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牢房的鑰匙在不同看守身上,不過我想應該還有個管理者擁有所有鑰匙纔對,如果找不到這個人,就一個看守一個看守地解決。”
“可是這樣一定會驚動更多敵人,那樣我們要對付的就不是這個牢獄的人,而是整個幫派聯合會的援兵了。”
老野反而鬥志滿滿,“那就鬥一鬥囉。”這摩拳擦掌的勁頭瞬間暴露他刨去小聰明的那股子唬勁。
“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即便我們救出了同伴,人數差距依然懸殊,我們沒帶幾個高手,這裡卻是他們本部,何況我們連武器都不在身邊,身體狀況還……”
“生哥。”陸野突然嚴肅起來,甚至讓人有些難以適應,清秀的輪廓隱藏在黑暗中,“爲什麼你總是在猶豫,還記得以前,你被家族壓迫,我的父母也不喜歡我,我們總是混在一起,那時候我就夢想着有人可以改變現狀,直到源姐出現,有了伏明會,我的熱情又重新甦醒,看到月葬的時候,甚至相信很多頑固的事情都是可以轉變的,這個羣體越來越大,我享受着交流的愉悅,正逐漸開始向世界坦露心聲。”他翹起的嘴角隨着轉折而收回,“可是生哥你爲什麼總是猶豫不決,我們不是單純爲了開拓市場而開拓市場,你不記得最初創建幫派時候的心情了嗎,不記得我們執意踏上這片土地時的心情了嗎,事情根本沒有多複雜,我們一開始就向着相同的目標,只是不想被踩在腳下而已,只是想據理力爭而已,只是想打破規則渴求一點點平等和自由而已。一開始不就抱着必死的心態看看自己能走多遠嗎,現在爲什麼瞻前顧後,無論是一無所有還是名聲大作,伏明會就是我的家,比起止步不前,我們反而應該讓他們只得,跟伏明會作對是很可怕的。”
狄中生聽着這些,彷彿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老野的眼睛在黑暗中貓頭鷹一樣明亮,“如果是源姐,一定也會拼盡全力來保護自己的家吧。”
聽者小了,拿起筆在協議書右下角毅然簽下了名字,私下裡,他很少敢對樂源詢問獨孤家的事,可有一件事他始終很好奇,那是他在知道她身份不久之後問出口的,“獨孤家立派的目標也是自由和平等吧?”
“嗯。”
“那你爲什麼離開,又爲什麼要建立相同教義的伏明會呢?”
“我自己也沒有料到,可它們是不同的,我不想伏明會變成今天的獨孤家。”
“有什麼區別?”
她沉默幾秒,“對一個集體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這兒?”他擺出她習慣的手勢指着腦袋。
她搖搖頭,“有的時候也許不是。”她將手放在他胸前跳動的地方,“是這裡。”
“心?”
“獨孤九重奏其實是可以由一個人修煉使用,可我們每一代人卻堅持九個人來完成,因爲一個人太弱小了,心裡沒有彼此,我們就只會輸。一個人會不安,纔有了同伴不是嗎。”
回憶僅僅一閃而過,他的通告得到了迴應,門上巴掌大的小鐵窗被從外面拉開,助理的臉被外層的鐵欄杆隔成一條一條的。對方看到右下角的簽名滿意地伸出手,“就知道你會想通。”
狄中生縮回手,“先放人!”
助手一副量你也耍不出什麼花樣的表情,想必他來的時候早已排兵佈陣完畢,“好,我會先放了你的幫衆,然後你們就可以放心地用這張協議交換從這裡出去的通行證了。”
“我怎麼能相信你已經放了所有人?”
“我們就在這等,待會我的手機可以借你,自己問你的手下不就行了?”
沒過多久,此法便生效了,當得知同伴已安全獲釋,鐵門被打開,助手正得逞般地欣賞協議的時候,狄中生和老野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如果弟兄們看到助手眼見狄中生沒走出監牢通道就殺向他搶回協議並在其面前撕成碎片時的表情,一定也會覺得這趟牢沒有白坐。老野一邊竊喜一邊捲起袖口,“大幹一場吧!”
助手從驚駭變爲咬牙切齒,“你們還真敢做呀,想憑兩個人的力量從這逃出去,別怪我,你今天所做的事可不是再籤一份協議就能被原諒的。”
狄中生伸了個懶腰,“真是個愛搶話的小鬼,我還沒說不原諒你你倒先開口了。”
助手剛想駁回便聽到樓上傳來的響動,牢房位於地下,上面的聲音定是有什麼人闖進來了。助手在樓上的吵鬧之中聽出一股異樣的腳步聲循序漸進而來,緊接着,他似乎判斷出了來者何人,極其嚴肅地轉身迎接,“洛……洛小姐!”
傳說中的洛小姐身後只有三個男人跟着,三人只着普通的皮質棉衣,但三人表情各不相同且保持不變,女人長得稱得上好看,只是有些尖刻,看上去沒有將大衣上的白貂絨圍脖摘下來的意思,“我說你們真是的,自作主張逼人家籤協議又沒能耐自己收拾殘局,伏明會殺回來了吧,害得我們各幫派都要出人。”
“洛……洛總竟然派您來了,其實伏明會用不着您這樣的人物收拾,不過見到您我就放心了,聯合會也是爲了各派的繁榮嘛。”
狄中生嘴角一翹,“瞧你這殷勤諂媚的樣子,在場的應該是白葉流幫主的女兒洛熠和喜怒哀三劍客吧。”
“呦,你挺有眼力嘛,狄會長。”
“彼此彼此。”
“不過這個時候吸引我的注意力可不是什麼好事哦。”她轉過頭對着三劍客說道,“幹掉他們。”
由於事發突然,此行伏明會只派出了老野明頭的一個分隊和戴安帶領的明動二隊,而對方卻八方支援人手充足,別說衝到樓下救人,就連保命都要陷入苦戰,可明知如此,他們還是回來了。
老野一躍跳到喜怒哀三劍客面前,“你們就交給我了。”
“老野你一個人行嗎?”狄中生帶着一絲擔憂,畢竟,他們練兵器都沒有啊。
沒心沒肺的敢死隊長好像永遠意識不到自己處於劣勢似的,“放心,我早就憋得受不了了,就算死也要殺出去,你就攢着力氣吧,那個洛熠看上你了!”
“啥!”狄總和洛小姐同時大叫。
老野連忙解釋,“不是那個看上,我說的是想讓你當對手,她照源姐可差太遠了。”
狄總放心的同時,洛小姐受辱的心情急涌上來,她握拳握得指甲在手心留下印記,“還不快動手!”
“你呀,還是老樣子,一天不打架就憋出病來了。”
“這回還真不是想打架。”老野迴應着生哥的感嘆,“在沒有廁所的牢房裡再待下去,指不定得什麼病呢,我對某些方面還是很有要求的!”他餓得正迷糊,接三劍客的招相當不輕鬆。
狄總對他的敬佩瞬間蕩然無存,“原來是這個原因。”果然不應該把什麼大義凜然的形象與他結合在一起,不過他對這個家的熱愛,我們每一天都確實感受得到。
如果老野手中有一把刀的話……狄中生試圖溜走尋找兵器,被眼尖的洛熠攔得毫不留情,“怎麼,沒耐心看兄弟的戰況,想直接跟我打嗎?”
“我不想和女人動手,洛熠,你真的贊成這樣的做法嗎,你剛纔說聯合會自作主張抓我們,你是不同意的對吧?”
女人沒有否認。
“那爲什麼還要做無謂之爭,叫他們住手啊!”眼看着老野身處苦戰之中,他簡直不敢相信僅憑兩句話就能解除困境。
尖刻的女人笑了笑,二話不說直接抽出暗器向狄中生的各大穴位發出,他敏捷地躲過,心中暗驚,“這是幹什麼?”
她不緊不慢,左手在空中看似漫無目的地舞蹈着,“看來你有些會錯意了,我的確不贊成軟禁協商的方法,我的主張……”聲波甚至沒有她衝過他身邊的速度快,“是直接幹掉你們!”
那一團冬日裡鬼火一樣的速度頓時將他逼入被動,白葉流的大小姐沒讓人失望嘛。
“百花逐蝶!”她的斗篷被改變的內壓推得飛舞起來,數片花瓣一樣的暗器以之爲中心攻向狄中生周身。
狹窄的過道並不是戰鬥的有利場所,他幾乎無從避忌,於是迅速凝聚內力包裹自身以減緩暗器的速度。大多數花瓣在近乎貼到他的衣服時減速至零落於地面,但仍有幾篇衝勁較猛的績優股令他見了血光。
洛熠用這招可不是爲了只給他造成這麼點皮肉傷的,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將內壓提升至此的人她見過的是少之又少,“很好,那麼我不會再手下留情,被我殺掉可不會是什麼漂亮的死法。”
“你是在爲我俊美的臉擔憂嗎?”
“少廢話,薔薇花園!”
這次的攻擊絕不同凡響,他只見到眼前迸發出一朵朵紅色,連藤蔓上的刺都清晰可見,白葉流的人根本不該被稱爲武林人,魔法師這個頭銜應該更適合。
這會空檔,老野和喜怒哀三劍客的衣服上都出現了缺口,至於裡面的皮肉是否完好無損尚不得而知,但沒有刀的老野如何面對強敵依然是狄中生所擔憂的。
敢死隊長自己也知道,徒手與三劍客抗衡並不比對付洛熠輕鬆,但這並不是他最頭疼的部分,目前他最想擺脫的卻是,“我已經忍到極限了。”他咬着牙擠出聲音,“你們三個那什麼狗屁表情!”
本來正處於激烈對決的兩個新生代高手似乎也有一瞬間的放空,陸野竟然——爆內壓了!
二十一秒!他最大化爆內壓的記錄,他已經把生命壓在這隻有二十一秒的戰鬥。
一對三的電光火石不容置疑地影響到了旁邊少爺小姐的死鬥,普通人以這樣頻度釋放內力身體必定會支持不住,像荒原剪刀手那樣血管爆裂,但老野卻有高於常人的極限。此時狄中生平靜的臉上拼命掩飾着比老野自己還快的心跳,他和洛熠都被改變了的空氣壓得動彈不得。
助理沒到三秒就趴在地上流起口水,洛熠驚訝中帶着不相信陸野能活下來的判斷。他們都等待着一方先倒下,讓這生死攸關一刻變成了漫長的數秒。
十五、十六!消失了!老野內力的壓迫消失了,因爲狀態不佳只能堅持至此,但還好他沒有勉強自己,估計三劍客也好不到哪去,剩下的就交給我,狄中生想着這些反而鬆了口氣。
“生哥,我搞定得比你快呦,要幫忙嗎?”
順着那毫無緊迫感的聲音望去,三劍客依然不省人事,老野卻抱着胳膊站在那爲比他先打敗對手傻笑,可見他剛纔的擔心有多麼多餘,雖然是短暫的天賦,但對付那幾個表情怪,已然足夠了。
“幫忙?別逗啦,都是你開掛我纔會被搶先。”狄中生一臉輕鬆地說。
洛熠滿眼托起,“哼,有什麼好得意的,你們根本沒可能逃離這裡。”
狄總指向棚頂,“聽到上面的聲音你還確定嗎,我們的目標早已不是逃離這裡了,拜託,當對手與整個伏明會爲敵的時候,我們各有性格的同伴只會暫時摒棄不和而吶喊同一句話,那就是:摧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