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牧翻開羅澄贈予的秘典之時,先是小吃了一驚,越是翻看,他的心裡就越是迷惑,可當他翻完之後,整個人卻豁然開朗,彷彿身體飄飛到雲層的上端,終於看清楚了人間的全貌一般!
這是一種另類的醍醐灌頂,並非羅澄的秘典有多麼的珍貴和神奇,而是因爲蘇牧先前就看過這部秘典,或者說看過這部秘典的絕大部分!
是的,羅澄是喬道清的師兄,也是師門的傳承者,他贈予蘇牧的秘典,就是喬道清曾經傳授給蘇牧的《陰陽經》內功心法。
然則直到此時,蘇牧才知道,喬道清傳授給自己的,竟然是一部殘本,雖然全本比殘本只多了一百多字,但相信喬道清自己修煉的,也同樣只是殘本,真正的全本,怕是隻有羅澄一個人練過。
也就是這短短的一百多字,卻使得羅澄成爲了半仙一般的羅真人,成爲了內家第一大宗師,而喬道清卻無法踏入宗師的行列,蘇牧也僅僅是因爲內外兼修,劍走偏鋒,才僥倖進入了宗師的隊伍。
短短一百多字,卻是天差地別,也真可謂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了。
而蘇牧看完全本之後,馬上就察覺出了問題的所在。
喬道清的陰陽經就像一片混沌,陰經和陽經是緊密結合,混成一團的雜合,修煉起來耗神又費力,進展遲緩。
然而全本的陰陽經卻是分開來修煉,目標明確,難度又比陰陽雙修要更小,等到陰經和陽經都修煉大圓滿,等到施展內功之時,纔將陰經和陽經糅合起來!
單論陰經或者陽經的威力,自然不如陰陽經的混合版,但使用之時將陰經和陽經結合起來,便如同將水滴灑入燃燒着的油鍋裡,瞬間爆炸出狂暴的力量來!
這種力量自然要比陰陽經的混合版要強大數十上百倍!
而讓真正讓蘇牧吃驚的是,陰陽經分開之後根本就不是陰經和陽經,他們都擁有各自的名字,那是九陰真經和九陽真經!
蘇牧得到陰陽經之後,日夜修煉,從未間斷,單獨修煉陰經和陽經也沒有任何的障礙,有着前面修煉大圓滿境界的經驗,相信很快他就能夠將陰經和陽經都分別修煉到大圓滿。
而且分開來修煉的難度很小,對經脈的衝擊力和壓迫也小很多,在修煉的過程中,陰經和陽經就像涓涓細流,足以將受損的經脈修復完善。
真正讓蘇牧得益的,便是那全本多出來的一百多字,那一百多字記載的,正是將大圓滿的陰經和陽經糅合起來的心法,這也纔是羅澄真正要贈予蘇牧的東西!
難怪羅澄捨不得,也難怪蘇牧說大恩不言謝,因爲這就相當於硬生生將蘇牧再度推上宗師的境界,而是還是與羅澄相差無幾的超級大宗師的境界!
雖然內力渾厚程度上,蘇牧絕對不可能與羅澄相提並論,更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修煉出炁場。
可境界上的提升,足以讓蘇牧睥睨天下內家高手,再輔以相撲和關節技,以及二刀流乃至三刀流的刀法,待得蘇牧的傷勢痊癒,修煉大成,怕是真的能夠與羅澄或者周侗抗衡,即便不勝,也不至於慘敗!
羅澄見得蘇牧看的癡迷,也不再逗留,免得讓他分心,只是在棋盤上寫了四個字,便緩緩離開了。
蘇牧將秘典合起,看了羅澄留下的那四個字,也是浮現出笑容來,而後不緊不慢地將凌亂的棋盤擺好,終於恢復了原來的棋局。
他輕輕捻起收官的黑子,收入了懷中,這纔回房修煉去了。
清風吹拂,棋盤邊上四個字入木三分,那是一個成語:“急流勇退。”
蘇牧得了修復經脈的法子,又感受到北方戰爭即將爆發,便開始靜心養傷療傷,樑師成等人也沒再過來打擾,倒是周侗每日仍舊過來,與蘇牧聊上一陣,而後又匆匆離開,彷彿特意過來點撥一下蘇牧那般。
周侗的傷勢同樣很嚴重,但除了每日晨練之時與蘇牧閒聊片刻之外,他每日都會外出,直到入夜才又滿臉倦容地回來。
即便是受了重傷,他仍舊在踐行着自己的武道,將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充分利用起來。
而蘇瑜和李綱也將大名府的重建工作搞得有聲有色,災民們終於在入冬之間得到了保障,二人更是名聲大噪。
相比之下,被樑師成敲打過的王黼,卻終日裡銷聲匿跡,不再出來攪風攪雨。
就如同他來的時候那般,在贈予了蘇牧秘典之後,羅澄便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只是臨走之時託喬道清帶了一句話給蘇牧,讓他別給師門丟臉。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羅澄離開之後,喬道清也開始忙碌起來,許是羅澄已經替他治好了內傷,喬道清與周侗一般,也開始了整日不着家的節奏。
直到十二月的下旬,朝廷方面的旨意終於姍姍來遲!
這一日,小雪紛紛,朝廷的宣旨中官帶着低調的儀仗,出現在了大名府的城門口。
蘇瑜李綱和樑師成王黼,連同辛興宗劉光世等一干政要,都出城來迎接聖旨,而蘇牧作爲侍衛司都虞侯,敢熾軍的節制,平叛軍的統制,自然也要出面。
一行人在寒風新雪之中等待,直到午後,才遙遙裡見得傳旨的儀仗隊伍,中途返回歇息的樑師成也連忙趕了出來。
不出意外,今次傳旨的正是官家趙劼的心腹大太監,王守恩。
見得傳旨的是王守恩,王黼一顆心終於落了實地,別人或許不清楚,王守恩可是他王黼安插在宮中的棋子,趙劼既然派了王守恩過來,那就說明今次他王黼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
大焱朝入宮的宦官一般都會改名字,似王守恩、王沐恩、王繼恩、王念恩這樣的重名數不勝數,太祖太宗朝的大太監王繼恩便堪稱十全大太監,無論內政還是軍功都堪稱巔峰,甚至於太宗能夠登上帝位,都多得這位大太監在幕後推波助瀾,幾乎比童貫還要更加將太監這個職業做到了極致。
王守恩的本名已經不可考,但他入宮之後之所以改名王守恩,卻並非因爲宮中常例,他名爲守恩,守的卻不是趙劼的恩,而是王黼的恩,姓王也不是因爲趙劼,而是王黼的王!
所以見得王守恩北上傳旨,王黼直以爲這是官家趙劼給他吃下的一顆定心丸,整個人都精神大振,腦袋也都高高昂了起來,不動聲色就從後排往前挪,站到了樑師成的後頭。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
,王守恩並沒有給他隱秘的眼色之類的暗示,只是“鐵面無私”地走完程序,而後進入大名府安頓,洗去風塵,沐浴齋戒,這才擇日宣旨。
許是情勢緊急,王守恩也不敢擺架子,意思意思走了一下形勢,第二日就開始宣旨。
王黼是徹夜難眠,激動地一宿沒睡,滿以爲第二日就能夠鹹魚翻身,再度逢凶化吉。
然而事實就是這麼的殘酷。
聖旨的第一件,就是削奪王黼一切官職和差事,押解回京,交由有司審理!
聖旨纔剛唸了個開頭,王黼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渾渾噩噩之中,便聽得王守恩繼續宣旨。
蘇瑜與李綱賑災有功,守衛帝國北京,振奮人心,實乃文臣之楷模,特擢蘇瑜爲太中大夫、河北東路轉運使;李綱遷天章閣直學士,直接就擁有了儲相的資本!
辛興宗和劉光世平叛有功,加爲忠武將軍和壯武將軍,權知平叛軍的總管部署,留守大名府,等待下一步差遣。
樑師成督促有功,即日返京,而最後的關鍵人物蘇牧,也終於出現在了名單之中。
可惜關於蘇牧,竟然沒有任何封賞,也沒有隻言片語的撫慰,只讓他帶領敢熾軍,護送樑師成和押解王黼,一同回京!
待得聖旨宣讀完畢,連樑師成都爲之愕然,對於蘇瑜和李綱等人的封賞,他其實早就能夠猜到,但關於蘇牧,他卻有些難以置信。
因爲自己在密奏之中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他對趙劼也瞭解得極其透徹,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再猜忌蘇牧,也不可能不用蘇牧,難不成京中出現了什麼變故?
將辛興宗和劉光世的軍隊留在大名府,顯然已經證實,北方即將爆發戰事,在這樣的情況下,卻讓蘇牧回京,這該是棄用蘇牧的前兆,樑師成實在有些看不透趙劼的決定。
而王黼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他本想用整治一下蘇瑜,沒想到踢到了蘇牧這塊鐵板,而如今他確實虎落平陽,但蘇牧何嘗不是龍游淺水!
見得蘇牧如此不受待見,他王黼也是解氣十足,似他這般的心性,即便剝削了所有官職又如何,若果官家真要放棄他,便不會讓他回京,而是直接將他發配到別處。
只要讓他王黼回到汴京,以他那龐大的人脈關係,以及與官家之間的香火情誼,過不得許久,又能夠重新振作起來。
縱觀大焱歷史上的名臣名相,哪個沒有個大起大落之時,許多人甚至還數度拜相,似寇準范仲淹歐陽修等人,哪一個不是起起伏伏?
一想到這裡,王黼便又升起了信心來,如果蘇牧得到封賞,那麼他便沒有一絲機會了,可現在官家的態度明顯是曖昧的,這就是他王黼的轉機了!
一旦北方爆發戰事,國內必將再次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想要撈錢打仗,又想穩住後方,有這等本事的,除了他王黼,還能有誰!
只是王黼此刻都沒有意識到,蘇瑜已經升爲河北東路的轉運使,李綱也正式上位,過不得多久便能夠成爲參知政事,那是名符其實的副宰相了!
趙劼將這兩個人放在大名府,有沒有可能一旦爆發戰事,他們纔是後方運營的最主要人選?
要知道每一次北方戰事,可都是大名府與河間府真定府等北方富庶之地來提供糧秣供給!
可惜王黼就像掩耳盜鈴之人,竟全然忘了童貫北伐之時,就是他自己在大名府主持後方補給之事,還在河北大地種下了叛亂的種子。
他便帶着這樣的希望,隨着蘇牧和樑師成等人,開始踏上了返京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