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醫婆出了晩隱居,就往文杏堂找張茂林彙報這邊的情況。張茂林仔細聽了,就去書房裡找晉王。
楊鐸正立在書架前微微皺着眉,翻找什麼書,看見張茂林進來了,就轉過身來望着他,竟然有殷殷之情。
張茂林自然察覺到晉王的期待,就恭敬的答道:“呂醫婆說了,王妃的傷風不礙事兒,喝兩劑湯藥疏散一下,再飲食清淡幾日也就好了。只是有一件事兒奇怪。”
楊鐸忙問,“是什麼事?你快說。”
張茂林陪着小心,婉轉回道:“據呂醫婆說,她方纔一到晩隱居,那個秦氏就先拉住了她,私下裡與她說王妃這個月的月事遲遲未來,讓她留意看一下是否懷孕了。又說結果不要當着王妃說出來。”
楊鐸聽張茂林這樣說,便知道林秀蓮並沒有懷孕,更加狐疑起來,眸中閃出精光,“呂醫婆是不是發現了別的什麼事兒?”
張茂林含笑道:“王爺睿智,呂醫婆確實從王妃的脈象裡瞧出來一些問題,她說王妃似乎近期來經常服食一種極陰寒的東西,所以才導致月經遲遲不來。”
楊鐸的眉頭禁不住就皺了起來,“極陰寒的東西,你是說有人在她飲食里加了什麼東西?”
張茂林點頭道:“應該是這樣子,呂醫婆覺得秦氏對她交代的那些話有問題,所以診斷出這個結果後,並沒有告訴秦氏,只是說月事偶有不調也無妨,讓秦氏莫要擔心。”
楊鐸點頭道:“這個呂醫婆做的很好。”他仍舊皺着眉頭,心裡卻已經在思索這件事兒是誰做的。
張茂林又說道:“奴婢以爲,秦氏的行爲十分可疑,她不讓呂醫婆當着王妃的面兒說出來,而晩隱居中,王妃的飲食都是由她一人掌管,所以奴婢以爲,這件事兒一定與她有關。”
楊鐸卻是遲疑不決,給張茂林分析着他理出的因果關係,“長期服用陰寒之物,輕者可致使月經不調,重者便會導致女子不育。你先想一想,有那些人不願意看見王妃懷孕?”
張茂林一下子就想到好多人,不過他不敢說出來,只囁嚅着說出了一個可能的結果,“奴婢以爲,武家的人是不願意看見王妃懷孕的。”
楊鐸一時面沉如水,慢慢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他們自然盼着我與王妃夫妻不睦,最好王妃還能像林錦雲那樣一命嗚呼,林家就再沒有女兒來與我聯姻,也就再沒辦法籠絡我了。”
張茂林點頭道:“王爺說的極是,奴婢也是這樣想的。”
楊鐸道:“先前我們認爲秦氏是太皇太后的人,若這件事兒真的是太后暗中指使人做的,那這個秦氏就也有可能是太后的人?可是,你認爲這兩種可能哪一個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張茂林道:“奴婢以爲,太后想要在林家安插他們的人十分不容易。”
楊鐸點頭道:“是,王妃陪嫁過來的奴才們,林道明一定會慎之又慎,所以太后想要在王妃身邊安插她的人,難之又難。”
張茂林道:“可是那個秦氏的行爲着實很異常啊。”
楊鐸道:“她的行爲確實很異常。這樣吧,你繼續讓人留意觀察這個秦氏與太皇太后那邊的關係,最好有切實的證據,我還是以爲,這個秦氏是太皇太后的人。對於晩隱居別的人,也個個都要留心。”
張茂林道:“奴婢知道了。”
楊鐸又繼續說道:“至於有人在王妃飲食中做手腳的事兒,先不要聲張,讓那個呂醫婆也不要再對任何人說。只是以後進入晩隱居小廚房的任何食材,你都要讓人嚴格查驗。還有就是,以後府裡任何人,沒有我的允許,都不允許再往晩隱居去。”
張茂林點頭道:“奴婢這就吩咐人去辦。”他心裡卻知道,晉王如此吩咐,只怕是連梧桐院裡的王夫人與李夫人也疑心上了。姬妾之間爭寵確實是會這樣做的,方纔張茂林也想到了,只是不敢對晉王說。
楊鐸吩咐完了張茂林,靜默片刻,又說道:“王妃傷了風,如今要養病,普通的木炭不可再用了,你送幾簍子銀骨炭過去吧。”
張茂林聽晉王如此吩咐,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王妃在晉王心裡的分量已是越來越重了。他下令不允許任何人去晩隱居,其實是怕有人趁機把什麼陰寒之物帶進去加害王妃,從前就是對袁娘子他也沒有如此過。這樣護食兒,倒還是第一次呢。張茂林覺得新鮮,又頗多感慨。
張茂林口中答應着,又趁勢勸了晉王幾句,說道:“王妃如今病着,也有好幾日沒見着王爺了,只怕也是牽掛王爺的緣故,若是王爺肯移步晩隱居去瞧瞧王妃,王妃的病也就好的更快些了。”
上次因爲林秀章把持西山窟的事兒,晉王下令張茂林不要給晩隱居銀骨炭,張茂林想着如今晉王就是心裡牽掛王妃,只怕一時抹不開面子,也不好去。張茂林就察言觀色,給晉王找個臺階下。
果然張茂林這樣一說,晉王眉頭也舒展了一些,“你先送炭過去吧,我找一本書,回頭就過去。”
晩隱居,林秀蓮這會兒仍舊坐在暖閣裡打梅花絡子,螢螢端了杯茶進來,笑吟吟道:“小姐,你猜前頭庫房裡送了什麼東西過來?”
林秀蓮頭也不擡的說道:“猜不出,你說罷。”
螢螢一邊放下茶,一邊說道:“王爺打發人給小姐送了幾簍子銀骨炭來了,說王妃病着,普通木炭用不得,讓小姐好好養病呢。”
林秀蓮倒是頗爲意外,想不到晉王會主動送銀骨炭給自己,就望着螢螢問道:“可是太皇太后把大姐兒接出來了?”
螢螢搖頭道:“沒有呢,永壽宮還沒消息呢。”
林秀蓮就有些怔怔的,如此一來,她倒是真的猜不出晉王何以突然讓人送炭來了。
螢螢看她只是呆呆的出神,就說道:“小姐別多想了,王爺定然是看小姐病了,心生憐憫,怕小姐受委屈,纔會如此。看來王爺是越來越看重小姐了,小姐該高興纔是。”
林秀蓮收回神思,打量着螢螢,幽幽嘆了口氣,道:“果然女子一嫁了人,在夫家的一切都得指望夫婿的恩寵了。”
螢螢含笑道:“小姐說的是,所謂出嫁隨夫,小姐在這裡王府裡的一切自然都是要指靠王爺了。”
林秀蓮輕點了下頭,心裡卻很不是滋味。上一次太皇太后還說,雖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可是母家卻是一個女子在夫家是否得寵的依靠。可如今,她的母家呢?太皇太后此次不守信諾,讓她在晉王面前難做人,她的母家竟然指靠不住。
螢螢看林秀蓮眉目間浮起幾分惆悵之情,就又說道:“小姐喝杯茶吧,早起做到現在,也該歇一會了,一直低着頭仔細脖子疼。”
林秀蓮輕點了下頭,放下手中的絡子,端起了茶杯,向螢螢吩咐道:“你下去吧。”
林秀蓮喝了半杯茶,就仍舊拿起那些絲線打絡子。
聽見外面推門聲,只當是螢螢他們進來了,也不理會。卻又聽見門又被關上了。林秀蓮正要發問,就聽見晉王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林秀蓮一時怔了怔,自己這次賭氣不去見他,他竟然會先來看自己。心裡一時感動不已。
林秀蓮擡起頭時,就看見晉王穿着雨過天青貯絲道袍,頭上沒帶冠子,額上罩着網巾,網巾圈上綴有一顆貓睛石,熠熠生輝,秘而不宣。網巾下碾玉般的面龐略帶着幾分疲倦,一雙眼眸卻極清亮,沉靜絕倫。
林秀蓮失神的望着他,竟然忘了請安。晉王快步走上來,望了她一眼,也有一瞬的失神。片刻後,他就含笑說道:“你病着又做這些東西幹什麼,也不好生養着。”
林秀蓮忙收回目光,垂眸道:“這個不勞神的,不過就是動一動手指。我也不過是偶然着了涼,不礙事兒的。”她丟下手中的絡子,微笑着道:“王爺快坐,我去給你倒杯茶。”
楊鐸卻拉着她的手,笑着搖頭道:“我不喝茶。”
林秀蓮幾日沒見他,驟然被他拉住了手,有些羞的慌,臉上微微發紅,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楊鐸就拉着她往外間的小客廳裡走去,幾日不來,這裡的佈置還是之前的樣子,楊鐸就隨口問道:“你這幾日都做什麼呢?”
林秀蓮想了想,道:“還是老樣子,也沒有做什麼,王爺呢?”
晉王拉着她在圓桌旁的繡墩上坐下了,道:“我也沒做什麼。”
兩人便是相視一笑。
這一笑,林秀蓮連日來對晉王的牽掛就忍不住流露出來了,眼圈微微發紅,忙轉過臉去不再看晉王。
晉王這幾日心裡也不是不思慕她的,看她先紅了眼圈,可謂心有靈犀一點通,他稍稍遲疑,就把林秀蓮的嬌軀攬到了懷裡。終究沒忍住,在她耳邊輕聲問道:“這幾天你可有想我?”
林秀蓮羞於說出口,臉頰貼着他的胸膛,聽着他腔子裡一顆心越跳越快,一時心旌動搖。
林秀蓮雖然未到,可是晉王卻是能感覺到的,禁不住低頭吻上了林秀蓮的脣。
所謂小別勝新婚,上一次兩人在一起還是冬至那一日在文杏堂楊鐸的書房裡。距今也有十來天了,期間更有幾日兩人連面兒都沒見。這會子晉王親吻着林秀蓮柔軟的櫻脣,吸允着她脣齒間清甜的氣息,身體裡的慾望又蓬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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