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蓮心頭一片冷意上涌,竭力掩飾着,說道:“原來是因爲朝局還未穩定啊。”她輕輕把鬢角散落下來的碎髮抿到耳後,終是忍不住問道:“我還以爲是西苑有人等着還要給我下毒呢。”
楊鐸瞳孔驟然放大,腦中嗡的一聲,狐疑不定的盯着林秀蓮問道:“你都知道了?”
林秀蓮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對啊,我聽見太醫跟張公公說起。下毒的人找到了嗎?”
楊鐸爲了不使她知道秦氏背叛她,在她食物裡下毒。不惜火燒晩隱居,讓那些人一起葬身火海,可是如今秦氏死了,那種毒卻沒有絕,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楊鐸隱隱覺得他當初拿了秦氏,是拿錯人了,可是秦氏也承認了,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想到這裡,不由得嘆息一聲,一臉挫敗的說道:“還沒有,所以,所以暫時我不敢接你回去。”讓他承認他的不敢跟恐懼,縱使面對自己最心愛的人,他也覺得十分難以啓齒。
林秀蓮道:“那你當初送我來的時候爲何不直接說?”
楊鐸遲疑着,又不願意再撒謊,就說道:“當時不告訴你,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能諒解嗎?”
林秀蓮想不到他會有什麼苦衷,除非他知道下毒的人是誰,又不忍心懲罰那個人,所以纔會有苦衷吧。林秀蓮看不透楊鐸的心思,更不確定他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卻還是面帶笑意的說道:“這次我就原諒你了,不過不能有以後了,上次爲袁娘子那隻貓跟你吵架,我就說過,希望我們能坦誠相待。”
楊鐸握住林秀蓮的雙手,卻觸到了她手腕上一個冷硬的東西,低頭一看,是那隻他曾經覺得見過的鐲子,也沒在意,說道:“我保證以後任何事都不再瞞着你,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說,不是好消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林秀蓮看楊鐸神色閃爍不定,心裡狐疑起來,猶豫片刻,鼓起勇氣道:“你說吧。”
楊鐸覺得極難啓齒,靜靜注視着林秀蓮,良久纔開口說道:“我過了年,打算納程綸師傅的女兒程書瑤爲妾室。”
林秀蓮再一次覺得被人澆了一頭冰水,楊鐸剛剛與自己新婚燕爾就要納妾,她一邊是無法相信一邊是極度震驚。她瞠目結舌的盯着楊鐸,脫口問道:“爲什麼?”她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楊鐸無法對她說原因,猶豫着說道:“我只能告訴你,我不喜歡她,納她爲妾室我是逼不得已,希望你能理解,接受。”
林秀蓮盯着楊鐸,冷笑起來。方纔他還保證以後任何事情都對自己坦誠相見,現在說要納妾,問其原因,便又是隱瞞不說,林秀蓮覺得心裡頭鈍鈍的痛,痛得她皺起了眉頭,她冷笑着推開楊鐸的手,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我理解你,納一個與梅翰林之子有婚約的女子,你自然是有苦衷的。其實你根本沒必要來問我,是你要納妾,又不是我,何必來問我呢?我現在已知道了,你若是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恕不遠送。”
楊鐸慌了,忙隨着林秀蓮站了起來,抓着她的手,“秀蓮,你生氣了嗎?我真的是有苦衷的,請你相信我。”
林秀蓮掙開了他的手,逃也似得往臥房裡去,聲音變得出奇的冷靜淡漠,“我相信你還不成嗎?你走吧,我要歇息了。”
楊鐸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是自尊之人,林秀蓮這會趕着他走,他也知道林秀蓮在氣頭上,多說也是無益,解釋她也不會聽,只能再慢慢開解她了,楊鐸站在那裡就沒有追進去,看着她拉上槅扇門,身影隱沒在帳幔後頭。
楊鐸怔怔的在屋中站了會,轉身出了屋子,見小九在廊下伺候着,就向她吩咐道:“王妃這兩日心情不佳,你們好生伺候着,有什麼事情儘快向我彙報。”
小九肅然蹲下身去行禮,“奴婢謹遵王爺吩咐。”
林秀蓮靠在隔扇門上,眼中流下一行清淚,聽見楊鐸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的心也越來越冷。大約他也不是因爲怕有人下毒纔不接自己回去,大約是覺得自己在文杏堂,他不好與新人出雙入對,他是嫌棄自己礙眼吧。
林秀蓮心裡悵悵的想着,入府前,他娶過親,納過妾,那都是在自己嫁給他之前的事情,自己可以接受。可是他現在一邊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一邊還要迎別的女人進門,這算什麼呢?
林秀蓮忽然覺得,她被所有人遺棄了,她的親人拿她當棋子,她曾以爲的良人如今也開始嫌棄她欺騙她。她心裡一片冰冷,只有一陣陣令她窒息的痛。
她連思維也變得遲鈍,良久,纔在心裡冷笑一聲,連自己最親的親人都可以把自己當做棋子用而毫無可惜愧悔,還能怪跟自己毫無血緣的人用了自己後而棄之如敝履嗎?似乎不能,林秀蓮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了沈蕭略,這個世上,大概也只有他是一片真心爲了自己好吧,可惜命運弄人。。
(轉)
從前的除夕都是與家人一起過的,出嫁後的第一個除夕,林秀蓮想不到是自己一個人在陽臺山。
雖然在陽臺山,可還是要依宮中的規矩熬年,林秀蓮盤膝坐在矮榻上,仍舊沒甚神采,只管望着案頭燭臺上跳動的火焰出神。
小九聽見子時正的更鼓響起,山上各處道觀就漸次放起了炮竹,他們清暇館的院子裡也燃起了炮竹,一個小太監用竹竿挑着長長的一串炮仗,一個小太監拿了根線香遠遠的點了,忙捂着耳朵奔到一旁。一陣噼裡啪啦過後,周圍重新歸於沉寂,小九知道可以歇息了,看林秀蓮仍舊那樣坐着,就忍不住小聲提醒她道:“王妃,可以歇息了。”
林秀蓮眼皮子略微擡了擡,“你去睡吧。”
小九看林秀蓮沒有起身的意思,她自己也沒動,猶豫着又說道:“宮裡的規矩,王爺今夜要在永壽宮陪太皇太后守歲,明天一早還要到承德殿向皇上道賀,怕是沒時間來看王妃了,王妃莫要等了。”
林秀蓮有些不耐煩,“我沒有等誰。”
小九不敢再勸,想起傍晚時聽見幾個小太監議論的話,就又說道:“王妃既然不困,奴婢就陪着王妃一起守歲吧。奴婢聽說明日陽臺山會有很多香客,每年也就這一天陽臺山對京中百姓開放,所以會很熱鬧。”
林秀蓮也沒多大興趣,看小九陪着十二分的小心,有些不忍,就淡淡一笑,道:“那挺好的,你吩咐下去,明日我放大家一天的假,不用拘着了,只管各處去逛逛玩玩,就是想下山也可以,只要晚膳前趕回來就好。”
小九其實早都想回去看看小七了,畢竟她當初與小七一起入府,這麼多年來相互扶持,情同姐妹,如今小七被林秀蓮遣了回去,也不知道如何了,她不是不擔心的。
小九雖然歡喜,可是她還知道自己的本分,說道:“這樣不好吧,奴婢們都走了,王妃怎麼辦呢?”
林秀蓮道:“無妨,你只管吩咐下去就好了。”
小九不敢違拗林秀蓮的命令,雖然有些不放心,可還是歡歡喜喜的答應了。
(轉)
次日一早,清暇館服侍的宮女太監們都歡歡喜喜的出去了,也有在山上各處道觀逛的,也有下山的,更有結伴回西苑看我親戚朋友的。
林秀蓮看着人都走完了,才慢吞吞的晃出屋子,袖子裡揣着望遠鏡,出了院子就往後頭的山崖邊走去,好幾日沒看那些臘梅花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幾天天氣晴朗,****陽光普照,前些日子落的那場雪已經融化完了,地面也變得乾燥起來。湛藍的天空下,但見遠山如黛,山上的樹木山石都清晰可辨,而屋後的臘梅花,在林秀蓮養病的這些日子裡,不知不覺已落盡了,只剩下空空的枝條在寒風中隨風搖擺。
林秀蓮悵然若失,怔怔的看了看地上的落花,出了會神,才摸出望遠鏡調整好距離,站在山邊向西山的方向眺望着,在心裡默默祝禱,希望新年的第一天可以看見仙鶴。
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聲,林秀蓮心頭一喜,莫非是蕭略哥哥來臘梅花林與自己相見?可是她一回身,看到的卻是幾張陌生的面孔,那幾個人都穿着普通老百姓的服色,一步步逼上來,眼神中都透着狠戾的殺氣。
林秀蓮心頭一驚,轉身便跑,可是她就算跑的再快,也快不過那些人,才奔開兩步,就被兩個追上來的漢子抓住了。
林秀蓮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這些人一定是扮成普通百姓的樣子混在香客裡上的山,可他們爲什麼要殺自己呢?他們是誰派來的?林秀蓮驚恐的盯着他們,努力鎮定着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可知道我是誰?也敢造次,不要命了嗎?”
林秀蓮的質問跟恐嚇對那些人絲毫不起作用。
便有一個人從靴子裡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刺向林秀蓮的咽喉,陰鷙的說道:“你的問題太多了,等到了陰曹地府你還是去問閻王爺吧,他都會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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