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救了我們所剩無幾的兄弟,爲了讓她加入伏明會費了好大功夫,她冷冷的,可沒幾天大家就和她混熟了,其實她很親切,也很隨和,剛起家的時候我們人力物力都少得可憐,大家窮的不能再窮了,但那段互相搶肉吃還互罵去死的日子卻是最快樂的。可後來我們有錢了,她還是去酒吧駐唱,住在那個破屋子裡,以輪滑爲交通工具,她發現屋檐下有個燕子窩的時候高興壞了,結果,沒過幾天,就發現了一隻受傷的雛燕,她還治療它,照顧它。
她身邊有很多人不喜歡她,因爲她對剛接觸或沒接觸過的人都很冷淡,身手也好,一般人很難喜歡一個打架厲害的女人吧。總把會保護好自己掛在嘴邊,誰還會沒事閒的去憐愛她碰釘子呢。會裡很多兄弟知道有這麼個人,卻不認識她,甚至多數人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實際還是不想有幫派身份的,只是爲了幫我,可和她一起的我們都知道,她不是故意瞧不起誰,只是個性本身就是這樣而已。其實她不喜歡鬥爭,所以對待每一次戰鬥都很認真,從未踐踏過任何一名敵人的尊嚴。
會裡大多是二十歲所有的年輕人,這是個熱血的年紀,我也一樣,不知不覺,我們便真正融合成一個整體了,我們幾個總是在一起,一起策劃,一起工作,一起吃大排檔,一起喂蚊子,她經常將抓來的蚊子放進我的蚊帳裡,也經常偷偷往我的飯裡埋上大勺的辣椒,我們什麼大節小節都不拘地鬧,可是鬧歸鬧,她很聰明,她帶我們打的每一場仗都贏了,伏明會不斷壯大,她卻沒有架子,就好像曾經站在名利的巔峰過而不對這種小小的權勢動容一樣,所有的兄弟都相信她,也願意給我賣命。除了找女人,她幾乎做了所有男人該做的事。
還記得有一天我們在石大爺那遇到,就攔她去吃宵夜,她將輪滑和護具一脫就和大家一起開造了,爲了報復,我們把泡椒面撒在食物上,準備同歸於盡,結果……
“哈哈哈,想暗算我,你們還早得很呢。”她站在椅子上大叫,好像有點醉了。
“你這麼能吃辣不早說!”其餘幾個兄弟在一邊噴火。
“你們自作自受!你源姐我怎麼可能被暗算呢!”她這麼說着,嘴脣通紅通紅的,像化了妝一樣。
“姐個屁,明明比我們都小。”老野一邊噴火一邊說。
“沒辦法,姐總是姐!”
老野拎起她的輪滑鞋就跑,“讓你姐,有本事來拿啊。”
“你死定了!”
“來呀來呀!”
她就愣是光着腳追着我們直到她家門口。
“啦啦啦,追不上……”老野沒有說下去,大家和世界一下子都安靜了。
是那隻雛燕,不僅傷好了,還可以飛了,它就在她面前飛舞着,她光着腳,擡着頭,輕醉的眸子將空氣變得柔軟,那是我們第一次看見她這樣安靜的微笑,彷彿有月光照進了內心最深處。
原來,她也是一個女人,一個美麗又幹淨的女人。
虛實兩道上混的,什麼美女沒見過,可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無論她做什麼,都會散發出一種高雅的氣質,誰會相信呢,幾個走江湖的大老粗,在酒醒得差不多後,突然全都臉紅了。
“看什麼看啊?”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你害羞了……”
“你不也是,臉跟猴腚似的。”
“放屁!”
“找死!”
……我們打作一團。
樂源,你不知道吧,他們在心裡從不叫你姐的,好像不那麼痛了呢,雖然還沒做好再也見不到你的準備,但這樣,也足夠了。
狄中生緩緩閉上眼睛,緣木站起身,走到張軒陽身邊,“還真不像看上去那麼柔弱,療傷時的疼痛常人很難忍耐,但他直到疼暈過去都沒吭一聲,最有趣的是,他有很深厚的內功。”
“哦?他是劍派家族的吧,有內力卻沒學習劍招嗎。”
身體動不了,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啊,狄中生試着動了動手指,突然感到一股熱氣呼到臉上,緩緩睜開眼睛,差點又一次暈過去,陸野大張的鼻孔正在距自己臉不足兩寸的地方噴着粗氣呢。
“生哥!你醒了!怎麼樣!還認識我嗎,呼吸困不困難?”陸野大嗓門子來了個開門見山。
他慶幸自己戴着氧氣罩,不然就算有空氣也得被這傢伙搶走,“嗯。”
“啊!生哥!生哥!”陸野趴在他胸前大吼。
“你鬼叫什麼,我還沒死呢。”
那一對鼻孔又湊過來,“我知道,不過快了。”
什麼?狄中生一頭霧水,難道敵人又回來了?可這裡是醫院啊。正當他還在思考之際,陸野的臉已從他面前移開,取而代之的是枕邊的一記重拳,他的眼珠子瞪在飄出的棉花絮裡,枕頭越來越矮,他咧開嘴,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不過她出手還真快,自己根本沒看見對方的動作,想必功力又精進了,“樂……源。”
“想死嗎?”
狄中生鬆了鬆氣,“對不起,是我的錯,即使殺了我也不爲過,因爲對方似乎洞悉了你的身份又多番挑釁,我就沒沉住氣。”
樂源擡起拳頭翹着二郎腿坐在牀邊,“早知道你想死就不費力氣救你了,不過要論罪的話也不能全怪你,你的個性我還算了解。”
“對啊,這件事完全不怪生哥,要不是他拼了命耗着不把事情鬧大,這事恐怕還沒完呢。”陸野的大嗓門又閒不住了。
樂源眯起眼睛看着他,“哦?”
陸野低下頭,“那什麼,是我鼓動的,什麼懲罰都衝我來吧。”
“嗯,這就乖啦,你這個脾氣不改是不行,軒陽,帶他去念經。”
張軒陽淺笑着將陸野拽走,陸野一副要哭的樣子,“不!我最討厭修禪了,你還是殺了我吧,我不念經,給我個痛快,不,啊!不要!……”
“現在就剩咱倆了,老弟,告訴你件事。”她將頭湊到他耳朵旁,“我真是被你氣死了,他們鬧的這麼嚴重爲什麼不早跟我說,你這不反抗的性子不改也不行。”
“你是說我本該反抗嗎?”
“你沒錯,只是如果你這次真的有三長兩短,我會悔不當初。”
“那現在怎麼辦?”
“我也不用去見笨龍了,不過潛龍幫之間恐怕我軍師的身份也瞞不住。”
“我又不懂了。”
“在非洲雨林裡,我遭到了潛龍幫的襲擊,還遇上獨孤家的人,小應小聲已經現身,沒辦法,他們大概是爲確定我的存在纔出招的。”
狄中生笑了笑,“咱倆都不想對方擔心,卻陰差陽錯地損傷了。”
“損傷的只有你而已。”
“不用這麼嘲笑我吧,是獨孤家先懷疑你的?爲什麼?”狄中生又問。
“你應該知道獨孤家有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吧,他們懷疑我是他們的獨孤琉兒,所以才百般試探,雖然我幕後操作伏明會的事暴露了,但獨孤琉兒這件事總算瞞過去了。”
“你說瞞……難道說你真的……原來如此,之前我還一直不明白你爲什麼對方家、獨孤家和潛龍幫那麼熟悉,現在總算了解了。”
“噓!這件事不能有更多的人知道了。”
“不過據我所知,琉兒是極其內向和溫柔的,你……”
“是該找東西堵上你這張嘴了。”說着,她將保健食品舉起來,差點把自己給埋了。
狄中生立即慌了,“別,不用了,我喝點粥就行。”
“嘴張那麼大還說不想吃,傷者多吃東西纔會恢復元氣嘛,這可是江湖前輩給我的,一般人吃不到呢。”她鑿開一罐莫名物就灌進他嘴裡。
“真……不用,那個,我好了,真的,我都能跑了。”說着,不顧傷口裂開的危險跳下牀衝向廁所,將剛纔的莫名物吐個乾淨。
“這可是很貴的,我最不喜歡人浪費了。”樂源眼中竊笑。
狄中生驚恐地回過頭,樂源舉着巨大的裝有莫名物的瓶子,“吃!吃!吃!”
“救命啊!”
兩陣風沿着護士小姐的黑髮吹過,“那位病人,你還不能下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