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人打配合的時候，大家最終是應把內力彙集於琉兒所在的那點上，琉兒走了，剩下的八個人從未體味過真正的九重奏是怎麼樣的。
“沒事吧？”凡舞強烈的內力中間沒有琉兒圓和又一次頂回了阿萬的內力流。
阿萬站起來，搖搖頭，還是沒忍住咳嗽了兩聲，然後擡起頭，“繼續吧。”
凡舞將劍扔在地上，“我不要。”
阿萬愣了一下，“我真的沒事，別這樣，劍會感受到的。”
“我的劍又不是鉥日那種傳家寶，沒那麼敏感。”
“說什麼呢，你在鬧脾氣嗎？”阿萬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凡舞眼眶一下就溼潤了，“大哥，這麼多年，我從沒跟你鬧過脾氣，但我實在忍不住了，你好好看看，這些兄弟姐妹哪個不是百忙之中偷出時間來練習，可是我們到現在也沒真真正正打過一次配合，就因爲琉兒在你心裡，像鉥日一樣，是不可替代的。”
一聽這話，不只阿萬，大家都愣了，琉兒這個敏感字眼只有凡舞敢掛在嘴邊上，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但別人都開不了這個口，而且，她的情緒好像根本不需要醞釀就突如其來了。
“你……怎麼了啊？”阿萬心裡如同說話的語氣一樣發虛。
“我們何嘗不希望琉兒沒有死，可是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等嗎，我們都顧慮大哥的感受，大哥也想想獨孤家吧，難道我們要這麼練下去嗎，八個人，練下去嗎？”
“是該找第九個人了，如果不能繼承鉥日，我們可以找鑄劍師再鑄一把專屬於他的有魂劍，就像我們的一樣。”阿爾說。
這可更讓大家嚇了一跳，不過大家都不想再耗下去的心情，卻是真的。
“執法者不是一直在找嗎，談何容易。”阿萬低着頭。
“不只要他找，我們也要找，只要希望的話一定可以，當初延叔不是憑一人之力找到了我們九個人嗎，現在我們八個找一個，還怕什麼？”珊珊說。
士無意識地點點頭，賽文默不作聲，維特在旁邊觀察着他的表情，玖兒也跟着點頭，事實上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這個橋段凡舞沒跟她討論過啊，怎麼突然就臨場發揮了？
得到了響應的凡舞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她拉起阿萬的手，“跟我來，大家今天一定要跟我去見一個人。”
大家跟着凡舞開了很遠的車，進到一個很小也不豪華的獨棟小公寓，屋裡沒有人，凡舞便帶他們到後院。
剛打開後門，就感覺到一股極不平凡的勁風，在風中睜開眼睛，於白天黑夜交織的傍晚，漸暗的天空下，是那他們生活中再熟悉不過趁着夜色反射出的青色金屬光芒，眼前，是一個近乎跟琉兒一樣纖弱，一樣哀傷的女孩，用手中的劍劃散着秋風，落葉紛飛，彷彿在劍端緬懷着什麼，又似在訴說一股新的開始。
“這……”阿萬剛想說話。
“噓，雖然這麼遠，但她的功力，太大聲也會感覺到的。”凡舞說，“她叫若汀，是我的親生妹妹。”
衆人表情愕然。
她繼續說下去，“去非洲之前，我才發現她會獨孤劍法。其實她跟我是一起被延叔收養的，可是我進了獨孤家的大門，她卻沒有。延叔只是把她當做普通養女收養，我也不是經常有時間來看她。”
“她爲什麼會獨孤劍法？”阿爾問。
“是延叔的意思，我原本以爲延叔是爲了我才收養若汀的，但實際並不是那樣，因爲她從小就跟我們同步練習了，延叔是把她作爲我們的替補在培養，爲的就是今天。”
“延叔秘密訓練了她……來代替琉兒？”阿萬還沒完全醒過味來。
凡舞搖搖頭，“琉兒的事是意外，但意外既然發生了，我們不該完成延叔的遺願嗎，若汀知道你們深愛着琉兒，所以明知琉兒去世卻沒告訴我真相，大哥，我知道你始終相信她還活着，我也同樣把她當成上天賜給我的妹妹，可是若汀也是我的妹妹，她已經默默努力了十年，當我發現真相的時候，我的難過絕不亞於失去了琉兒啊！”
士盯着凡舞的眼睛，那眼中明明滿是真誠。
“真的好像哦，她和琉兒。”珊珊說。
阿萬看着若汀，不是的，乍一看是有些相似，但她跟琉兒的氣場完全不同，她的動作很符規格，琉兒卻有自己的世界，若汀比琉兒更加凌厲卻不及琉兒猛然爆發的境界。
若汀發現了有人在，忽然停下來，看着凡舞滿臉錯愕地走過來。
不對，不是這種眼神。賽文心想，感覺完全不同，琉兒的眼神是躲避的，她的卻像鋼板，一觸碰就被彈回來了。
“她真的能代替琉兒嗎？”維特問。
凡舞再次搖頭，“對不起大家，兩年前我知道真相後我就擅做主張將星舞凡塵的劍譜交給了她，如果大家同意的話，我想讓她代替我的位置，而我，來代替琉兒。這是我能想到補償琉兒的唯一方式。”
“什麼？”賽文沒能掩飾住自己的驚訝。
凡舞毫不示弱，“有了目標就應該儘快實現，我們現在已經有了最明確與簡潔的道路，難道不走嗎？”
阿爾點了點頭，“我同意，不管怎樣都好過現在不退不進，凡舞在各方面都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的，除了沒有繼承鉥日，其它也無不勝過琉兒，由她來練平陽燕落再合適不過了，而且大哥你平衡不了她的內力，這大概也是琉兒的心願吧。”
珊珊也衝若汀笑了笑，“我也贊成，這個若汀妹妹的內力我看大概也是凡舞級的，她進來，我們不拖後腿就不錯了。玖兒，你也說句話吧。”她已經開始把若汀當做獨孤家的人來搞好關係了，而且她確定玖兒會幫凡舞說話。
玖兒愣了一下，“啊？哦，凡舞姐不會錯的。”她不安地低下頭，糟了，沒有說出什麼有力的話來幫凡舞，可是看見若汀，我怎麼會那麼不安，凡舞竟然是有親妹妹的。
凡舞瞥了她一眼，又看見阿萬憂慮的樣子，她抽出了紅夢幻。
半黑的院子，一隻紅色的蝴蝶在飛舞，那不是真的蝴蝶，而是凡舞的劍。整個院子的落葉都被強風捲起，不規則地跳躍。樹葉打得他們睜不開眼睛，這凌駕於人的力量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凡舞舞動着她並不怎麼喜歡的劍，眼神無比堅定。
“終端和聲裡的劍法。”阿萬自覺解答了大家心中的疑問。
“凡舞怎麼會平陽燕落裡的武功？”
“她一直保管着這本劍譜。”琉兒，你也希望是這樣嗎。
凡舞束起的頭髮在空中飄動着，這是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展示她真正的能力，我明明可以的，她又想起琉兒，我是優秀的，最優秀的，我明明喜歡鉥日，可它爲什麼不屬於我，我有練平陽燕落的資質，爲什麼又給了琉兒，所有的榮耀，第一的捍衛權都不該給那麼怯懦的人，這一切已經來的夠遲了，琉兒，我一定會找到平陽燕落的最後一頁，你的報復，絕不會得逞。怪只能怪你搶了我妹妹的位置，帶領獨孤家，保護若汀，就讓我來吧。
還有什麼比眼前的一切更有說服力呢，人夠了，九重奏也齊了，若汀終於踏進了獨孤家大門，這一刻，她等了十年。
十年前，琉兒從孤兒院逃走後，引起事端的凡舞也沒什麼好下場，管理員把她拖往密室的途中被啓延發現了，啓延看中了她的衝勁決定收養她，可她卻說要收必須同時收養妹妹。
“爲什麼不行？”
“我在別處還有房子，讓若汀住過去，我會派人照顧她，你也可以去看她，但不要讓其他兄弟姐妹知道她的存在，否則會擾亂獨孤家的秩序，知道嗎？”
凡舞表面上遵守了約定，但一切都在暗中進行，而若汀進入獨孤家的目標也實現了。
“你該不會早就有計劃了吧，處處擠壓琉兒，逼死琉兒就是爲了若汀進家門嗎？”玖兒推開凡舞的門，見若汀也在裡面，鼓起勇氣質問凡舞。
“你說什麼鬼話，我只是想趕走她，是她自己想死的，還有，你對六姐不該直呼其名，下不爲例。”凡舞吼道。
“你好可怕，你覺得若汀知道你對琉兒做的那些事會高興嗎？”
凡舞擡起眼皮的那一瞬間殺氣聚集，“你認爲連你都知道的事她會不知道？”
“什麼？她知道？怎麼會……”
“你不要那麼驚訝。”若汀說話了，“我是愧疚的，只是等待的日子並不好受，我想要和姐姐在一起，如果只是分開一會兒，當然不會變成這樣，可是十年，不過是向命運妥協罷了，姐姐心裡也不好受，可她也沒辦法，她都是爲了我。”
凡舞讓自己平靜下來，“玖兒，你一直都在我身邊，琉兒的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纔對。”
“可是我沒想到她會死啊！如果只是爲了姐妹團聚，用不着這種方式吧，這跟琉兒根本毫無關係啊！”
“怎麼沒關係，是她搶了我妹妹的位置，否則若汀怎麼會跟我分開，都是她的錯，而且那副窩囊又沉默的樣子真的很討厭，我也不是要她死，只能怪她倒黴。”凡舞低下頭。
玖兒的樣子很失落，“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做的那些事，如果我是琉兒可能根本撐不了那麼久，我們當時卻不以爲然，現在你的目的都達到了，可不是也會時常想起她，看到和她長得像的人也會害怕，是我們自己把自己的回憶弄得那麼恐怖，現在該怎麼辦。”說着，可憐的小妹眼淚流下來。
凡舞有幾秒鐘的沉思，“什麼怎麼辦，玖兒，你聽着，我答應過你不讓你孤單一人，現在還算數，但是你不要一副譴責自己的樣子，我看見那個什麼樂源的纔不會害怕。”若汀清楚地看到凡舞眼中的慌亂。
凡舞慌張，她就會不安，玖兒對姐姐來說不只是一個跟班而已嗎，爲什麼會被她的幾句話影響，還是姐姐真的害怕琉兒回來索命？
“對了，樂源！”凡舞的思想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一定是那個叫樂源的擾亂了我們，玖兒，她不可能是琉兒的，琉兒從不敢像她那樣同人相處，而且她不可能有朋友的……對了，我們徹底打垮伏明會，這個威脅就不存在了，現在若汀回來了，琉兒很快就會被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