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鐸與林秀蓮一直睡到黃昏纔起來,楊鐸連日忙於政務,沒有休息好,林秀蓮每夜失眠,亦是睡眠不足,所以這一覺兩人都睡的十分香甜。
露露把晚膳佈置好就帶着宮人們出去了,楊鐸與林秀蓮對面而坐,夾了塊魚肉送入嘴裡,“好香。”
林秀蓮給楊鐸舀了一碗湯遞入他手中,道:“我也在學燒魚,下次你再來我燒給你吃。”
楊鐸沒有吃午膳就來了,現在聞見飯菜的香氣只覺得更餓,一口氣把碗中的湯都喝盡了,又捧起粥來吃,“你還在學做菜?”
林秀蓮夾了塊魚肉送入口中,“最近其實很少學了,任何一件事情不光是有天賦才能學好,還要有熱情,我本來就沒啥做菜的天賦,近來連熱情也喪失了,所以就懶得學了。不過現在我又重新找回熱情了,那就是做給你吃。”
楊鐸笑着道:“看來我有口福了。”
這一頓飯楊鐸吃的很香,林秀蓮吃的也比平時多一些。
飯後楊鐸攜着林秀蓮在山間走了一會,想起那一大堆奏摺還在書房等着他,雖然萬般不捨,還是被林秀蓮催促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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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楊鐸每晚都要召張嬪侍寢,故而他甫一從蓬萊山回來,趙六兒就上前回道:“皇上,張嬪在寢殿相候。”
楊鐸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冷淡的道:“讓她先睡吧,朕還要批奏摺。”
趙六兒回頭掃了眼案頭那堆積如山的奏摺,心裡尋思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近日批不完明日還要批,看來今晚皇上是要熬夜了。
趙六兒一面尋人給張嬪帶信兒,一面又在心裡琢磨着,皇上面色不善,莫非王妃又惹惱了他?想到這裡趙六兒只覺得頭大如鬥。
楊鐸一直到三更天才批完了那些奏摺,回寢殿時張嬪竟然還沒有睡,坐在燈下一邊做針線一邊等他。
楊鐸也頗覺吃驚,張嬪放下手中針線活計上前服侍楊鐸就寢。
楊鐸更衣後躺在枕上,纔對張嬪說道:“以後朕若是忙到很晚你就先睡吧,不用等着。”
張嬪心中一陣甜蜜,“臣妾多謝皇上體恤,臣妾並不困。”
楊鐸略點了下頭,很隨意的翻了個身,面朝外睡去了。
張嬪躺在楊鐸身後,望着他小山一般隆起的輪廓,卻是難以入睡。這些天雖然皇上每晚都會召她侍寢,可是皇上對她說的話卻是越來越少,因爲交談的少,她更看不透皇上的心思,也便更加恐懼。這幾晚,雖然她一直都在侍寢,可是皇上卻沒有再要她,使她更加不安,尋思着是不是哪裡做錯了,惹了皇上的不快,可是皇上又分明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對她還是一如就往的溫和有禮。她胡亂想了一會,又安慰自己,皇上近來太忙了,北邊又有戰亂,每天都忙到很晚,一定是因爲太累纔會沒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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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散朝很早,楊鐸又召見了兩位官員,便匆匆回書房批覆奏摺,尋思早些忙完也可早些去西苑看林秀蓮。
趙六兒一頭汗急衝衝跑了進來,“皇上,張嬪她,她從假山上跌了下來,腿摔得骨折了。”
楊鐸亦感震驚,“怎麼這麼不小心?”
趙六兒神色怪怪的,沒有立即說話。
楊鐸明白過來,眸色一暗,“隨朕去看看。”
趙六兒抿了把額頭上的汗,隨楊鐸前往枕霞閣。
出了承德殿,趙六兒才悄聲對楊鐸說道:“張嬪娘娘對奴才說,她站在假山上摘紫薇花,並不是不小心摔下的,而是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把,偏生跟着她出來的小宮人回去取手帕了,沒瞧見推她那人是誰。”
楊鐸心下了然,自己近來寵幸張嬪,給張嬪招來了嫉恨,纔有今日之禍。若是嬪妃們間爭寵吃醋也倒罷了,若是與前朝有關就複雜了。
趙六兒見皇上沉吟不語,又趕着問道:“皇上,要查嗎?”
楊鐸道:“當然要查,不過要從暗中去查,表面上就還當成是張嬪自己不小心摔的,你也不用親自去查,找張進去辦這件事兒,他本就在暗處,做起事來比你方便,不會引人注意。”
趙六兒忙道:“還是皇上想得周到,奴婢知道該怎麼辦了。”
因爲骨折的較爲嚴重,醫婆治不了,趙六兒已做出請了太醫,楊鐸趕到枕霞閣時,太醫已經給張嬪接好了斷骨,人也移入臥房裡躺着了。
楊鐸徑直走到牀前,“怎麼樣了?”
張嬪眼中滾下淚來,“回皇上的話,斷骨已經接好了,太醫說要仔細養三個月待斷骨徹底長好才能下地。”
楊鐸向趙六兒道:“是那位太醫給看的?”
趙六兒忙回道:“是嚴太醫。”
楊鐸又含笑向牀上的張嬪說道:“朕的腿也前也骨折過,嚴太醫的醫術很好,你好好養着,三個月後定會恢復如初。”
張嬪哽咽不能言。
楊鐸又道:“御花園裡的假山陡峭,以後不要去了。”
張嬪分辨道:“臣妾不是..”
楊鐸深深盯了她一眼,語帶雙關的說道:“朕知道你是不小心,那座假山朕會教人重新修砌的。”
張嬪明白皇上的意思是不要她聲張摔傷的原因,心中不解又委屈,卻也不敢頂嘴,含淚點了點頭。
楊鐸在她手上輕輕拍了兩下,笑了一下道:“朕知道你委屈,安心養病,朕閒了再來瞧你。”
張嬪這才勉強露出一絲笑,“臣妾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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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張嬪處出來,路過一處館閣,楊鐸隨口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趙六兒臉上的肉跳了跳,忙道:“回皇上,這是靜嬪所居的皓月軒。”
楊鐸眸子深處有風暴閃過,“進去看看。”
趙六兒欲要進去通傳,被楊鐸止住了。
程書瑤坐在廊下,倚着欄杆讀書。
楊鐸走到近前時程書瑤才驚覺,忙蹲下身去行禮問安。
楊鐸讓她平身,彎腰拾起她落在地上的書,隨手翻開一頁,不禁深深望了程書瑤一眼,“孫子兵法?這可不是一般閨閣中常讀的書籍。”
程書瑤方纔雖有些慌亂,現在已恢復鎮定,含笑說道:“幼時隨父親讀過幾篇,如今閒着,就拿出來翻翻。”
楊鐸聽她特意提起了程綸,又說如今閒着,話裡話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既指自己冷落了她,又特意拿自己與程綸的師生情分來說項,心中不悅,面上卻仍舊笑着,“既然程師傅教過你,想必你對用兵之道領悟頗多吧,不如你給朕講一講用間篇。”
程書瑤臉上一白,竭力笑着道:“臣妾當年也是胡亂讀了讀,不敢班門弄斧,惹皇上笑話。”
楊鐸也不勉強,哼笑一聲,道:“幸好你只是胡亂讀了讀,若是認真讀,也可上戰場領兵打仗了。”
程書瑤咬着脣道:“臣妾慚愧。”
楊鐸放下手中的書,又換了一副笑臉,“聽說前幾日令堂來看過你,家裡都還好吧?”
程書瑤強笑着道:“父母都安好,皇上有心了。”
楊鐸環顧了眼四周景緻,道:“你這裡倒是幽靜,只是沒有鮮花陪襯,顯得蕭條了。御花園裡的紫薇開了,閒了記得去看看。”
“臣妾謝皇上。”
程書瑤的身子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楊鐸看得分明,心中冷笑着,再不多留,轉身拂袖而去。
程書瑤怔了怔,趕着送皇上離開。
回承德殿的路上,趙六兒問道:“奴婢聽皇上的意思,張嬪摔傷莫非與靜嬪有關?”
楊鐸道:“朕開始也只是懷疑,不過方纔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她做的。”
若張嬪摔傷僅僅是因爲妃嬪間爭風吃酷,那麼李順貞膽小怕事,這種事兒自然做不出來,第一個便可排除。王秋桐雖然有些小聰明,可是在王府待的最久,清楚那些事兒楊鐸可容忍,那些是不能容忍的,所以這種事兒她也不敢做。唯一的可能便是程書瑤。上次她安排翠兒出現在西苑,讓林秀蓮在安樂居找到翠兒,楊鐸事後沒有處理,她大概是以爲楊鐸沒有查出來是她,有了那一次的甜頭,這一次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趙六兒道:“那皇上打算怎麼處理?”
楊鐸道:“讓張進繼續查,查出切實的證據,朕再處置她,以儆效尤!”
趙六兒心頭一凜,道:“是。”
這一次程書瑤之所以會害張嬪,也是因爲張嬪最近榮寵太盛,楊鐸對她的‘愛’反而給她招來了禍。想到這裡楊鐸心頭髮寒,張嬪之事是個教訓,他心裡籌劃着如何把林秀蓮好好的保護起來,畢竟她現在沒有任何品秩,別人想要害她更是輕而易舉。雖然位份是一種枷鎖,可是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庇護。
楊鐸思索良久,忽然停了下來,對趙六兒吩咐道:“以後朕去西苑的消息不可讓任何人知曉。”
趙六兒怔了怔,明白皇上是要保護王妃,忙道:“皇上的行蹤奴婢從不敢泄露給任何人,回去後奴婢會再約束一下底下的人,讓他們也不許多嘴。”
趙六兒雖然明白皇上對張嬪並不是真的寵愛,可是卻摸不透皇上對王妃的心思,畢竟兩人一直彆彆扭扭的,現在算是完全明白了,在皇上心裡一直都是王妃最重要。
快要回到承德殿時,楊鐸忽然又開口說道:“原來留在西苑服侍的那些人,你重新調整一下,換些本分老實的人過去。”
趙六兒忙道:“奴婢馬上去辦。”
楊鐸回到承德殿後便徑直回書房裡批摺子,忙到正午才弄完,趙六兒傳了午膳,楊鐸本是打算到了西苑再吃,又尋思這個時候去林秀蓮該用過了,便胡亂用些,換下常服,騎馬去了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