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請封小郡主,得有個能糊弄得過去的理由,否則就算當今陛下一時糊塗,禮部那些花白鬍子老頭可不是吃乾飯的,那可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都要找事的人,不定怎麼參賀琮一本呢。
賀琮倒不怕他們,只是參自己是小事,這事辦不成才叫丟臉。他賀琮不說一向要什麼什麼都能得到吧,起碼沒被人啪啪打過臉,何況事關自己的閨女,這回請封不成,下回就更不成了,到時滿京城都是他賀琮的笑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次,請封了小郡主,小長言還能算是顧衛卿的女兒麼?就她那個護犢子勁,不定怎麼怨恨自己搶了她的閨女呢,這不典型的費力不討好嗎?
再則,真要給小長言轉換了身份,將來婚嫁問題怎麼辦?顧衛卿那十個義子顯然是白布置了,可要從世家子弟中選,人家未免又要嫌棄小長言身份低微,難免高不成低不就。
賀琮越想越頭大。
正這會兒外頭有人報:“胡小三兒求見。”
一提他,賀琮就來氣,看來爲了名利富貴,真是連親兒子都捨得賣啊。他怒斥道:“讓他滾進來,本王倒要看看他有何話說。”
胡小三兒換着嶄新的衣裳,進來就跪下磕頭,開口道:“王爺替小人做主啊。”
賀琮冷笑:“這話從何說起?”
胡小三兒不敢當着賀琮的面耍心機,只一五一十的道:“小人的老丈人要把奴才的兒子過繼出去,小人不願意,他便要死要活,這日子可怎麼過?還請王爺給奴才做主。”
賀琮一想到顏素那老不羞今日敢過繼嫡親外孫,明兒就敢再拿“親上加親”當藉口,要給小長言和那什麼壯壯訂娃娃親,他的閨女,不管封不封郡主都是金枝玉葉,豈是一個養馬小廝的兒子高攀得起的?
他問胡小三兒:“本王不明白,你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胡小三兒苦着臉:“當然不同意,小人如今也就這麼一個兒子,且盛嬤嬤說了,顏氏身體受損,得調養個一二年,再生一個,是男是女不說,還有的日子等呢,小人哪捨得?”
賀琮道:“這麼說,如果你媳婦能連着替你生十個八個兒子的話,過繼也就過繼了?”
“呃……”胡小三兒歪頭想了想,還真有這種可能。但偷眼看賀琮的臉色,也知道這話不能說,當即搖頭:“小人從未做此奢想。”
顧公子可是王爺的人,自己長了幾個膽子敢心生貪念?
見他識趣,賀琮心情纔好點兒,他道:“這事,本王可不好插手,畢竟是你們兩家的家事。”
呵呵……胡小三兒心道,這也就是沒妨礙到顧公子的利益呢,王爺您纔敢這麼大言不慚的撇清自己,還一副不干涉別人家務事的清高模樣,真要把孩子過繼給了顧家,看看您管不管?
胡小三兒道:“王爺明鑑,不是小人敢拿家務瑣事勞煩王爺,實在是,小人也沒辦法。小人倒是捨得兒子,可顧公子未必願意,真回來,不免又是一場鬧,回頭遷怒了小人是小,氣壞了顧公子是大……”
他倒乖滑,知道拿自己的利益說事,根本打動不了賀琮,只能搬出顧衛卿來。
果然,賀琮脣角微翹,露出一個細微的笑影兒來,道:“你也別把玉卿看得如此猥瑣,她一向爲人慷慨、大度,什麼事在她心裡都算不上事,即使過繼之事她不同意,如果真的已經成了既定事實,她也不會做出反覆無常的行徑來。”
他話鋒一轉,道:“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玉卿沒精力應對這些瑣事,既如此,你們自己解決吧。”
胡小三兒有些傻,自己解決是幾個意思?就是因爲自己解決不了,他纔來求王爺的。自己那位老丈人可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他在王爺和顧大太太那邊碰了壁,就使勁搓磨自己,這簡直是要逼死人的節奏,如今顏若在家成天抱着兒子哭,既捨不得過繼,又沒法和爹孃翻臉,還要受顏素指責、怒罵,他看了都心疼。
胡小三眼巴巴的望着賀琮。
賀琮朝他點頭:“你放心,本王定然會公正公平,兩不相幫。”
兩不相幫,就是說,他幫不幫自己是其次,肯定不會幫顏家了。
胡小三兒想了想,有點兒放心了,他道:“小人明白,多謝王爺。”
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賀琮揮手:“去吧。”
顧衛卿接到了賀琮正正式式的第一封書信,纔開了一眼,就露出了個驚嚇的表情,手裡的信都掉地上了。
那擡頭寫着:“卿卿吾愛,見字如晤”。
顧衛卿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衛剛和衛猱二人立在門外,沒看出什麼來,只有顧尚詫異的伸手要揀,顧衛卿一聲斷喝:“出去。”
顧尚丈二和尚摸不着頭:“公子?”
顧衛卿臉色通紅,重複了一遍,道:“先出去吧。”
顧尚還要揀:公子指定是被王爺氣着了,看這臉色,公子生氣不要緊,遷怒自己也不要緊,可這信先揀完了自己再出去也不晚。
顧衛卿急得騰一下起身,一腳踩住那信,瞪着顧尚道:“出去。”
顧尚一向得顧衛卿重用,還從未如此作色過,他一退出去,衛猱、衛剛都看着他,意思是“你怎麼惹着公子了”?
顧尚直撓頭:“我什麼都沒做。”
衛猱、衛剛二人一副“誰信呢”的模樣。
顧尚急了:“公子是看了信之後才生氣的。”公子是生氣也是你家王爺惹的,不是我。
衛剛實誠,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他相信王爺幹得出這事,衛猱則事不關己了。正這會兒,聽見屋裡有細碎的聲音,接着是什麼東西被揮落到地上。
三個人面面相覷,都有點兒擔心。
不過很快屋裡靜了下來,等到顧尚再見到顧衛卿,她已經神色平靜,之後也再沒提起此事。
廢紙簍裡有信紙碎片,顧尚幾次偷窺,隱約可見“卿卿”二字,他頗爲不解,不知道自家公子在信裡瞧見了什麼鬼,會嚇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