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剛脫口而出:“無論如何,蘇朗不會對小郡主不利。”他不敢看顧衛卿的眼睛,倉促的道:“若是顧公子不安心,大可同王爺直說,王爺對顧公子不是無情,只是……”
只是王爺嘴笨不肯說而已。
顧衛卿呵笑一聲,道:“你也太高看得起我顧衛卿了。事無具細,都跟王爺開口,一次兩次行,時間長了,王爺不膩煩我都瞧不起我自己,試問這樣的機會又能有多少?我若俱在瑣事上浪費了,將來可拿什麼保我和小囡囡的命呢?”
“……”衛剛吭吭哧哧了半天,才道:“屬下愚笨。”他實是不知道顧衛卿到底想幹嗎。
顧衛卿委實太謹慎了,可這樣的人,衛剛對她生不出惡感來,他見慣了王爺身邊的女人,一旦得勢就輕浮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明明天底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想要什麼,偏她拿喬作致,讓人憎惡,反倒是顧衛卿,擺明了就想從王爺身上盤剝銀子,可她賺得光明正大,連王爺都是受益者,不服氣都不成。
甚至不管明面上還是私下,她和王爺都撇清得乾乾淨淨,讓人不禁替王爺憂心:以前都擔心王爺會把人踹了,現下要擔心的是,不知幾時顧公子就把王爺踹了。
顧衛卿朝他一笑,將酒盅裡的酒乾了,道:“你烤肉的手藝不錯,今兒的酒也挺好,你若不嫌棄,下剩的都是你的了,失陪。”
衛剛等她闔上了偏殿的大門,才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他如今是食不知味,再好的酒灌下去也不是好滋味,還是算了吧。
賀琮一進永亨殿,周萱便先望過來,不見顧衛卿,張口就道:“六哥,玉卿怎麼沒來?”
賀琮沒搭理她,先向賀璋等人見禮。賀璋溫和的笑道:“老六回來了?前幾天父皇還唸叨你呢,這回好了,父子兄弟團聚,你也好好在父皇跟前儘儘孝。”
賀琮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算是應了。真能裝,他做了虧心事,居然一點兒都不心虛?但一想到他被顧衛卿坑了,賀琮又有點兒高興,顧衛卿未見得是爲了自己,可能讓二哥吃個暗虧,賀琮還是挺爽。
賀瑁一向怵賀琮,當下也就只是笑笑,問了問賀琮幾時起程,走了多久,又幾時到的家常話。
賀玦誰都不怕,搖着扇子,心照不宣的朝賀琮眨眨眼,玩笑道:“老六幾年沒回京,終於知道想家了?這一路快馬加鞭,可真夠辛苦的,父皇知道你如此孝順,一定甚是欣慰,哈哈哈哈。”
他爲了什麼,賀玦心知肚明。
賀琮也不辯解,又與周稗和安寧候世子秦慕見了禮,徑自在賀玦下首坐了,周萱迫不及待的跑過來,這回識趣了,先捧了一杯熱茶遞過去,陪笑道:“六哥辛苦,萱萱以茶代酒,謝過六哥這幾年的照顧。”
賀琮似笑非笑的接了茶,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倒勞你如此興師動衆,讓本王十分愧疚。”
周萱陪笑,道:“六哥何必客氣,我周萱也不是個白眼狼,不說知恩圖報吧,起碼六哥但有吩咐,我必竭誠以待。”
等賀琮喝了茶,她才道:“六哥可是一進京就來了行宮?”見他點頭,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嘖嘖感嘆:“可惜六哥來晚了,若是早些,咱們一起去打獵,豈不暢快?”
賀琮微笑:“來日方長。”
“呵呵,那倒是,只這話從六哥嘴裡說出來,呵呵……”他可一向是隻爭朝夕,縱情享樂的主兒,來日方長對他來說說是浪費,他能不一見面就和顧衛卿那啥?他們分開可快一年了,他竟也能忍得,不管是方源安排的,還是底下人供上來的,各色美女如雲,他居然一個都沒碰,這份情意實屬難得。
周萱還想仗着自己和他親近多打趣他兩句,見賀琮神色不愉,忙閉緊了嘴,卻還是不甘心:“玉卿怎麼沒來?這麼長時間還沒歇過來嗎?我去瞧瞧她……”
賀琮對於周萱拿顧衛卿做她的擋箭牌十分不喜,他本來就不願意顧衛卿多引人注意,可週萱這樣一鬧,顧衛卿不想也不成了。她叫顧衛卿來,還不是爲了她一己私心?賀琮可不想讓顧衛卿做她的槍。
周稗也看周萱實在不像話,出聲攔她:“萱萱,不得胡攪蠻纏。你一個姑娘家家,頑皮些還能容忍,可過分了就令人討厭了。”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她一個姑娘家,總關心別的男子做什麼?
周稗向賀琮道歉:“萱萱不懂事,給王爺添麻煩了。”
賀琮毫不客氣的道:“不懂事,那就多教教吧,給本王添麻煩倒沒什麼要緊,就怕將來她害人害己。”
這話實在太不客氣,周稗當即臉就漲得通紅,他是太傅之子,放眼京城,誰見着他不客客氣氣的叫一聲周大公子?他自己也爭氣,文武雙全,早幾年就在陛下跟前掛了號,又是太子伴讀,從小一起長大,情份不同尋常,若無意外,將來他定是賀璋的股肱之臣,誰不誇他一句“少年有成,前途不可限量”?
連賀璋待他都和親兄弟相似,少有拿太子身份壓他的時候,也就只有賀琮長年在封地,不太通人情世故,不給他面子了。
但周稗能屈能伸,知道賀琮說話難聽,卻並無惡意,家有嬌女,不好好教養,即使嫁出去也是禍及孃家,不是小事,因此忍辱應道:“多謝王爺教誨。”
周萱護短,一見自己兄長在賀琮跟前憑白矮了半截,當下鳳目一瞪:“六哥,你——”她是好意,既邀了顧衛卿來,就想盡個地主之誼,這不是怕她自己一個人不自在麼,怎麼他倒不知好人心呢?
太子妃柳氏接話道:“萱表妹也不必生氣,你也是好意,顧公子是你的貴客,過於怠慢了確實不好,這樣,本宮派人再去請顧公子就是。”
周萱氣得轉頭瞪她一眼,輕聲嘀咕:“多事。”
賀琮也擡頭看了柳氏一眼,眼神中帶着複雜難辯的神色,用意不言自明:有她什麼事?她這麼迫不及待的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