊的夏塵風,他撇了撇嘴,也不看我,只轉頭看向窗外,“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了,所以你不必忌諱什麼。”
玄空就更清楚了,事到如今,我在他們三面前已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不過也難怪他們並不十分着急,是料定了父親會放我走。
只是,他們難道不知道父親昏迷了二十年,我去了才醒的嗎?
“顏顏,小風不是外人,況且他那麼聰明,就是我們不說,他自己也已經猜到了。”莫陽解釋倒。
我卻也不爲這個,說到底,不止是夏塵風,其他人總有一天也都會知道。
只是此刻我卻不知要從何說起,低了眼眸,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順便也讓昏沉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些。
屋內很安靜,好似大家都在屏氣凝神的等着我說話。
料定瞞不過他們,況且我還有事要問玄空,是以不過是稍稍理了理思緒,便開口道:“那個地方,叫做龍閻山莊,可是我並不知道它具體在什麼地方。”
“龍閻山莊?是魔人的地盤。”
我點了點頭,“如你們所想,我見到了那個人,也就是我的父親,魔族的首領。”決定還是避重就輕,關於父親昏迷才醒的事不說也罷,否則又要勾起母親當初做的事,不免讓我心悸。
只聽見莫陽沉重的呼吸聲傳來,有擡眼看向他們,表情嚴肅道:“我體內流着他的血,所以魔性與生俱來,無法消除,是嗎?”
“顏顏……”
“玄空法師,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想要徹底驅除,還在於因,可我問過他了,他也沒有辦法……所以,以後的每個月圓之夜我都要受魔性控制而發瘋痛苦嗎?”
最後的希望落在玄空身上,我不想發瘋,我更不想去龍閻山莊。
玄空輕聲應道:“世間之事,冥冥中自有定數。當初師父往生之前只告訴了我這些,我已經將能做的都做了,可說的都說了。白姑娘,凡事不可強求,既然連你父親都沒有辦法遏制住,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困住你,不讓你做出傷害自己或他人的事。”
早料到會是這樣,現在想想,如果當初妙淨法師果真有辦法將我體內魔性徹底驅除的話,外婆早就該送我來這了。
只是,下一個月圓我又該怎麼辦呢?想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無法抑制的嗜血魔性,我就渾身發抖。
“難道依法師之言,顏顏要一輩子被這股魔性牽着鼻子走嗎?”莫陽皺眉問道。
“那也未必。我說過冥冥中自有定數,未來怎樣誰都無法預料。”
莫陽聽了這話,忙寬慰我道:“是啊顏顏,你別擔心,以後會找到辦法的……說不定,等你的靈力徹底恢復後就能抑制住它了。”
凡事總要往好的想,即便知道莫陽只是安慰我,我心裡卻也期盼着陰陽師的靈力果真能抑制體內的魔性。
“好了,事情也解決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吧,還得想想回去以後怎麼跟大家交代。”夏塵風自窗臺上跳了下來,拍了拍衣服說道。
“對啊,我們出來已經兩天了,再不回去估計他們也該急了。不過說來也奇怪,子墨居然沒有找我們,這兩天一個電話都沒有。”
莫陽邊說邊又拿出手機看了看,確定秦子墨沒有找我們。
我雖也覺得奇怪,不過此時也顧不上這些,只想着等回去以後再慢慢跟他們解釋。
“既如此,我就送你們走吧。此處偏僻,恐怕你們一時找不到出去的路。”玄空便也起了身。
“對了玄空法師,這枚舍利珠就物歸原主,這麼珍貴的東西我帶在身邊也不方便,還不如留在寺中。”妙淨法師的舍利珠神奇寶貴,我知道它一定不只是普通的舍利珠這麼簡單,如今我的身份太過尷尬,放在身邊實在是不安全。
“師父給你的東西你就收着吧,或許會對你恢復靈力有幫助。”
“可是……”
“誒,說了給你的你就收着唄。這東西妖魔鬼怪也碰不了,帶着也能防身。”夏塵風瞥了我一眼,搶着說道。
“姑娘留着吧。”
如此,我便不好再推遲。
我們四人方纔出了院內,迎面便見一小沙彌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師……師父,不好了,那歐陽姑娘闖進來了,攔都攔不住……”
這話才說了一句,遠遠的就看到一襲熟悉的身影,正是早前在後院看到的那個姑娘,想不到她還沒走。
我料想着有一場好戲看了,不知爲何,我倒挺好奇這位歐陽姑娘說的話,她爲何會稱玄空爲師兄呢?
擡眼看向玄空,一向平靜如水的臉面一下子多了幾份慌亂的神色,看來他果真是對那位歐陽姑娘頭疼的很。
玄空也來不及和我們打招呼,忙快步上了前。
那個歐陽姑娘已然到了他跟前。
小沙彌們攔不住,等着跟玄空請罪,玄空命他們先下去,爾後嘆氣道:“歐陽姑娘,貧僧已經回答過姑娘很多次了,貧僧不認得你,也不是你的師兄,還請姑娘自重,莫要糾纏不休,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來。”
“你再怎麼否認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師兄的事實。師父已經不在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師兄你,你爲何不能與我相認?難道是因爲你現在出家了的緣故嗎?”
她抓住玄空的胳膊,話中藏着真心,倒不像是在騙人。
玄空躲開她的觸碰,明顯很是無奈,“歐陽姑娘,這些話貧僧不想再重複。姑娘請回吧,貧僧還有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
說罷,也不等對方回答,轉身便走。
“師兄你等等……”
就在我們幾人跟上玄空的時候,我的眼前突然閃過一個身影,轉眼間那位歐陽姑娘越過玄空,到了我面前,一把拉住我,帶着驚詫又欣喜的聲音喊道:“阿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