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不可一日無儲君,那日國威和桂丞相都曾提及此事,讓臣妾勸諫皇上納幾位後宮妃嬪纔是。”
“朕的枕邊事也要他們聒噪不成!”玄慎目光驟斂,露出煞氣。魏皇后收住話。
“朕,在先皇龍榻前,指天發誓,立玄愷爲皇太弟。”
“便是立八弟爲儲君,皇上膝下無後,都是臣妾的罪過。日後九泉之下有何臉面見列祖列宗?”魏皇后掩面,悽怨的眼眸,勉強含笑,那笑意中夾雜淚水,滿是苦澀。
“梓童,你這是何苦?”玄慎輕輕拉過她的手,那手冰涼如玉,卻柔軟如酥。
“皇嫂,皇嫂……”
“長公主殿下留步,殿下,不得擅闖皇上寢宮。”
高公公攔阻的聲音,那聲音由遠及近,漸漸飄來。
魏後慌得從皇上懷中掙脫,斂衽凝神,六神無主般只一推,恰皇上也起身,額頭同她磕碰去一處。
“呀!”的一聲驚,皇后驚呼,“臣妾死罪。”
殿門嘎吱打開,疾步闖進來興平長公主,滿眼含怒,杏眼噙淚帶了幾分委屈,如花瓣上的朝露一滴,欲滴未墜,就垂沉在那裡,燭影中映出瑩彩的光。
“兄皇,皇嫂,替平兒做主!”興平扭動身軀,翹個小嘴兒,甩個袖子不依不饒。
“又是哪個小太監招惹你了?還是玄恪同你鬥氣?”玄慎整整龍袍,無奈靠回湘繡靠枕,舒展了眉目,沉個臉問。
“小恪子說,兄皇要將興平下嫁給那個大腹便便的胖豬探花郎。”興平長公主翹着櫻紅的脣,睫絨忽閃着如蝶翼輕動,眸光中漾着滿腹的委屈,不依不饒忿忿訴說。高公公在一旁咳嗽一聲掩口忍俊不禁。
“哦?朕記得了,是了是了。那今科探花郎出身世家名門,遠近聞名的大才子,體態豐腴那是因爲滿腹經綸,富貴之態?若女兒下嫁與當今才子,堪稱一段佳話,有什麼不好?”皇上板起臉,一本正經說。
“兄皇,平兒不依,平兒不依嘛!”興平眼淚奪眶而出,雪堆般瑩亮的面頰淚珠汩汩滾下
,那面頰極薄,露出淺淺的淡青色經脈,不多時,一張秀麗的小臉兒如被水洗一般。
“皇上!君無戲言。”皇后滿眼責怪,拿巾帕爲興平擦拭淚痕。
“君無戲言。那不妨就讓這丫頭下嫁探花郎,也無不可。”玄慎自得其樂般逗笑着妹子,探頭去看她說:“眼睛哭腫,那眼皮都如魚肚好幾層疊摞一處了,若不信你去照照鏡子去。”
一句話果然切中要害,興平長公主提了翠羽裙直奔去梳妝檯前菱花鏡,扒開眼皮仔細看,忽然噗哧笑出聲來,捶打着湊在她身後秉燭爲她照亮的兄皇,嬌滴滴道:“兄皇同八皇兄一樣的壞,捉弄平兒。”
“平兒,若不嫁與探花,你想嫁與誰個?”玄慎故作認真地問。
興平口中叼了羅帕一角,踱步尋思。皇后嗔怪地扯扯玄慎的龍袍袖,狠狠看他一眼抱怨:“皇上,哪裡能容她胡鬧的?母后又要責怪了。”
“嫂嫂偏心,自己嫁個四哥哥這般丰姿俊朗的美男兒,卻要平兒嫁個大肥豬去。平兒不依,平兒不依嗎。”興平湊去扯過玄慎的衣袖不依不饒道。玄慎反逗她道:“若尋個如你兄皇這般千古難逢,品貌超羣的人物,怕是古今難遇了。”
話罷摟了興平哈哈大笑起來,惱得魏後無可奈何。
“母后在問朕,魏家的表兄弟們,你可有入眼的?”玄慎問興平。
皇上對長公主極其疼惜近乎姑縱,高公公最是知曉,見皇上的目光落在魏後身上,似給她一個交代。
“我纔不喜歡魏家的表兄弟們,各個的阿諛奉承的樣子,誰稀罕。”
“哦?依兄皇看,魏氏族中的男兒也是各個貌若潘安宋玉。”
“兄皇可曾見過潘安宋玉長得什麼模樣?即便是見過,也不過是一堆白骨,臣妹可不想嫁給白骨做鬼婦。”興平長公主刁鑽的話,魏後嗔怪地戳她額頭責備:“平兒,只你放肆,如何對皇上說話呢?”
“平兒本沒說過要嫁給什麼潘安宋玉般的人物呀?”興平長公主不服道。
“皇上,太過嬌慣
小妹了。依臣妾看,全憑皇上乾綱獨斷罷了,不管是定遠侯府的大學士,還是狀元榜眼,只要皇上認定的皇家東牀快婿,臣妾和興平都是覺得再好不過的。”
“哎呀!嫂嫂!”興平扭個身子跺腳甩手,似覺察出兄嫂爲她在定終身大事,遁地無門般驚羞欲躲。
興平羞答答地垂手在一旁把弄衣袖,垂個眸子不時偷偷窺視兄皇嫂嫂,羞怯怯低聲唧噥:“若說是少年才俊,新科狀元杜君玉倒是一表人材。”
玄慎正端起冰玉盞中的紫筍茶,猛聽興平一語,驚得手一顫,茶水漾去龍袍上,驚得起身。
“皇上留心!”魏後忙去接那茶盞,反被玄慎放去一旁,定定神咳嗽一聲,看一眼皇后,反是泛出笑意,他呵呵大笑,猛然拍案道:“好!即是朕的掌上明珠妹子賞識那杜君玉,朕就賜婚,招杜君玉入贅爲東牀,駙馬都尉!”
“誰稀罕他?不過是個不識擡舉的東西!”興平憤憤不平地自語,手中把玩腰間那魚戲蓮蓬的妃色荷包,脣角去露出笑意。
“皇上!”魏皇后嗔怪道,忽然眼前一亮問:“皇上,臣妾見那杜君玉是個人物俊美,脾氣溫厚的,若是能同平兒結爲連理,招做東牀……”
“唉,梓童,朕不過是同這丫頭逗鬧,你還做真了?興平這個驕縱的xing子,哪個臣子願意娶她?便是入贅,怕也避之唯恐不及的。”
“兄皇,如何這麼貶低平兒,平兒又不是母夜叉。”興平翹個嘴賭氣道,“惹惱了平兒,就逃去青丘國,再不見你們了!”
皇帝同魏後面面相覷,異口同聲笑問:“青丘國是哪裡?”
“臣妹變作青丘國九尾狐狸精去,不要做長公主了!”興平怒道,皇帝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逗趣說:“那朕就在宮門掛滿桃木符,讓這個小九尾狐狸精現身!”說罷去搔她的癢。
興平破涕爲笑,叫鬧着咯咯說:“兄皇無瑕給平兒講《山海經》,平兒尋個了師傅給平兒講來聽,二十二篇,還餘十餘篇,日日有故事聽呢。”下頜一揚,滿心得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