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盎城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一道弧度,生意依舊沉冷,面色嚴肅的沉聲道:“好了,朕心意已決,衆愛卿無需再多說,御駕親征之事,朕擇日出行。”
許盎城說完,看着場下神色各異的人,許盎城一雙幽黑深沉的眼睛,流過一絲暗光,隨即冷聲道:“退朝!”
說完,直接轉身離開,只留下滿朝官員面面相覷。
孟錚微垂着頭,看到皇上下朝,也不多說什麼,直接轉身準備離開,而剛剛一直耿直進言的兵部尚書,卻攔住了孟錚,一臉急色的道:“孟將軍,微臣人微言輕,但是皇上說要御駕親征的事情真的要多考慮一下。”
孟錚擡眼仔細看了看兵部尚書的臉,嘴角彎起一絲笑意,擡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你的意見,我會向皇上傳達的,放心吧。”
看着孟錚那雙難以捉摸的黑眸,兵部尚書的眼裡露出一絲猶豫,但是話已經說到這,只能就此作罷,拱手恭送孟錚離開。
而此刻的貞儀宮內,鳳無雙正懶懶的,抱着貓斜臥在園中,看着花匠們正小心的修剪着新搬來的芍藥花,素手有一下每一下的劃過波斯貓的皮毛,觸手的溫熱之感讓鳳無雙輕輕眯上了眸子。
紅玉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鳳無雙陷入淺眠,悄聲揮手讓周圍的侍女退下,又命花匠暫停下手裡的工作,低聲吩咐道:“這些花明日再弄吧,娘娘睡了,你們便悄悄退出去吧。”
看着衆人退下去,紅玉這才轉身,將雕花玉案上的熱茶換了一壺,以備鳳無雙醒來喝茶。
剛準備好,卻看到一個身穿桃紅色宮裝的小丫頭急匆匆跑進來,低頭掃了一眼鳳無雙的模樣,快步跑到紅玉耳邊,輕聲道:“紅玉姐姐,我聽到今日早朝的消息,皇上因爲邊疆進犯,即刻起就要御駕親征,聖旨這幾天便會發下來。”
親征?
紅玉眼眸一頓,雖然她不太通曉前朝的事情,但是卻明白皇上御駕親征的重要性,當下從袖中掏出一塊小碎銀子,塞到小宮女的手中。
小宮女的眼睛頓時笑成了一條縫,道:“紅玉姐姐放心,正德宮裡再有什麼消息,我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紅玉笑着點點頭,將小丫頭歡天喜地的送了出去,看着依舊沒有睜眼的鳳無雙,紅玉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正在想着什麼時候,將消息告訴竟給娘娘,就聽到鳳無雙嬌軟的聲音懶懶的響起,道:“剛纔正德宮傳來了什麼消息?”
紅玉趕忙垂下頭,道:“今日早朝,皇上宣佈要御駕親征,聖旨這幾日便下來了。”
御駕親征?鳳無雙一雙星眸“唰”的一下睜開,長而濃密的睫毛顫動着,在眼瞼處形成一道淺淺的陰影,讓人看不到眼底的情緒。
鳳無雙口中沉吟着:“現在這個季節,不宜興戰,皇上爲何又要御駕親征呢?”鳳無雙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其祖父鳳老將軍,曾經遺失威名遠揚的老將,爲先帝拓展疆域立下了汗馬功勞,而鳳無雙又一直養在祖父身邊,經過祖父的教導,對於軍事謀略雖然不是精通,但也有些自己的見解,聽到紅玉說的消息,本能的感覺到其中似乎有一些不尋常的意味。
紅玉微微垂下眸子,看着鳳無雙輕聲問道:“娘娘,如果皇上今日出宮,那咱們的計劃是不是要暫停一下?”
鳳無雙長眉一挑,柔媚的杏眼裡掠過一絲寒芒,嘴角微勾,涼涼的張口道:“不必,若是皇上在或不在的影響並不是很大,一切按照原計劃繼續進行。”一想到那雙眼睛,鳳無雙心頭就不自覺的升起一絲慌亂感,不過,很快,那雙眼睛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了。
而另外一邊,剛剛趕回來的任嫺歌,正準備踏入正德宮的偏殿,看一看小糰子現在的情況,卻撲了一個空,整個偏殿裡面空無一人,任嫺歌顏色一頓,正在考慮小糰子到底會跑到拿去,卻聽到身後一個小宮女脆聲解釋道:“阿醜姐姐,你是找小公子嗎?”
任嫺歌聞言眼眸一亮,轉身看着那個年紀尚顯稚嫩的小丫頭,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再加上紅撲撲的小臉,笑起來嘴角淺淺的兩個梨渦,煞是可愛。任嫺歌看着小宮女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嘴角微微浮起一絲笑意,道:“是啊,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小丫頭眼眸一彎,伶俐的答道:“皇上剛剛帶着小公子,去御花園放風箏了。”
許盎城?
任嫺歌眼眸一沉,難不成許盎城,還準備用小糰子,來強迫自己留在宮內?當下任嫺歌一咬牙,暗中決定,這次不管許盎城再用什麼辦法,自己一定要將任樓樓帶走。
任嫺歌笑着對小姑娘到了謝,便直接朝御花園走去。
果然,在之前小糰子經常玩耍的地方,聽到了他熟悉的笑聲,只聽見任樓樓道:“爹爹,你做的這個風箏,飛的真高!”
任嫺歌眉心輕皺,爹爹?
小糰子不是一向稱呼許盎城爲許爹爹的嗎?怎麼會突然變爲爹爹,而且剛剛那聲稱呼,似乎比以往要親近許多,不知道時不時自己的錯覺。
任嫺歌站在不遠處垂眸深思,而坐在涼亭裡面看着任樓樓的許盎城眼角微微一掃,便發覺了任嫺歌,當下心頭猛地一跳,不自覺的輕咳一聲,看着任樓樓溫聲笑道:“樓樓,以後你便住在這個皇宮裡面,每天都有很多人陪你玩,好不玩?”
一心沉浸在新玩具裡面的任樓樓,聽到這話,更是不假思索的笑道:“好呀好呀!樓樓喜歡這裡!”
而在不遠處的任嫺歌,卻被任樓樓的一句話起的磨磨牙,臭小子,一晚上不見就又變了主意!還喜歡這裡,再待下去,恐怕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任嫺歌暗哼一聲,也不再猶豫,直接垂頭走上前來,衝着許盎城福身請安道:“奴婢參見皇上。”
許盎城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任嫺歌,強自按捺下心頭,那種想要將人攬入懷中的衝動,故意裝作平日裡冷漠的模樣,道:“你這個奴婢,倒是三天兩頭的不見人啊?”
雖然許盎城本意是斥責,但是說出來之後,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怨念。
任嫺歌頭垂得更深,眼眸不動,輕聲回答道:“奴婢倦怠,還請皇上贖罪。”
看着任嫺歌規規矩矩的模樣,許盎城眼眸一暗,這個冷靜沉默的女人,雖然站在自己面前,但是他卻清晰的感覺到兩個人之間,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許盎城心中有些發慌,這種把握不住地感覺讓他緊緊地蹙起了眉頭,沒好氣道:“朕還沒有說責罰你,怕什麼?”
任嫺歌睫毛微顫,默不作聲的站起身,掃了一眼在旁邊玩的不亦樂乎的任樓樓,輕聲道:“皇上,奴婢前來是按照太醫吩咐,帶小公子回去休息,小公子大病初癒,不宜又過多的劇烈運動,還請皇上見諒。”
許盎城緊緊的盯着任嫺歌的那張臉,格外的平凡無奇,但唯獨那雙眼睛,如秋水一般靈動,卻猶如明鏡一般沉靜,眼底凝結着的是,難以融化的寒冰,看着任嫺歌跟自己說話時,毫無波動的雙眼,許盎城心頭突然抽痛一下,眼底越發的深沉。
自從知道了任嫺歌便是那夜,與自己共度一晚的女人以後,許盎城就莫名的對任嫺歌這些年的經歷,感到虧欠和愧疚,始終是自己欠了她太多。
許盎城輕嘆一聲,對着任樓樓擺擺手低沉的聲音中似乎帶了一絲無力感,道:“好了,你帶他回去吧。”
聽到許盎城這般輕易的答應,任嫺歌眼底閃過一絲驚異,隨機又恢復以往的沉靜,福身道:“是。”
說着,便頭也不回的,領着任樓樓離開了,感覺到背後那道炙熱濃烈的視線,始終跟着自己,任嫺歌微微斂下眼眸,在自己理清楚和許盎城的關係之前,還是和他保持距離吧。
而手裡拿着風箏的一臉欣喜的任樓樓,卻是頗感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孃親的神情,一向對人情緒比較敏感的他,明顯感覺出自己孃親的情緒有些低落,當下眼眸一轉,想着自己知道的那個消息,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心中暗自盤算着,等到回到房間,自己把消息告訴孃親之後,孃親必然會高興的不得了!
這般想着,任樓樓也不再糾結,拉着任嫺歌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回走。
剛一回到偏殿,任嫺歌便柳眉一豎,瞪着任樓樓道:“好你個臭小子!一晚上的功夫你就又變了,不是說要跟我離開的嗎?怎麼又要留在皇宮裡面?這裡面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看着任嫺歌一臉關心的模樣,任樓樓嘿嘿的笑了笑,拉着任嫺歌坐到座位上,一臉神秘的笑容,道:“孃親,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任嫺歌心中不自覺的“咯噔”一下,看着任樓樓的目光中露出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