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可能的可能

汲平重傷到僅剩一口氣被擡回來後,在牀上躺得忘記了日子,他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蹟,難得意識一直清醒着。

蘇理依然很少有空,但只要一有空就來看他,見了面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外面打上了?”他躺在牀上,依舊耳聰目明。

“天機斬第一次總攻失敗,可我們損失也不小。”

“這麼快就總攻了,他們裝備夠充裕嗎?”

檔案組的新兵低着頭,雙手不停抓着三天沒洗的髮絲哽咽,“是Freak!他們駕駛了Freak,它真的太強了!”

病患半天沒有說話,房間安靜到彷彿能聽見時光流淌的聲音,“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人駕馭得了它,這纔多久啊。”

他冷靜的語氣有點嚇到她了,可她做不到同樣催眠自己,“他做到了!所有的供給和防禦動作,Freak身上的全部功能他都可以啓動,甚至炫技動作也運用自如,沒想到天機斬裡也有這樣的天才。”

更久的沉默,只剩寂靜掩不住的抽泣聲,“這幾天我心裡異常煩悶,還以爲是尤和出了什麼事,原來是這樣。”

蘇理一聽到那個名字,眼淚奪眶而出,“尤和他……向敵軍投誠了!”

他身體動不了,頭顫抖着轉向她,“什麼投誠,你不是說他被神兵開除後就失去消息了嗎?”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主控室錄下的影像,誰說我都不會相信,就是他把特別戰機的全部資料交給敵軍的。”

“不可能,他知道Freak對我意味着什麼,而且資料是保密的,他不可能掌握全部。”

“或許他不是從被神兵開除之後才計劃這件事的,可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或是被陷害,可不管怎樣這事跟他脫不了干係,我知道你比我更想問個明白,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尤和到天機斬以外地比唐臨吃得開,Freak首戰出了大風頭,駕駛員齊瑞卻是個十足的凡人,文武皆遜色於他人,可以說組織裡甚至原本無人認識他,出奇的是他沒什麼優點,卻能與Freak的機能完全契合,當初汲平的操作全利用率能達到95%已屬難得,誰料到這傢伙竟達到100%。

“想什麼呢,你拿着資料過來投敵的時候知道會有今天嗎?”唐臨可逮到尤和不跟在阿爾法他們身邊了。

尤和轉向他,“你這麼快就能走了,珉珉果然技術過硬。”

“我傷的輕,汲平未必這麼幸運了。”

此刻雙胞胎弟弟並不想聽到那邊的消息,“我對你倒是好奇起來了,你好像比我認識的唐臨神通廣大許多。”

“那哪個尤和纔是真的?”

二人笑而不語。

很快,金萬年受審判決書便下來了,處刑毫不拖沓,一點不像是處決高官的速度,金炻沒能見父親最後一面,更是心如死灰。荊珉按原計劃透露出當年將永生之力製成永生符的符術師的線索,緊接着,審問、拘留、追蹤、等待,直至當面確認所謂符術師的徒弟和他的助手,心裡默默提起一口氣。

唐臨接到助手打來的電話,林馳和洛曼已經以符術師的身份進入神兵內部,接下來神兵爲了提取永生符務必會讓他們見金炻,想密談便輕鬆多了。

荊珉雖身在詢問室,卻不難向她混進來的兩位助手發送信號,依唐臨的意思,她只要將想說的話借假扮符術師的助手之口問予金炻便可,那情報小子本想連助手也借給她,她卻拒不接受,殊不知,計劃從這一刻起已然歡樂操控者。

關押金炻的牢籠是珉珉他們最大的難關,門被打開的剎那,特製牢房在內的整七區的燈全部熄滅,軍團成員反應算快的,可也有那一秒半秒的恍惚,林馳就趁着這難以捕捉的空擋放倒了隨行的獄警,獄警只感到渾身抽搐,彷彿摸了店門一般再無還擊之力,同樓層監控室裡的領導視野全黑之時已知大事不妙,摸黑趕到平日早已走熟的地方,備用供電系統也被快速啓動。

“金炻不見了!”神兵內部立即陷入鬨鬧,內部保衛部成員和其它部門的科員都並未發覺入侵者的動靜,荊珉也不見蹤影,這一行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技術開發部急不可耐地向總裝備部徐部長彙報情況,“剛剛的突發狀況裡,系統檢測到十六次靈力出現的波動,劫走金炻的,是喚術師!”

軍團緊急召開高級指揮官聯席會議,高官們大爲震驚,這世上除了金萬年居然還有別的喚術師,爲了深入研究異能軍,技術開發部耗時數年纔將異能檢測系統完善至今,從光譜上看,剛剛那幾分鐘的時間裡,出現了六種頻段不同的波動,當初金萬年手上擁有三條鏈子便組成了異能軍,而今此人竟多達六條,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更奇怪的是,喚術師靈力的存在是持續性而並非間歇性的,儀器卻只在靈力發動時才捕捉到光譜,如果異能者掌握了隱藏靈力的方法,麻煩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身上的追蹤器呢?”荊珉救出金炻後一秒也不想耽擱。

金家少爺整個人還恍若夢中,“不用費事了,他們把追蹤器溶解在我的血液裡了,我逃不掉的,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樂正握住他的手,“我說過會救你的,我們不會再放你回那種地方。”

“你們……難道是鏈子嗎?”金家少爺問出口時彷彿自己都不相信。

“六條鏈子計劃周詳才把你救出來,幸虧有人爲我們提供了七區的電路系統圖和守衛分佈情況,難道要我們就這樣白費嗎?”

“六條!這絕不可能!支撐鏈子需要大量靈力,這裡一共才七個人啊,一個人不能承受六條鏈子,沒多久就會被消耗過度而死的!”

荊珉已經麻利地準備好針頭,“電、冰凍、接軌、風種、鏡像、塵,我的鏈子沒有金叔叔那麼強大的威力,虛耗大概也不多,我還有很多事要問你,能植入的追蹤器就能取出來。”

金炻乖乖伸出手臂讓她抽血時還沒從巨大的信息量中抽離出來,“等等!神兵早就有檢測靈力的裝備,即使沒有追蹤器,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沒用的!”

珉珉忙拿着樣本進入房車內狹小的實驗室,房車飛速行駛,對實驗有些不利,樂正興奮度始終未減,“放心,他們追蹤不到我們,不知道爲什麼,除了發動力量的當時,也要距離足夠近纔會有痕跡可循。”

金炻甚至開始懷疑人生,父親死後,他身上就不再有鏈子了,可所謂的風、電……這些鏈子他聽都沒聽過,喚術師不是隻能連接有魂之物嗎?

唐臨幾乎是第一時間接到神兵內線的消息,他的計劃全被打亂,這世上居然還有自然系喚術師,他的好奇蠢蠢欲動着,何況關係到溯源山的能源,他非弄清楚不可!

“糟了!我們被追蹤了!珉珉好了沒有?”

神兵緊追不捨,珉珉動作倒快,她緊抓着金炻的手腕,“你確定無論遭受到什麼攻擊都不會死是不是?”

金炻明白,自己點頭的同時就開始了一場賭博。

林馳作爲電之能力者,不僅可以觸發和製造電流,對已存在的電解質也有着極強的感知力,金炻默默閉上眼睛,迎接將血液點解以分解其中追蹤器因子的一次痛苦死亡。

“到了!”塵之能力者杜勻一個急停剎出老遠,七個人拖着半死不活的越獄犯登上早停在那裡等待的直升機,金髮英國帥哥,光之能力者愛爾瑪迅速操作起飛。

“發射!”

一陣振聾發聵的炮火聲過後,直升機拖着濃厚的黑煙墜入海中。

“阿邪!”荊珉的靈力通過無形的鏈子爲水之能力者朱邪立即加大力度通過改變十二人周圍的水流使他們快速前行。

“是我!荊珉!不要做無意義的消耗,快上船!”

是唐臨!他怎麼會在這,明明早就不在他計劃之內了,多想無益,一直泡海澡也不是辦法。

情報快遞員一個人熟練地操作着船隻,似乎早有目的地。

“他們沒有再追上來嗎?”

唐臨自然地接荊珉的話,“他們事先沒有準備船,你們也太大意了,直升機連隱形塗層都沒有,遠程也可以輕鬆擊垮好不好。”

“你帶我們去哪?”

“現在我們除了命什麼也沒有,總要找個地方着陸啊。”

度假島的孕婦得知丈夫和小妹即將來望後心情一片大好,華禹遵守承諾,準備休個陪產假,午飯樂源和飄零也是敞開了吃的,正覺着不好消化,飄零就捧着**似的將手機拿到她面前,“是唐臨。”

樂源接聽起來,驚詫一浪蓋過一浪,“十三個人!怎麼掩人耳目啊,酒店裡到處都是人和攝像頭,總不能藏我肚子裡吧。”

光之愛爾瑪和鏡像之上官明庭這對好搭檔每次登場都是一場酷炫的光影表演,巨大的蜃樓掀起轟動一時的觀賞**,海灘上的人們聚集在能看到它的地方,更有海景房裡躲懶的也打破計劃出來拍照發微博,緊隨其後便是酒店的突然斷電,保險絲修復後,這一大批人馬也成功駐紮在樂源的套房裡。

“我去給你們買點東西,你們最好儘快離開。”樂源和飄零像往常一樣出門。

唐臨一頭栽進真皮沙發裡,“小醫仙,告訴我你怎麼想的,接下來去哪?”

被提問者顯然在思考什麼,“我也不知道,我以爲能順利逃出國去,從沒想過跟神兵起衝突。”

快遞員從沙發上蹦起來,“我靠你完全沒計劃啊!逃到國外也逃不開追殺啊。”

小醫仙深色凝重地站起來,“金炻,跟我到房間裡來。”

後進屋的金家獨子順手關上門,“你想問當年你爲什麼沒有被錄取吧。”

“我到底是誰,我身上有什麼好探究的東西?”

“你居然有十條鏈子!一個人十條!這還不夠不可思議嗎?”

“跟溯源山有關是不是?”

他無所遁形地笑笑,“珉珉,去找申醫師吧,永生符對我來說只是痛苦的死循環,我死後,你就能找到答案。”

“我不會讓你死的。”她拽過他的手臂閉着眼睛念起咒語來,他的身體慢慢找回昔日父親還在時的感覺,血液裡涌動起源源不斷的力量,這一切都來自珉珉的體內,那裡好似藏着永不枯竭的亢奮。

“這是什麼?”他重新目睹鏈子的形態。

她沒有表露出彷彿被掏走一塊的痛感,替代懦弱的只有眼中王者的光輝,“我的第十一條鏈子——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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