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禹站在低一點的樹梢上舉着望遠鏡,雖說他叫他們先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救出大家,突然看見河邊的氣牆,心中不由一震。仔細觀察蟻羣的隊形,果然不出所料,工蟻擔當楔形前段的先鋒軍,兵蟻是主力軍,蟻后居中調度指揮,最強勁的食肉成蟻守護翼側,而弱小瘦老的螞蟻們則在最後。
的確是精密的佈陣, “飄零!”他大喊。順着他食指的方向,飄零站在樹梢右手運氣成刀,高速運轉的氣流帶着相當的熱度,直奔“大軍指揮官”的方向而去,蟻后被燒成灰燼,乃至它周圍一小片的螞蟻都死無全屍。蟻羣頓時大亂,成隊形向氣盾鍥而不捨衝刺的螞蟻漸漸退下去,無頭蒼蠅般亂撞,螞蟻極有組織紀律性,又異常團結。華禹剛剛想着雖然食人蟻極其兇猛,畢竟還屬蟻類,就如同人類一樣,雖千奇百怪卻依然遵循一些定則,螞蟻必定仍以蟻后爲尊,擒賊先賊王,果然成功了,但這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因爲它們的進食慾望最終還是會戰勝一切,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它們再次全速前進之前逃出它們的視線。
樂源見狀,“趁現在,撤!”
小應小聲躍入水中,阿萬又盯住她,她知道自己不先跳,他還會懷疑自己是那個不識水性的琉兒,她身子一傾,像只海豚一樣滑入水中,劃下流線型的痕跡。阿萬輕嘆一聲,緊隨其後,華禹和飄零也同路跟在後面。
前面的戎濱三人一直沒命地遊,一忞從來沒這麼快地遊過這麼遠,顯然體力不支了,他們停下來,蟻羣沒有追上來,“他們呢?”一忞驚叫道,兩個男人也同樣的表情,一忞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三人再次繃緊神經,雖然已經體力嚴重透支,但還是拼死命地往回游去,兩個大男人的眼角也淪陷了,淚水跟河水混作一團。
一忞感倒身旁遊過一條大魚,爲了讓自己更快些,她不只沒怕還用力蹬了那魚一腳,這魚還挺軟。
樂源屁股遭一重擊,嘴裡吐出一串氣泡,無語地將一忞拽上水面,衆人頭都冒出來,一忞淚眼迷離地看着樂源愣了半天,又摸腦袋又摸胳膊,確定哪都沒少之後抱着她嚎啕大哭,甚至忘了自己還在河裡。他們逃開了蟻羣的侵襲範圍,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劫後餘生了,是應該高興還是難過呢,他們不知道,只是看到那蟻后,華禹便想起了柯景恩。逃命的滋味可不好受,心臟極具充血又驟然空了,大家半天都沒說話,等着這股恍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情緒慢慢揮發掉。
後怕之餘,這羣落湯雞終於與赫連他們會合了,離開雨林之後,衆人的呆傻抑鬱情緒馬上緩解了不少,大家都忙着休息的時候,華禹和樂源換好衣服就秘密地趕去騎士劍大賽的場地。
吉卡這邊戰況也極其激烈,二人招招兇險拼命,都沒有受傷,保持着最高警惕,由於太緊張,額頭都滲出汗來。
每出一擊,場下的觀衆就會沸騰一次,多數人都是希望看到埃姆斯泯滅人性帶來的刺激感,吉卡卻一直沒有讓他有機可乘,心懸在那。又是一擊,埃姆斯揮重劍下劈,吉卡側身避過,重劍鋒向一轉橫切過來,吉卡上躍下刺錐劍,對方後跳閃開,雙方再次對峙,準備下一記攻擊。
“吉卡,加油!”這一聲清脆的阿拉伯語在這空擋被賽場的環形格局襯得格外嘹亮,所有人瞬時將刀一樣的眼神刺向喊話的女孩。各自衝着不同的方向,華禹和樂源將目光狠狠投出去,其他觀衆霎時看見了死神的鐮刀一樣把眼神收起來繼續看比賽。那女孩向他們點了點頭,又轉過目光去。
這黑人女孩的一嗓子讓吉卡有了點信心,在她的帶領下,吉卡爲數不多的支持者都扯開了嗓子,甭管男同胞女同胞都集體罵架似的帽子鞋子滿天飛,險些要主席臺的官員們出兵鎮壓才平息下來。
人羣中的獨孤家族也死死盯着臺上,自己舞弄的時候不覺得跟敵人生死相搏是這麼驚心動魄。
戰況一直僵持着沒有進展,雙方都毫無懈怠,這種時候稍微放鬆可就是毀滅性的失敗,埃姆斯爆發力強,但不適合久戰,他又加強功力,厚重逼人的劍氣縈繞在錐形重劍外層,兩人再度展開激戰。
相互碰撞的氣流中閃出光與影的速度,他們逼到對方面前又彈開,太陽落山了,戰況卻依然不變,衆長老開始議論要不要中斷比試。
“不行,他們已經打到現在,每一分力都不是白白消耗的,我們不能也無法阻止他們的決心,而且觀衆的熱情絲毫不減,是戰鬥就一定會有結果,我們還是等待吧。”索咖露出淺淺的微笑,好像知道這次的吉卡不會再像第一戰那樣被打倒了似的。
那是什麼眼神,埃姆斯越發感覺到了吉卡的不同,第一次與他對抗的時候自己的重劍和爆發力佔了絕對優勢,雖然也掛了彩,但憑着勇者無懼的狠拼勁頭贏了他,可這次這種打法卻行不通了,即使連傷都沒受,卻無比疲累,他的力氣比自己小,卻每一招都能扛下來,始終保持勻速前進,而自己卻是減速運動。到底什麼力量在支持他,是那股非勝不可的眼神嗎?
沒錯,非勝不可,吉卡又運出一股暗勁,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被逼到牆角的感覺,這已經是最後一場比賽了,如果輸了就一點希望也沒有,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贏,哪怕用生命的力量,這樣想的時候,他心中毫無雜念,只是一心向往着勝利,甚至不知道自己眼中泛出的精光有多震懾人心。
那就是劍客的眼神。樂源也靜靜看着吉卡,一心想着勝利就是這樣,此刻即使沒有觀衆這兩個人也會繼續戰下去。
不能這樣下去了,埃姆斯收住劍鋒跳開,“這樣要打到什麼時候,一招定勝負吧!”
“我也正有此意。”
說着,雙方將劍氣運至最強,全身經絡都活躍至最高點。
這次埃姆斯採取了主動,加速能使他的瞬間爆發力達到最強。吉卡站在那等着他叫喊着衝過來,耳邊突然一片清淨,只能聽見內心的聲音。
最後一擊了,只有成爲第一才能見到父親,我已經等了二十年,不想再等了。
他閉上眼睛,爸爸。
劍鋒相觸的時候短暫到大多數人什麼也沒看見,連幾位前輩都眯了下眼睛,場下一片唏噓聲,“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誰知道了。”現在臺上的二人又保持剛纔的距離一樣站在那,好像根本沒動過一樣,他們屏息等待,通常這種時候,會有一個人先倒地嘔血。
但事件並非在預料之內發生,只見埃姆斯眼神低落地走下臺去。
“我以爲你會再打。”吉卡站在臺上,臉上揚起輕鬆的微笑。
“說了一擊就一擊,但我還得警告你,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儘管有點莫名其妙,吉卡贏了,而這場戰鬥讓埃姆斯的人氣只增不減,大家都心有不甘,還以爲吉卡使詐,只有爲數不多的武者明白其中的端倪。剛剛那定勝負的一招,吉卡確實是以精湛的技巧獲勝了,而且他刀尖再深幾寸就可以取埃姆斯的命,但是他沒有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