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茂林眼中精光一閃,看來螢螢這個孩子到沒有說謊,她竟然誤會成了要讓她指認王妃了。又見螢螢說這件事兒最初是小蟬出的主意,張茂林又想起今日趙六兒說那個小蟬陪秦氏一起來的,又趁機溜走了,此刻覺得那個小蟬極其可疑。
張茂林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尋思道:只怕那個小蟬就是太皇太后的人。這個螢螢倒是無辜的。而秦氏是在林秀蓮飲食中下毒之人。
太皇太后的奸細查不出來了,下毒之人也查出來了,這兩件大事兒今日都查清楚了,就好向晉王覆命了。張茂林想到此處,眼中露出幾分笑意。
張茂林端起蓋碗又連喝了幾口茶,撂下杯子,道:“你倒是肯說實話了,如今姑娘既然承認了,那今日就不能回去了,王爺不在府裡,只有等王爺回來,纔好一併發落。先要委屈姑娘在後院的耳房裡住幾日了。”說罷,撇下螢螢,徑直出去找趙六兒,吩咐趙六兒去晩隱居把小蟬拿來。
張茂林心裡想着,今日一不做二不休,一併審理清楚了,也好給晉王覆命。
趙六兒與陳小五得了張茂林的命令,就急匆匆的打着燈籠往晩隱居去拿小蟬。
且說小蟬方纔從文杏堂出去,並沒有直接回晩隱居,所以趙六兒與陳小五趕到晩隱居的時候並沒有找到小蟬。
趙六兒就與陳小五一合計,趙六兒帶着兩個人守在晩隱居等她回來,陳小五帶着餘下幾個公公沿路去找,又命一個小太監速速回文杏堂給張茂林報信兒。
陳小五帶着那幾個小太監剛過了玉帶橋,就看見一個人提溜着一盞小風燈匆匆奔來,陳小五拎起來燈籠一照,果然是小蟬,擡起手臂一招呼,跟着的幾個小太監就一擁而上,拿住了小蟬。
小蟬掙扎了幾下,便仰起脖子要喊,一個太監就忙捂住了她的嘴。
陳小五打量着小蟬,道:“這次看你還哪裡溜,夜深人靜,主子們都歇息呢,把嘴給她堵上,免得鬼哭狼嚎的擾人清淨。”
就有個小太監把事先準備好的毛巾從懷裡摸出來,團了一團,塞進小蟬嘴裡。
陳小五打發一個小太監去晩隱居找趙六兒遞信,自己領着餘下的太監們,押着小蟬匆匆往文杏堂去。
在偏殿外頭,陳小五聲音中難掩高興,輕聲喚道:“張公公,人帶來了。”
張茂林本來在椅子上坐着,聽見陳小五回話,猛地站了起來,他壓抑着興奮,‘恩’了一聲,又慢慢坐了下去,道:“帶進來吧。”
陳小五就與一個小太監押着小蟬推開門進去了。
張茂林看見小蟬嘴巴里塞着一張毛巾,就衝陳小五示意,陳小五忙轉過身盯着小蟬,“不要胡亂嚷嚷。”
小蟬眼中流露着懼怕之意,點了下頭。
陳小五就扯下了小蟬口中的毛巾,小蟬也不知道是嚇得腿軟,還是怎地,撲通一聲就在屋子當中跪了下去。
張茂林用眼睛看了陳小五一眼,陳小五會意,就帶着那個小太監告退出去了。
張茂林看着殿門關上了,才冷冷的向小蟬道:“你今天來了兩趟,又溜了兩趟,心裡有鬼?”
小蟬不敢看張茂林,低着頭盯着地面,一聲不吭。
張茂林又道:“我素來就聽說你是個伶俐的,能說會道,怎麼今日不說了呢?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你若真是不想說,想把罪過都獨自擔着,也由你,等着王爺回來,咱家回明白了,直接叫慎刑司的婆子們過來,是一百板子,還是兩百板子,那個時候,可沒一個人替你,都要着落到你自己的皮肉上,你可想清楚了。”
小蟬奓着膽子,略微擡起頭來,道:“我來,來是想看看小姐。公公說的話,我不明白,不知道公公要我說什麼。”
張茂林說了幾句嚇唬小蟬的話,看她這個情形,心裡生出幾分不屑,也是個不中用的。張茂林就知道她八成就是太皇太后那個眼線了,只是兀自還嘴硬,想要抵賴。就冷哼了一聲,想要再詐她一下,道:“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他媽都招認了,你還能瞞得住嗎?咱別的不說,帳中香的事兒是怎麼回事?你想必清楚的很吧。”
小蟬猛地擡起頭望向張茂林,一臉震驚的神色。
張茂林就知道她果然是太皇太后的人了,嘿笑一聲,道:“說罷,晩隱居的信息是怎麼送出去的?”
小蟬聽見張茂林又問起這個,心裡知道那件事兒是真的暴露了。小蟬忽然失聲哭了起來,癱軟在地上,“奴婢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才做了那些蠢事,求張公公繞過我這一次吧。”
張茂林看她嚇得不輕,就收起了威懾,換做一副笑臉,道:“你只要說清楚了,我會求王爺酌情減免你的罪過的。”
小蟬又說道:“還有小姐,奴婢的老子娘還在杭州總督府裡當差呢,若是小姐知道了,只怕奴婢的老子娘也沒法活了。”
張茂林心裡極不屑,竟想不到這個小蟬如此的糊塗,到這個時候了才考慮起她父母,看來是受了別人的挑唆,就和顏悅色道:“這種骯髒事兒王爺怕污了王妃的耳朵,所以這件事兒自始至終王妃都不知情呢。只要你好好交代,我可以保證總督府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老子娘也會沒事兒。”
小蟬哭哭啼啼的說道:“奴婢把知道的都告訴張公公,不敢隱瞞。那還是奴婢剛進王府的時候,還是那次小姐讓奴婢上前頭來領月例銀子,就在小香山下遇見了李夫人房裡的蜻蜓,她也是來領月例,就與她說了幾句話。她就向我打聽晩隱居的情形,又給了奴婢兩個金錁子,從那以後,她就時常的找奴婢打聽晩隱居的情形,每次都會給奴婢不少好處。奴婢疑心是李夫人要害小姐,說了幾次,就不願意告訴她了,她見奴婢不肯說,才說出她其實是太皇太后的人,是太皇太后想要了解王爺待小姐好不好,才暗地裡打發她來問奴婢的。奴婢疑心她作假,她就取出了一塊永壽宮宮人的腰牌給奴婢看,奴婢就相信了。從那以後,她問什麼,奴婢就說什麼。”
張茂林心中一凜,想不到這次竟然是李夫人的人出了事兒,那個蜻蜓他是知道的,是李夫人的貼身侍女,若是蜻蜓出了事兒,保不齊李夫人也有問題,何況李夫人本就是太皇太后指給晉王的。張茂林忙又問道:“帳中香也是她告訴你讓用在王妃房中的嗎?”
小蟬點頭道:“是,奴婢自小就在總督府長大,總督府約束下人極嚴,奴婢哪裡聽說過這種東西啊,若不是蜻蜓說,奴婢壓根就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東西。”
張茂林看她說的都是實話,略點了下頭,道:“好了,你先在文杏堂呆幾天吧,等王爺回來再發落。”
小蟬就哭了起來,爬過去拉着張茂林的袍子下襬,“張公公,奴婢真的是一時糊塗,貪戀小便宜,吃一塹長一智,奴婢以後再也不會了,也不敢了。求張公公一定要在王爺跟前給奴婢求情,放過奴婢這一回吧。對了,還有一件事兒,奴婢方纔陪螢螢姐姐來過後,心裡沒主意,就又去找了蜻蜓,把今日的事兒都告訴她了。”
張茂林心中暗道不好,略點了下頭,道:“我會跟王爺說的。”彎腰撥開她的手,擡步匆匆離去了。
幾個小太監待張茂林從後門一出去,便一擁而進,把殿內的小蟬押往別處去了。
陳小五與趙六兒原就候在外面,張茂林出了偏殿,就向他二人吩咐道:“速速去梧桐院,拿李夫人房裡的蜻蜓,晚了只怕就拿不住人了。”
陳小五與趙六兒忙領命帶人去往梧桐院拿人。
張茂林在偏殿的廊檐下來回踱着步子,夜色深濃,如墨的蒼穹上零散的掛着幾顆星子,因爲是初二,所以沒有月亮,夜空就顯得寂寥了許多。
耿耿長夜,今晚只怕是許多人都不得安眠了。張茂林禁不住一聲長嘆!
陳小五與趙六兒去的倒是快,李夫人早都睡下了,聽見叫門上,只得讓一個小宮人開了門。
趙六兒客客氣氣的向李夫人說道:“擾了夫人的清夢,實在是事出緊急,不知道夫人的近侍蜻蜓姐姐在那裡?”
宮裡上夜的一個小宮人就說道:“今晚原本是蜻蜓姐姐上夜的,方纔有人找她,她就出去了,回來又說身上不好,奴婢瞧着她氣色很是不好的樣子,就替了她,她應該是回房了。”
趙六兒頭皮一陣發緊,忙道:“你可知道她的屋子是那一間?快帶我們去。”
那個宮人點頭道:“知道,趙公公這邊請吧。”
李夫人看這個架勢,就知道出事兒了,心慌不已,忙問道:“不知道蜻蜓犯了什麼事兒?可是手腳不穩偷了什麼東西嗎?”
陳小五一行往外走,一行說道:“夫人歇息吧,莫要問了。”
一行人跟着那個小宮人匆匆的望後院裡下人們住的屋子裡去,只見蜻蜓的屋裡一片黝黑,沒有燃燈。
趙六兒當前推開門,燈籠的光照進去,昏暗中,但見屋子樑上懸着個人,兀自在樑上微微晃動。
趙六兒等人早有心理準備,雖然驚駭,倒還能穩得住,那個領路的小宮人‘淒厲’的尖叫一聲,便昏厥了過去。
陳小五忙蹲下去掐着她的人中。
趙六兒定了定神,奓着膽子高高舉起燈籠,在那懸着的人臉上罩了一下,果然是李夫人身邊的蜻蜓。
旁邊跟着的一個小太監眼尖,看見角落裡一個火盆中還燒着什麼,奔過去看時,最後一片紙也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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